“母妃,今日我把憐兒帶過來了,憐兒,快把面具摘下,讓母妃好好看看你的臉。”炎烈在洛千翎的令牌前,連說話都輕聲細語的,小聲的吩咐了忘昔之後,怕她不肯依,又伸手替她摘下了面具。
忘昔也不是不知情達理的人,炎烈的手都伸過來了,便乖乖的配合着他,精緻的半面與猙獰的半面,卻讓一旁等待着的小和尚嚇得一哆嗦,差點連盆子也端不穩了。
小和尚害怕的樣子落入了忘昔的眼中,她極不自在的低下了頭,只能逼着自己專心的聽着炎烈嘴裡念着說悼念洛千翎的話,可是卻一門心思都在方纔小和尚的反應上。她這副樣子的確嚇人得很,炎烈說不嫌棄,都是心裡話嗎?
“別在乎別人怎麼看,我覺得你是最漂亮的就行了。”這一句,分明是對她說的。忘昔正詫異着,一隻大手已經伸在她面前,把她扶了起來。
上好了香,忘昔又重新戴好了面具,剛纔拿小和尚的反應讓她實在有些不自在。炎烈看了她一眼,見她依舊固執的戴着面具,知道她心裡有芥蒂,也不再說什麼。
和尚進去取了泡好的清茶放在兩人面前,轉身又回去和小和尚說事情去了。
今日過來,炎烈並沒有告訴忘昔除了來看舅舅,還要來拜祭洛千翎,弄得洛千翎有些無措。回過神來才問了一句:“怎麼母妃的令牌會在這裡?”
炎烈笑着抿了一口茶,不知是這山裡的清茶的原因還是因爲拜祭了洛千翎,他的心情還算不錯:“說來話長,不過你想聽,告訴你也無妨。”
忘昔自然是想聽的,她想知道炎烈的事情,他母妃的事情自然也是包括在內的。
洛千翎是尼薩人,而她又在冷宮自縊而死,按照甯越國皇家的風俗,這樣的妃嬪是不能葬進皇陵裡的。洛千翎一死,便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的悲慘下場。洛千翎的哥哥洛千錦,也就是現在這個和尚,因爲尼薩國覆國便出家當了和尚,心疼洛千翎死後不能安生,便引了她的魂到此處做了靈牌,既讓洛千翎死後能夠有一處清淨之地,也給炎烈拜祭母妃有了一處地方。
雖然在皇城城郊,炎慕天也命人替洛千翎修了墳冢,但是這裡有洛千錦在,更讓炎烈感覺到洛千翎的氣息,所以每隔三年,每到洛千翎的忌日,他都會來這裡給洛千翎上香。
今日又到了洛千翎的忌日,而炎烈也正好就在附近,便帶着忘昔一起過來了。
這裡地處深山老林,本來炎烈不該擔心的,可是連日的征戰卻讓他憂慮起來。
“舅舅,你打算一直都在這兒住下了嗎?”炎烈問出來也覺得徒勞,這座廟宇看起來新建不久,按照洛千錦的性子,短時間是不會走的。
“烈兒啊,這些話你可是不止一次問過老衲了,老衲是出家人,不在這裡能去哪兒呢?”洛千錦笑意融融,他似乎對這裡很滿意,一副堅定不可動搖的樣子。
“可若是哪天軍隊打到這裡來,舅舅的安全
誰來負責?還有母妃的牌位……”炎烈終於說出來自己的憂慮,若是從前他倒是不怕,只是自己辛苦一點無所謂。可是經歷了上次被人陷害闖入了那片林子之後,他便開始有了擔憂。若是有些喪心病狂的人放了火,豈不是……他不想想,更不敢想!
洛千錦豈會感覺不到炎烈的擔憂,手捻佛珠,低着頭說道:“阿彌陀佛。自古以來兩國交戰,受苦的都是百姓。天下萬物,凡事都有因果報應。此劫逃不過,是本命該如此。”
他已經置身事外,一切都看得很淡然。
“舅舅……”
“烈兒,不必再說了。”洛千錦站起身,並不打算再與炎烈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若是你覺得以我之力不能護你母妃周全,你可以把牌位帶回去。”
“罷了……”炎烈見洛千錦態度堅決,想來應該也不會有人會打到這裡的主意,是他太過杞人憂天了。見天色也不早了,在這樣的山林裡夜路也並不好走,便起身告辭,“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勉強舅舅,還望舅舅多加註意身體。”
藍憐兒一直躲在外面,看着和尚把炎烈和忘昔送到門口,又轉身回了廟裡。
面具男還沒出現,藍憐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太陽已經西斜,她該不是要在這兒等一個晚上吧?
藍憐兒方纔沒有跟着他們一起進去,他們在裡面待的時間並不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許正好趁着這個時間進去看一看。
寺廟裡只有洛千錦與小和尚兩個人,要潛進去並不是什麼難事。藍憐兒進去的時候老和尚並不在,只有小和尚一人。要躲開他進去並不難,藍憐兒一路順利的在廟裡走了幾個來回,並未發現什麼異象。忽然,幾個列在一起的靈牌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些靈牌上,都寫着的竟是尼薩文!藍憐兒驚奇的看着這些列在自己面前的東西,在心裡默數了一遍,不多不少,一共有七個!
“你是什麼人?”藍憐兒正欲伸手拿其中一塊令牌起來看,卻見小和尚的聲音從身後響了起來。
藍憐兒詫異的回過頭,正打算找個藉口敷衍一下小和尚,哪知小和尚忽然眼皮一翻,整個人直直的摔下了下去。
面具男!他終於出現了!
可是!藍憐兒緊緊的抿着嘴,看着地上小和尚的屍體,不甘心的伸出手放在他鼻子下想探一下他的鼻息。手還沒伸到小和尚跟前,面具男便道:“不用試了,他已經死了。”
“你爲什麼要把他殺了!”無辜的人在自己面前枉死,藍憐兒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忍不住便朝着面具吼了一句。
面具男的聲音依舊清冷無比:“從前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哪裡去了?墨丹,你真的變了,但是善良,並不是適合你。”
藍憐兒跪着看着猶如睡着一般的小和尚,一言不發,心中生起無限的悲憫,好端端的一條命,就這麼死在她眼前了!面具男真的好狠!而她,是不是從今
往後也必須過上這樣的生活?殺人如麻,可笑,可笑!
藍憐兒嘴角浮起的一抹冷笑被面具男捕捉到了,卻並不詫異:“墨丹,你起來。”
“主人不怕老和尚回來了看到我們嗎?”藍憐兒嘴角揚着笑,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面具男。
他的身上,果然沒有半點老和尚的影子。老和尚慈眉善目,他雖然戴着面具,可想必那面具下的臉,也極其的猙獰吧。老和尚待人客氣,他卻無時不刻不用着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待任何人!不,哪裡還有任何人?他身邊的人,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條狗而已吧。
“墨丹,你起來,你的雙膝不該爲這樣卑賤的人下跪。”
“哦?卑賤?那我有多尊貴?還不是賤命一條!”
面具男搖搖頭,他本不想就告訴藍憐兒真相,可是事到如今,藍憐兒的變化讓他心裡開始有些恐懼。他已經無路可走了,他只剩墨丹一個了,他也只能……
“尼薩國的郡主,身體裡流淌的是最高貴的血液,如果你硬要妄自菲薄,我無話可說。”面具男嚴肅的語氣讓藍憐兒一愣,尼薩國的郡主?這裡並無其他人,洛千錦說的郡主,那就是,她?
她是尼薩國的郡主?
藍憐兒驚異的望着面君男,面具男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若她是尼薩國的郡主,那忘昔呢?她又是誰?
“那主人是否可以告訴我,藍憐兒與墨丹到底是什麼關係?”
面具男似乎有些不滿:“這些你不是已經自己查到了嗎?”
墨丹已經查過了?所以纔對藍憐兒手下留情?儘管心中已猜測了七八分,可是藍憐兒卻還是希望能從面具男口中聽到準確無誤的消息:“請主人告知。”
“我能說什麼?事實就和你所查到的一樣,你和藍憐兒,都是哥哥的女兒,尼薩國的郡主。”面具男嘆了一口氣,轉身背對着藍憐兒。
“同胞姐妹?”
“是。”
果真如此!這世上怎麼會有一模一樣的人?如若不是雙胞姐妹,又怎麼會連笑容都如此像!讓藍憐兒震驚的卻不是這個自己已經猜到的事實,而是她和忘昔竟然都是尼薩國的公主!
藍憐兒和墨丹的父親是尼薩國當時的太子洛千遠,她們出生的時候尼薩國已經覆國,洛千遠與妻子隱姓埋名生活在一個小鎮上。當時尼薩國的餘孽活動還很頻繁,如果此時被他們知道太子誕下了兩名女嬰,必定會用她們大做文章,一場血雨腥風是免不了的。洛千遠避世幾年,又因女兒的出生,已經習慣了安靜的日子,不想家人再被政治牽扯其中,兩人一出生,洛千遠便籌備好了離開。
可是事與願違,洛千遠還沒來得及逃走,便被餘孽找上門,要求他立即起兵復國。洛千遠拒絕了他們,卻不想惹來了一些極端分子的殺意,一個夜晚,一場大火,燒死了還在夢鄉中的洛千遠和他的妻子,兩個孩子則被不同的人抱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