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當是怎的。原來連翹與豆蔻都是賈夫人帶過來的丫頭。
倆人見賈夫人心善,又加林如海品行是個可託付的人。漸漸的就有了要收在房裡做妾的心思。
但賈夫人又遲遲不見動靜。連翹還好性子敦實、憨厚一些,還沒什麼。
豆蔻最是要強強、眼高的人,待了這麼些時日不見動靜。心裡難免有些着急。
終見賈夫人有這樣的意思,偏偏身上又不太好。
本想着緊跟着林如海身後,就圖個露臉、臉熟。
不成想被秦可卿半路擋住了,有說有笑的嘰嘰咕咕的半天。她心裡潑了醋一般,看誰都鬧酸。
她這話雖然隔着簾子,賈夫人也聽得明白。她平日裡多體諒這些丫鬟,並不是說她就不明白。
連翹、豆蔻的心思她早就看穿了。
以前她不許諾。一是因爲她初來林府身邊總是自己帶來的人用着順手。二則,她倆人年紀還小。連翹就罷了,尚還穩重。豆蔻眼高命薄,嘴上不饒人,還得多在她跟前磨磨性子。
一來二去的就給她倆耽誤下了。這個年紀要是再攆出去配了小廝,怕是不好尋人家了。
自己身子實在若,當年憑着一死纔將黛玉生下來。眼見丈夫膝下荒涼,她這個做夫人的心裡也着急。再者,林如海待自己確實好。即使是納妾也萬不可能欺到自己頭上。只是沒想到來了個秦可卿。
她冷眼看着這個孩子,倒還個有主見、福氣的。身子也健壯生養上應該也不費事兒。只是樣子太豔麗了些,豔則妖,妖則禍。還是再看看吧。
只這一會兒功夫,賈夫人就將眼前人捉摸了一個遍。
秦可卿若是知道賈夫人的想法。當會大笑三聲:真成了香餑餑。若是,有天你知道正在打自己孫媳婦的注意,情何以堪啊!
豆蔻已將藥端來,黛玉伺候着賈夫人喝了,又等賈夫人睡了,才從上房下來。
見自己身邊剛纔還圍着滿滿當當的,現在就空了。不免傷感,正要落淚。
“黛玉,快過來。幫我拿住她。”有人叫嚷道。
林黛玉不妨被身後嚇了一跳,忙轉身看。笑道:“姐姐,你就愛作弄人。你的丫鬟怎麼了。你要這樣治她。”
秦可卿氣喘吁吁道:“你先別說些風涼話。快過來給我拿住她。別讓她給我跑了。”
林黛玉見她們好笑,笑着搖頭道:“姐姐,讓我助紂爲虐。我確實是不能。我只在這裡看吧。”
秦可卿磨牙道;“你個妮子偏愛隔岸觀火,坐山觀虎鬥。”
她只顧着跟林黛玉說話,手下一鬆。
瑞珠就跟條滑不溜秋的泥鰍似的跑了,邊跑邊道:“小姐。可是冤枉好人。老爺就是這樣吩咐的。”
秦可卿可恨讓她給跑了,笑罵道:“你別讓我抓找你。抓到了仔細你的皮。”
瑞珠總是不怕她,又回嘴道:“小姐說的怪嚇人的。不過,一時半會兒也抓不着。”
秦可卿氣的滿地亂轉道:“好。你給我等着。竟敢騙我,多虧我足智多謀。發現門口沒有馬車。”
林黛玉在一旁看得早就笑閃了腰,捂着肚子道:“你聽聽她的嘴。這樣的好丫頭只有姐姐你能養出來。”
秦可卿見瑞珠跑了沒法,戳戳林黛玉的額頭道:“沒良心的東西,關鍵時候都不幫我。”
林黛玉笑着問道:“她怎麼了惹你上這麼大的火氣。”
秦可卿把林黛玉從地上扶起來,無奈道:“誰知道我上輩子欠了這個丫頭什麼。竟從來不幫我,只跟我老爹一夥兒的。專門給秦老爹盯我的梢兒。”
林黛玉對秦可卿的本事略知一二,道:“哦。難怪。難得啊!”
秦可卿對她這幅掉書袋的樣子向來不喜,有話直說好了,還藏着掖着,不知道這輩子自己腦子不太靈光!當即不喜道:“你又作什麼鬼。難怪什麼?難得什麼?”
林黛玉笑道:“難怪你這樣治她。我看看你把什麼往她嘴裡按。”
秦可卿展開手道:“也沒什麼。我剛纔在花園裡看見一片花椒果子,就摘了一把。你再說說難得什麼?”
林黛玉看看秦可卿纖纖玉里攥的一把花椒果子,無奈搖頭道:“也只你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作踐她。這花椒未熟透也麻的很,你按到她嘴裡。還能說得話嘛!”
秦可卿笑道:“你傻啊。我就是嫌她多嘴多舌的。不能說話了纔好呢。”
林黛玉知道她說的玩笑話,也佯作惋惜的道:“可惜了這麼好的丫鬟,遇上這樣黑心的主子。竟然難得這樣明白道理,整日的看着你,怕你作禍。”
秦可卿又見林黛玉打趣自己,笑道:“我看最不應該說話的人是你。你看我不給你塞上幾把。”
說着倆人打鬧作一團。
還沒半柱香的功夫,林黛玉便嬌喘吁吁的道:“姐姐,再這樣追着我不放。我就要去告訴秦老爺了。”
單單搬出秦老爹,秦可卿不怕,一壁倆人圍着桌子轉,一壁問道:“你告訴秦老爹什麼?就說我餵你吃花椒嗎?”
說罷,不等別人自己先笑開了花兒。
林黛玉實在沒法子,只能告饒道:“好姐姐,我不敢了,還不行嗎?我再也不敢胡說了。我實在跑不動了。”
秦可卿見她服了軟,也確實是跑不動了。才笑道:“我大人不記小人過,暫且饒了你。”
林黛玉坐在繡墩兒上自己捶着腿喘着粗氣道:“看來姐姐去學院裡也不是沒有用處。這樣的成語、俚語倒是能夠信手拈來。”
秦可卿驕傲的仰着脖子道:“那是。沒見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
話還沒說完便悶頓過來,林黛玉又在拿自己沒文化的事兒打趣。揚手便要塞到她嘴裡。
正鬧着,只見林如海着了官服走來。
倆人忙起身,見禮。
待林如海走進。秦可卿如同餓狼見了肉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這還是秦可卿第一次見,林如海穿上官服。
哪裡還能用帥形容啊,簡直就是制服的誘惑。
剪裁得體,身姿挺拔,秦可卿聽見自己猛吞了好幾口口水。
大嘆自己沒出息,在現代也不是沒見過帥哥啊!
但那些韓版歐巴半敞半露的樣子,也不如他這樣包的嚴嚴實實的有口感。
呸、呸、呸!美感。
林黛玉也是少見林如海傳官服,忙迎上去抱了他的袖子道:“爹爹,今日怎麼穿了官服?是京都來人了嗎?”
林如海笑一笑道:“玉兒聰慧。京都上卻是來人了。”
林黛玉又問道:“誰來了?”
林如海不好透露只含糊的說道:“是位顯貴。玉兒近日覺着自己身體怎麼樣?”
所幸的是,林黛玉也不在外事兒上上心,見父親問自己的身體便道:“好多了。就剛纔還與姐姐在那裡跑了半天。”
一轉身見秦可卿還站在原地沒動,笑道:“姐姐,快過來。還說不怕爹爹。剛纔要往我嘴裡塞花椒的時候,怎麼不見姐姐這樣?”
犯花癡的秦可卿被她一句話喊醒,忙斂了神情道:“妹妹,好沒意思。這是在林大人跟前告姐姐的狀嗎?”
林黛玉忙解釋道:“偏偏你有多心,我可沒有那麼想。快走,我們去吃飯。”
秦可卿笑嘻嘻的道:“哼,我看你也不敢。走,去看看吃什麼飯。”
林黛玉見她這樣知道是在逗她,只回過頭來羞她
。
秦可卿只覺得自己今日太丟臉。裝作看不見,落後一步跟在倆人後面。
林如海見倆人感情尚好,也不管那些。
豆蔻在門前等着林老爺,遠遠的看見秦可卿三人過來,氣的一壁往自己屋中走,一壁罵道:“呸!作死的娼婦,這樣不要臉。上趕着嫁人是怎的。”
還好秦可卿隔得遠並沒有聽見。
因賈夫人身子生着病,林如海便吩咐婆子們將方桌放在炕上。自己與賈夫人對坐着。地上再放一高几,讓林黛玉與秦可卿坐在下面隨意吃些。
賈夫人見三人進來,等上了飯菜,略帶歉意地對秦可卿道:“你將就用些吧。如今我病着也不能好好張羅。”
一席話倒是說的秦可卿十分不好意思,嗔了林黛玉一眼,非要拉着自己一起來吃,像個什麼樣子。
起身道:“不用客氣,是我造次了。”
林黛玉笑道:“姐姐,又不是第一次在這裡吃飯。怎麼才過年,姐姐就與我們生分了。還是我們家的飯不如你家的好吃,竟不來了。留你吃頓飯比請菩薩還難。”
賈夫人病中仍有些虛弱,對林黛玉責怪道:“不許這樣與你姐姐無禮。只學大人說話,你請過菩薩?”
林黛玉向來對賈夫人順從,不敢在她面前使性子。只好笑道:“沒有請過。但想着也就是那麼個意思。”
秦可卿笑道:“原來這個嘴利的也有怕的,我可是知道了。你再取笑我。我就到夫人這裡告狀。”
正說着話,飯菜都上齊全了。
林黛玉指着一瓦罐東西奇道:“這是什麼?看着這樣奇怪。聞着味道也怪怪的。”
林如海道:“這是藥膳。今早上碰見秦姑娘。她告訴我的這個巧宗兒。”
林黛玉感激的看了秦可卿一眼道:“難得你還想着。我自己的身體,就只一會子,我還把你交代的話都忘了。”
賈夫人也道:“多勞煩,你費心。”
直把秦可卿說的怪不好意思,只得起身道:“何必這樣客氣。她整日跟在我後面。姐姐長,姐姐短的。在我心裡她與胞弟鯨卿是一樣的。”
吃罷。林黛玉與秦可卿說了回話,各自歇着了。
這裡林如海與賈夫人在一起也說着閒話。
賈夫人對連翹道:“豆蔻那丫頭到哪裡去了?吃飯的時候也沒見着。”
林如海從書裡擡起頭來道:“那會進屋遠遠的看着像是她站在門前。一會兒不知,又到什麼地方去了。”
連翹忙把話接過來道:“今早上就嚷嚷着頭疼。那會兒我進去看,正歪在那裡睡着了。待會我再去看看。”
賈夫人點點頭道:“看看,要是好了就罷了。不好就讓小廝出去請大夫。可不能耽擱了。”
連翹連聲應道。
賈夫人有點瞌睡,又對她道:“連日伺候着,你也累了。我這裡左右沒事兒。你下去休息吧。”
連翹應聲,下去。
就聽到屋內賈夫人道:“你身邊的那幾個人跟着你好幾年了罷。”
林如海微不可見的應道。
賈夫人見他這樣不上心又是灰心又是開心的,竟掉下淚來道:“如今我看着連翹、豆蔻兩人還周正。不如挑個好日子收在房裡吧。我這個身子是怕不行了。但林家不能絕後。”
林如海聞言,擡頭見賈夫人在抹眼淚。忙放下手裡的書道:“人道‘病中多煩憂’。你這是病了,纔想這樣多。”
賈夫人攥着林如海的手道:“我知道老爺對我好。可是林家的家業還得有香火繼承。我看下個月初九就是好日子不如就把倆人收了放在房裡吧。”
林如海道:“以往這些事情都是照着你說的樣子。如今你病中就別操心這些了。再等兩年看
看吧。況且,管中的事兒忙,外袍也沒有那樣的心思。”
賈夫人還待說什麼。林如海已經將書拿起來,復看了起來。
她沒法只能閉目養神,半天又道:“你要是看不上她倆人。可卿那孩子怎麼樣?聽着明年就十五了。看着也是個有福氣的。定能多子多孫。還在眼前是個知根知底的人兒。”
林如海把手裡的的書放下,無奈道:“我看着還是個孩子。況秦家再不顯貴,萬萬也無讓姑娘來做妾的道理。”
賈夫人見林如海有所鬆動,說道:“這個老爺不用擔心。到時候我們用正室之禮下聘。我也多病多災的,有個人來幫我分憂、管理些,也是好的。”
林如海將手裡的放下,略有些生氣道:“那怎麼可以。你纔是我明媒正娶的嫡妻。那樣平白讓人笑話。你這個話不要再說了。”
賈夫人見林如海生氣,臉上的淚更多了,哭道:“我這個身子是不中用了,就是捱到老,也不能再給你生一兒半女的了。我就見可卿對黛玉卻是上心,又有些緣分。行事大方、磊落。萬一我有個好歹。有她在也不至使黛玉受苦。”
林如海見她這樣也是心酸,少不得溫言相勸。
半天方道:“你不妨等等。再打聽打聽是否她結親。這麼大的姑娘還不見動靜,也是少見。”
賈夫人見林如海同意了,喜忙擦眼淚道:“還是老爺 想得周到。我身子略好些,便出去走走。”
林如海點頭道:“只是你也別太費心了。”
誰知道賈夫人這病竟纏纏綿綿的三月之久了,也不見好。
大夫來了,只說,‘快了,快了。’
這日秦可卿又如往常一樣到賈夫人這裡探病。
多虧了,她願意來。賈夫人纏綿病榻纔不致太苦悶。
賈夫人從有了那份心思,便越看她覺得越歡喜。
恰好,這日林黛玉跟着賈雨村識字看書去了。
賈夫人將身邊圍着的人都打發了。
心想不敢問的太直接怕嚇着她,便從側面試試道:“可卿,你今年幾歲了?”
秦可卿並不作它想,在現代上了年紀的問問小姑娘幾歲了是很正常的的。便道:“快十五了。”
卻望了古代女兒的年紀不好隨便跟別人說。
賈夫人見秦可卿並不見外,誤解了她的意思。心道:這事兒又譜兒。
決心下一記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