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智一箭既出,衆軍士頓衆箭俱射,向李靖攢射,箭飛如雨。
然箭雨所落處,李靖人影頓失。
就在這時,射箭的軍士羣中,一個軍士慘叫一聲,從馬上栽倒下去,馬上接着躍上一條人影,張弓搭箭,連珠箭射出,周圍數馬驚叫亂竄,馬上騎士紛紛落馬,卻叫那人縱馬趕到,長槍挑出,一一挑斷落馬騎士咽喉,畢命而去。
衆軍士發一聲喊,紛紛張弓向那人射出,那人縱馬竄行,騎術極爲高明,加上那匹馬是百中挑一的好馬,神駿異常,奔躍如龍,一閃而過,那箭紛紛落空,有力大的射過了頭,更向自己人射去,被射之人揮刀擊落射來之箭,罵道:“哪個不開眼的,怎地射我了?”他正罵之際,馬忽地一矮,將他掀下馬來:卻是馬下一刀如雪掃過,將前馬腿雙雙砍斷。人仰馬翻處,一人黑衣勁裝,身輕如燕,從馬旁穿過,黑影飛掠之處,刀光一閃,又一匹馬栽倒,悲嘶,將騎士掀下!
宇文智大吃一驚,叫道:
“不好,已叫敵人混入陣中來了!”
宇文化及向所率騎兵陣營望去,卻見隔三差五都有馬兒晃動、躍起、竄行,周圍軍士怒喝聲、咒罵聲、慘叫聲交雜在一起,連同刀兵相擊聲、打鬥聲、馬蹄聲,合成混戰一片之聲。
宇文化及心中一動,將劍一揮,喝道:“左軍跟我向東!”
他帶頭縱***奔去。
頓有一支騎兵脫離混戰,向東奔出。
宇文智及見狀,頓明白兄長意圖,喝道:“右軍跟我向西!”率右軍人馬脫離戰團。
左、右軍錯隊分開,餘下七騎雜色箭衣騎士,團團圍住正中惡鬥中的紅拂與宇文述。
宇文智及勒轉馬頭,喝道:“射箭!殺敵!”右軍人馬頓騎射衝出,向雜色箭衣騎士攻擊。與此同時,宇文化及也率軍向雜色箭衣騎士邊射箭邊衝來,兩軍交錯衝蕩,如兩股怒潮,衝擊河中的一個小土墩兒。
那小土墩兒,便是七個雜色箭衣遊騎。
數百支箭矢夾攻而射,數百鐵騎交錯衝蕩,宇文述所率宿衛騎軍一改原先混亂慌張的頹勢,士氣大作,挾着鐵騎奔騰雷火風山之勢,向七騎遊騎衝來。
那七騎遊騎,眼見數百鐵騎分作兩隊,一左一右,夾攻過來,卻各自巋然不動,儼如鐵鑄一般。看在旁人眼裡,那分明不是活生生的人馬,彷彿是青銅黑鐵澆就的塑像,千百年來便矗立在這裡。恍惚之間,彷彿連那迎風飄拂的馬鬃,也是靜凝不動的。
這數百人馬左右夾擊奔馳騎射的浩蕩氣勢,竟連這七騎的一絲氣勢也沒損折,倒是這靜靜而立的七騎,彷彿一柄利劍,將兩支左右對馳的騎兵的氣勢,生生逼出一股鋒勢,凜然侵凌!
“殺!”宇文智及心中怒焰騰天,手中劍一緊,已運起家傳武學“血龍刃”心法,眼見與敵騎相撞,連對手那嘴角的冷笑、微鎖的眉宇、目中的寒森殺氣也瞧得分分明明,直印心中!宇文智及膽一橫,身子向前一撲,一劍向敵人咽喉刺去。
“當”的一聲,宇文智及只覺手上劇震,卻是敵人以一柄鐵流星,擊中盪開了自己刺出之劍。這一當兒,座騎已放蹄奔過,擦着敵人而過。隨身後的副將一杆大槍緊接着一槍刺出,刺向敵人胸膛,敵人身形在馬上一仰,那槍已刺空。第三騎緊隨而至,騎士揮刀,向馬上敵人腰身伏掃而出,卻聽“當”的一聲大響,騎士刀被倏現的鐵流星震回,震得騎士虎口盡裂,鮮血直流,拖刀而過。那敵人已從馬上站直身子,虎吼一聲,又是一鐵流星擊出,將第四個騎士擊落馬來!
這當兒,第五、第六、第七騎騎士一人一槍,三槍連刺而至,敵人鐵流星一掃而過,三聲連響,如奏鐵琴,聲響噹噹清脆,敵人大笑,叫道:
“阿七,好久沒這般過癮了!”
這人大呼小叫,豪聲高笑,直沒把這亂軍之中生死之搏放在眼裡。
與此同時,宇文智及與宇文化及所率精騎騎士,自與這七騎雜色箭衣騎士,戰成一片,戰場惡鬥,十分激烈,一波衝蕩交錯戰過,雜色箭衣七騎,只有兩人受傷,宇文智及與宇文化及所率手下,倒死傷了三十多人!
“宇文,我要看看,你們兩兄弟三百多衆,能否奈何得了這七騎?”
不知何時,那李靖已到了宇文智及與宇文化及兩人所率的兩支隊伍之外,越過了河,騎馬站在對岸沙灘上,那馬溼漉漉的,顯然是它把李靖給負過河的。
李靖身前,一人打橫在馬鞍上,被李靖以劍指着頸旁血脈,看服飾正是隔河那支騎兵的領兵的百夫長。
——在剛纔那一場兩兄弟率軍對付七騎之戰的混戰當兒,這李靖,竟奪馬過河,制住了河對面那支騎兵的領兵首領。
見百夫長被制,那支騎兵雖然還有近百人,近百杆長槍大戟大刀闊斧俱指向李靖,但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妄動。
卻是李靖以一身之單,威懾住了一支軍隊。
雖然衆寡懸殊,但李靖左手帶繮執槍,右手將劍壓着被擒敵首,風吹着他的頭巾衣袂髮絲微飄,嘴角噙着從容的微笑,似是勝算在胸。
宇文智及看着隔河而立的李靖,恨得牙將嘴脣咬出一道血印來。
雖然他恨不得李靖早一劍斬下,斬掉那個不中用的百夫長,激起那支騎兵同仇鐵愾之心,與李靖拚個死活,但他也無法下令,讓隔河那支騎兵不顧被擒的百夫長死活,羣攻李靖。
因爲這樣一來,李靖迎敵之前,必先殺百夫長。
李靖殺死百夫長,這一筆帳,卻要算在自己頭上。
若自己這樣不顧百夫長死活,勢必寒了衆軍士之心。軍心一散,光憑自己兄弟兩人,無論如何,是無法打勝眼前這一仗的。
便在這時,只見宇文化及手一揚,一道黃色火信,騰空升起,卻是宇文化及發出了向附近宇文士及與李淵所率大軍求救的訊號。
見訊號,左近官兵大軍,便會馬上向這裡匯聚過來。
嘿嘿,只要把李靖與眼前這七騎雜色箭衣騎士絆住,這羣可惡的敵人,待大軍到時,終將難逃一死!
宇文智及明白兄長用意,覷着河對岸的李靖與這一邊雖兩人受傷猶鬥志正盛的七騎,想到大軍正在馳援而來,不由打心底裡發出一聲冷笑。
就在這時,他聽到紅拂發出一聲響遏行雲的清嘯,父親宇文述也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吼。
注目向場內望去,卻是紅拂與宇文述之戰,已到了一招分勝負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