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皋看了岳家宇一眼,低聲道:
“你們明白了麼?”
岳家宇低聲道:
“莫非前輩要利用這氤氳白氣脫身?”
程九皋點點頭道:
“不錯!外面大雨暫時不會停止,天上烏雲密佈,夜色極暗,若再加上濃重的白色,可使此屋四周三丈之內,無法視物……”
白琬道:
“那三塊綢布呢?……”
程九皋哂然道:
“現在的局面,正是‘張飛捉刺蝟’——兩下害怕,他們人手固然多出幾倍,卻不願作無謂犧牲,必是等待天明才能下手,而我們卻要在三更以前,以聲東擊西之法,逃出此屋,至於這三塊綢布,就是代表我等三人……”
鍋中“嘶嘶”作響,屋內白氣越來越濃,只聞屋外藍淼的聲音道:
“程老哥,我勸你還是投降吧!當今武林,早已大統,你就是逃出此屋,也無法在武林中立足……”
程九皋輕蔑地道:
“姓藍的!就算我程九皋反根兒不認識你!和你這種見異思遷,賣友求榮之人說話,實在有失身份!”
只聞“血手孟婆”歷聲道:
“咱們攻進去,老身不信他有甚麼花樣……”
只聞一陣陰沉的聲音道:
“程九皋與那兩個年輕人,已是甕中之鱉,犯不着損失我方人手,待天明後再一鼓成擒……”
此人身份似乎極高,語氣分明是命令口吻,屋外立即一片死寂。
岳家宇低聲道:
“程前輩,藍前輩他不是真的投降……”
程九皋連忙搖搖手,道:
“老夫當然知道,老夫只是不能不作作樣子而已!”
白琬低聲道:
“不知另外兩個厲害人物是誰?”
程九皋肅然道:
“一個是星宿海老人‘蛇魔’蘇鐵城,另一個是‘金彈銀弓’廬蒼……”
白琬駭然道:
“據說‘蛇魔’有一條怪蛇,長約三尺,粗逾拇指,名叫‘橡皮蛇’,產自天竺國,身子伸展開,可暴長一丈五六,縮回去不足一尺,而且奇毒無比,令人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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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九皋肅然道:
“那‘橡皮蛇’又名‘縮地龍’,不但伸縮性極大,奇毒無比,而且經他以藥水淬了五年之久,除非寶刀寶劍,普通兵刃還傷不了它!事實上‘蛇魔’的厲害,不光是這條怪蛇,他本身的武功也極了得,乃是以蛇的遊行撲噬之式研成,名爲‘游龍散手’,每一招都不連貫,出人意表,而且他又能驅蛇噬人,只要附近數裡之內有蛇,都會聽他的嘯聲趕來,任他驅使……”
岳家宇低聲道:
“聽說‘金彈銀弓’廬蒼能同時射出十五顆金丸,專取對手雙目……”
程九皋曬然道:
“他若有他師父一半的功力,今夜咱們就不必枉費心機,企圖脫困了!據老夫的師叔說,他的師父‘銀弓小二郎’,能將一顆金丸射出三裡,仍能洞穿海碗粗的樹杆!”
兩少不由吃了一驚,心道:
“古往今來,以善射名傳後世之人,應推飛將軍李廣,但李廣能否射出三裡,洞穿樹杆?也大有問題!”
程九皋神色凝重地道:
“若非有這兩個魔頭在內,憑老夫的輕功,將他們引開,你等必能從容脫險!”
增中白氣更濃了,只是程九皋站起來,自四面小窗向外望了一會,然後蹲下來,以手指在地上劃出此屋四周的形勢,道:
“此屋背湖面山,前方及左右都是陸地,他們知道老夫也不諳水中工夫,對湖上的防衛,可能要鬆些,據老夫觀察,那兩個魔頭分佈在左右兩方,其餘高手,在此屋正前方,待會老夫叫你們開窗籠時,動作要快,以掌力震開門窗之後,立即啓開籠蓋,當重重白氣冒門窗之外時,老夫將三塊綢條擲向左右及正前方,際此黑夜,天下大雨,加之白氣瀠瀠,而且兩個厲害魔頭是在左右兩方,距離較遠,也看不清楚,我等立即自屋後湖面上脫走……”
兩少互視一眼,大爲佩服他的心機,深知以程九皋的腕力,可將三塊綢布擲出百丈之外,待對方左右及正前方三撥人到達綢條落下之處,發覺上當,然後再折回來,已是兩百丈,再加上已方在這段時間跑出的距離,雙方相距必在四百丈以上,況且附近蘆葦極廣,一時半刻無法找到,當能安全脫險……。
但岳家宇仍認爲有不到之處,低聲道:
“程前輩,我們都不諳水性呵……”
程九皋以傳音之術,道:
“老夫隱居於此,早知遲早總難倖免,已在湖底按了七十多根暗樁,距水面僅有半尺,每隔二丈七八必有一根,到了第六十根時,彎向南方岸邊,待會你們看着老夫的落足點就行了……”
這辦法果然周密,這時程九皋已把巨筆插在腰上。
他右手握着一塊綢布條大石,左手兩境,站在門口低聲道:
“注意了!老夫數到一二三的‘三’字時,你們震開左右之窗,同時啓籠,數到‘四’字時,老夫的綢條已經擲出,你們必須行動一致,而且已穿出後窗,跟在老夫後面……”
程九皋輕輕拉開門閂,低聲數道:
“一!”
兩少立即站在兩口巨鍋之旁,單掌平胸,納足力道,對着左右小窗。
“二!”
兩少左手抓住籠蓋,岳家宇向白琬使個眼色,示意叫她緊跟着程九皋,他自己斷後。
白琬心中一甜,在這緊要關頭,他仍然處處爲她着想,足證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非比泛泛。
“三!”
“蓬蓬”兩聲,左右小窗震飛的同時,程九皋拉開小門,抖手擲出三塊綢條,重重白氣向屋外暴涌而出。
那三塊拳頭大的石頭,帶着薄綢,發出勁烈的“卜卜”之聲,向三個不同方向飛去,只聞屋外數聲暴喝,且傳來碟碟獰笑之聲,分明已去追那綢條。
就在這剎那間,程九皋倒縱而起,掠出後窗,向湖面上掠去。
白琬第二,岳家宇斷後,只見程九皋已飛落第二根暗樁之上,足上略帶水漬。
每樁相距二丈七八,在三人來說,輕而易舉,當他們掠到第六十根時,已聞到兩聲厲嘯,分明兩個魔頭已發現上當。
程九皋沉聲道:
“快點!他們人手太多!老夫現在有把握可以從容離去,但你們卻不行……”
三人上了岸,進人蘆葦之中,程九皋低聲道:
“此刻雨雖大卻沒有風,蘆葦靜止不動,你們必須儘量避免碰到蘆葦,反之,他們只要看到蘆葦晃動,就會發現我們!”
這樣一來,速度可就慢了!因蘆葦十分密集,要施展巧妙身法,才能避免撞着蘆葦。
程九皋低聲道:
“現在我們必須快點脫出蘆葦了,設若他們猜出我們所去的方向,他們在蘆葦外奔行,比我們快得多多……”
厲嘯之聲此起彼落,顯然兩個魔頭還弄不清他們自何方脫走?
好歹到了蘆葦邊沿,向外望去,一片沙灘,約有二三十丈寬,沙灘那邊,是個丘陵,只要越過小丘陵,就可以隱身。
程九皋低聲道:
“白丫頭先過去,越快越好!但必須伏身而行!”
岳家宇肅然道:
“程前輩,晚輩先過去如何?如果那小丘陵後面隱伏着高手,以逸待勞……”
程九皋冷笑道:
“在目前來說,她的身手比你高,一旦遇上大敵,還要她來保護你呢……”
岳家宇心中十分難過,他並非妒嫉白琬,只是感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竟不如一個少女,而且白琬的身手是在很短的時間中高起來的,因此,他認爲白琬比他聰明多多……
白琬也知道岳家宇心中難過,立即低聲道:
“還是讓我先過去吧!但我的內力,仍不如宇哥哥……”
她向岳家宇甜甜一笑,伏身向小丘陵馳去,岳家宇見她奔掠速度極快,好象足不沾塵。
程九皋低聲道:
“少子,待會你可以注意一下,那沙灘上可能沒有足印……”
“沒有足印?”
岳家宇微微一驚,道:
“難到她已練成踏雪無痕的輕功了?”
程九皋搖搖頭道:
“如果她練到那種火候,連老夫也不如她了!那不過是暗提了一口玄奧真氣,借人身下落的又震之力飛掠,這只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內功心法!”
岳家宇肅然道:
“據晚輩所知,在一二月前,她的身手還在晚輩之下,不知怎地……”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正色道:
“有幾次她在盤膝調息,頭上有一道銀煉似的白圈,不知是何緣故?”
程九皋微微一震,道:
“真有這等事?”
岳家宇虔容道:“晚輩曾看到兩次,絕不會走眼!”
程九皋面色凝重,道:
“令尊有一尊金佛,是否在她身上?”
岳家宇肅然道:
“那金佛曾經一度在琬妹身上……”
“這就是了……”程九皋肅然搖頭道:
“她偷學了上面的武功心法!那種心法叫着‘太上罡氣’,爲當今武林中兩大奇學之一……”
岳家宇暗吃-驚,道:
“那金佛上有武學心法?晚輩毫無所知!”
程九皋冷笑道:
“昔年有人把金佛送與令尊,要他學金佛上的心法,但令尊何等身份?雖如此種心法非同小可,也不屑拾人的牙慧,依老夫推想,令尊既不屑學,當然也不希望他的後代學此心法,所以……”
他嘆了口氣,繼道:“要想報仇,似乎非學此心法不可!不然的話,就憑你目前的進境,再練三十年,仍不足與那血魔對抗……”
岳家宇劍眉一挑,道:
“既然家父不屑練此心法,晚輩豈能例外!今生今世,晚輩絕不練那‘太上罡氣’!”
程九皋肅然點頭道:
“少子,你很有志氣!但老夫也必須提醒你,當今武學,也只有‘太上罡氣’和‘大心燈真氣’,足以壓倒那個血魔,但是‘大心燈真氣’,似乎早巳失傳,因此,你要想找那血魔報仇,又不肯學那金佛上的心法,我看……”
程九皋不便說出來,但岳家宇已知報仇無望,現在他對白琬偷學金佛上的心法,而不告訴他這件事,心中十分不悅,低聲道:
“程前輩,那金佛上本雕有贈物者的姓句,卻被人抹去,而抹去之人卻不是琬妹,不知那人是誰?”
程九皋授頭道:“老夫也不知道,老夫昔年僅知有人送他金佛,卻不知那人是誰?少子,你若是決心不學那‘太上罡氣’,就必須妥爲收藏,絕不能再落於他人之手……”
“還有!”程九皋想了一下,又搖搖頭道:
“算了!這件事老夫不便多管,俗語說:寧折十座廟,不破一人婚,那妞兒似乎對你……”
岳家宇正色道:
“前輩有話請講,晚輩願聆教益!”
程九皋肅然道:
“令尊不學那心法,顯然贈送之人不是令尊的師輩,而且依老夫推測,那人可能仍活在世上,設若他發現你的妻子學了‘太上罡氣’,定以爲你教她的,那樣以來,岳家雖未吃魚,卻沾了一身腥……”
岳家宇點點頭,道:
“晚輩也有同感,不過晚輩未來的妻子,絕不會學‘太上罡氣’!”
程九皋歉然道:
“少子,老夫鄭重聲明,就是你也學了‘太上罡氣’,也不要緊!可犯不着因她學了此種心法,而影響了雙方情感,依我猜想,她暫時不告訴你,只是一種很幼稚的想法,希望能比你高些,而時時保護你……”
岳家宇暗自哼了一聲,心道:
“我岳家若要女人保護,豈能湔雪岳家的血仇!”
程九皋低聲道:
“少子,你也過去吧!可能那些魔頭追錯了方向,已走得遠了……”
岳家宇伏身疾掠,安然到達小丘之後,接着,程九皋也掠了過來,道:
“老夫既已被他們發現,必須去聯絡幾位好友,共商應付大計,現在只得分手,你們二人若不分開,即使遇上大敵,若能手腦並用,見機行事,尚可自保!咱們後會有期了!”
說畢,三五起落,消失在瀠瀠煙雨中。
白琬甜甜一笑,道:
“宇哥哥……咱門快離開這裡吧!”
岳家宇肅然點頭道:
“我們自此湖的左方繞過,再穿過寶應湖北上,我相信他們向高陲湖右邊追去了……”
這高陲湖的左邊,乃是皖境,二人向北疾奔,岳家宇已下定決心,不學金佛上的心法,一路上極少說話,苦思程九皋所授的一招武學。
到現在爲止,他已經學了三位高人的三招武功,他知道必須把三招武功揉合於師門的武功之中,再加精研,才能發揮更大的威力。
於是他並不急於趕路,卻在寶應湖南岸一座破廟中住了兩天,將三招武功與師門絕學合研,共得五招。
這五招的威力如何?不得而知,他本可和白琬印證一下,卻因她違背了他爹爹的意志,偷學了金佛上心法,心中十分不快,況且到現在她仍然不告訴他,心中一煩,就不願和她嚕嗦。
白琬象變了一個人似的,對他無微不至,親自到黎城去買了些饅頭和滷菜爲他充飢,岳家宇吃了一點,就示意起程。
他對泰山中那兩位石前輩的雲天高誼十分景仰,想去拜見一下,然後趁途中一段時間,苦練這五招,然後再到勾漏山去會一會“勾漏三殘”。
設若他以這五招武功,能與“勾漏三殘”扯成平手,他就敢面對龍起等高手,報仇雪恨,甚至於也敢去找那魔頭決一死戰。
“宇哥哥……”白琬溫柔地道:
“你這兩天好象悶悶不樂……”
岳家宇淡然道地:
“沒有什麼!我只是感覺復仇任務艱鉅……”
白琬微笑道:
“宇哥哥,你不必憂心忡忡,小妹可以幫你呀!”
岳家宇現在就怕聽這一句話,曬然道:
“岳家的血仇,絕不假他人之手,琬妹的好意小兄心領——”
前面就是寶應湖南岸,一個高瘦老人坐在一塊大石上,手持一根花花綠綠的竿子,似乎正在垂釣。
此刻正自回頭,向兩少望過來,那-雙碧綠的眸子,既小又圓,精芒暴射,極是駭人。
就在這工夫,左方湖邊蘆葦中鑽出-個老道人,左手提着竹簍,右肩上搭着一根魚竿,匆匆走到高瘦老人身邊,大聲道:
“這位老哥哥請讓一讓,小弟世居於此,以漁爲業,一家大小,差堪溫飽!此石爲小弟數年來坐釣之位……”
那高瘦老人頭也沒擡,卻冷冷地哼了一聲。
那老漁人喃喃地道:
“這一帶只有此處魚多,今天既然晚來-步,也只有遷就了……”
說畢,放下魚簍。裝上了漁餌,把鉤子放在高瘦老人龜竿之旁,開始垂釣。卻回過頭來,向兩少暗使眼色,叫他們趕快離嚴此處。
兩小心中一動,向那老人的花綠拉竿望去,不山心頭大震,只聽那老人漁喃喃地道:“這位老哥哥的釣竿,花花綠綠,極象一條蛇,而且竿頭沒有漁線和漁鉤,莫非是學那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麼?”
高瘦老人擡頭看了老漁人一眼,冷峻地道:
“不錯!老夫正是效那姜太公釣魚之法,願者上鉤!凡是自動送上門來的,表示命該如此,壽限已終……”
這老人語氣陰冷,好象噬着脆冰,只聞那老漁人指着湖叫道:
“看哪!老哥哥魚竿之下來了三條魚,一大兩小,大的心裡有數,不願上鉤,兩條小魚不知死活,環遊不去,真是兩笨魚……”
兩少心中一動,隱隱猜出老漁人語含禪機,似在警告他們趕快逃走。
但兩少的想法不約而同,白琬想保護岳家宇,趁機眩露一下,岳家宇剛剛研成五招絕學,也想牛刀小試,所以兩人根本沒有退縮之意,反而緩緩走近。
突然那高瘦老人手中的釣竿突然縮回,“刷”地一聲,又射向那老漁人。
那魚竿分明是條怪蛇,不問可知正是天竺國的異種“縮地龍”,這高瘦老人必是“蛇魔”蘇鐵城了。
這只是轉念工夫,那老漁人大叫一聲“救命哪!”那件葛衫突然“蓬”地一聲漲起,象順風的飽帆。
那蛇頭在葛衫上撞了一下,疾縮而回,縮到一半,突然再次疾射,比剛纔又長了二三尺,蛇頭越過老漁人的脖子,倒卷而回,分明要纏住老漁人的脖子,噬他的咽喉。
岳家宇大吃一驚,急切中疾掠而上,大聲道:
“前輩小心——”
只見老漁人一偏頭,大聲嚷嚷道:
“老命休矣——”
身子一仰,“撲通”一聲落入湖中不見。“蛇魔”獰笑道
“原來是‘五湖漁隱’雷震老賊……”
老魔回過頭來,陰側惻地道:
“小崽子!程九皋那老賊心眼雖多,騙了老夫繞了高陲湖一週,但老夫深信你們仍沒走遠,剛纔雷老賊說得不錯!你們真是不知死活!見了老夫竟敢不跑!”
岳家宇冷蔑地道:
“無恥的老賊,憑你的身份,也甘願供人役使,爲虎作倀,你也不感慚愧麼?”
“蛇魔”綠目暴睜,蝶蝶獰笑道:
“你的膽子可真不小!老夫若以‘縮地龍’傷了你們,難免以大欺小之嫌!老夫必須使你們心服口服……”
說畢,尖嘯一聲,手中的怪蛇突然脫手彈出,暴漲兩丈五六,尾部向左邊一株樹杆上一纏,頭部向右邊一株樹杆上一扣,打了個活結。
兩小不由暗吃一驚,一條尺餘長的怪蛇,能暴展兩丈五六,固然見所未見,奇的是頭尾纏在樹杆上,繃得緊緊的,好象一根花綠的繞繩。
只見“蛇魔”向那蛇纜上平掠而去,單掌抓住蛇身一晃,象翻單槓一倦,撒手一翻,人已站在蛇纜上,那蛇身上下顫動不已。
“蛇麻”冷峻道:
“小子,岳家驥昔年曾顯赫一時,武功自成一家,他的後人大概也不會太差!你只要能接下老夫的‘游龍散手’三招,老夫放你們逃生!絕不食言。”
岳家宇冷然一哂,道:
“老賊,別說三招,就是三十招三百招,嶽某也敢奉陪——”
只見白琬厲叱一聲,以“嫦娥奔月”之式,掠上蛇身,不屑地道:
“老賊,我宇哥哥何等身份,豈能和你動手,本姑娘接你三招就是!”
岳家宇厲聲道:
“琬妹快退下來!”
白琬大聲道:
“不要嘛!我有把握接他三招!”
岳家宇面色一寒,道:
“你若不聽話,今後我不會再理你……”
白琬微微一震,道:
“宇哥哥,你爲什麼這樣固執呢?”
岳家宇冷峻地道:
“岳家的血仇,絕不用那種武功報復!”
白琬心頭一震,已知岳家宇看破了她的秘密,立即掠了下來,歉然道:
“宇哥哥……小妹並無惡意,只是想稍遲些告訴你……”
岳家宇冷哼一聲道:
“從今以後,你的行動,小兄不便干與,但岳家的仇人,自有小兄對付,希望你別插手——”
白琬焦灼地道:
“宇哥哥,你爲什麼要這樣死心眼——”說着,掠了下來。
岳家宇斬釘截鐵地道:
“心眼太活了,並非好現象!岳家之人一向如此……”
語音未畢,已經掠上蛇身,與“蛇魔”相距三步,對面而立。
想起程九皋的一番話,激起岳家宇的好勝心,忖道:
“我就不信,若不學那‘太上罡氣’就不能登峰造極!我必須創造奇蹟,以他種絕學爲岳家湔雪血仇,爲武林除害……”
白琬緩緩走近蛇纜,似乎準備援手,岳家宇冷峻地道:
“琬妹請退出三丈之外!”
白琬大聲道:
“不要!”
岳家宇歷聲道:
“你若是出手相助,可別後悔……”
“蛇魔”陰聲道:
“少子,一旦動手,生死立判,老夫並非慈悲之人,可不會相讓!”
岳家宇見白琬緩緩向後退去,冷冷地道:
“那個要你相讓——”
兩臂一張,單足站在蛇身上,以平生之力劈出三掌,老魔動也不動,兩臂蜿蜒而動,向外一分,活象蛇行姿念,岳家宇的掌力,已被化解了一半,身形微搖,欺上兩步,向岳家宇胸前抓去。
岳家宇身子一側,眨眼工夫踢出三腿,身形一彈,想自老魔頭頂飛過去。
豈知老魔非比等閒,身子微挫,“回頭望月”,向空中撩出一掌。
這一手和他的前一手毫無連貫性,也正是“游龍散手”的厲害處,岳家宇乍感暗勁奇大,身懸半空,硬接這一掌,可能被震下蛇身,那就算栽了。
情急之下,想起程九皋剛授的那一招,主要是以輕功爲主的凌空搏擊之式,暗自納口氣,身子橫飄五尺,老魔的無儔掌風沖天而起,竟將樹頂枝葉震飛。
但岳家宇的身子劃了半個弧形,仍落在原先站立之處。
這已是第二個照面,設若再接下一招,老魔就算輸了。
老魔獰笑道:“好小子!想不到僅是一夜時間,就學會了程老賊的保命招數……”
岳家宇深知這老魔必定立下煞手了,果然,老魔兩臂暴伸,五指如鉤,銳風生嘯,兩臂竟突長半尺有餘,堪堪抓到岳家宇的咽喉。
這一招既快又狠,歹毒無比,岳家宇自忖無法硬接,急中生智,右足尖一鉤蛇身,身子疾瀉而下,趁勢翻身,鬆腳,抖臂,拿樁,這一連串的動作快得難以形容,竟轉到老魔身後蛇身之上。
但老魔勢在必得,身子未動,全力後拍一掌。
岳家宇要硬接,毫無把握,功敗垂成,又於心不甘。這工夫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是站在怪蛇七寸之處,力貫足心用力一跺,身子立即彈起。
那“縮地龍”雖然身緊如鐵,七寸之處畢竟是致命要害,它痛得一縮身,“克擦”一聲,兩株樹杆同時被拉斷。
老魔的掌力剛剛涌到,將斷樹震上高空,砂飛石走,地動山搖,而他的身子也因蛇身驟然下落,而失去平衡。
岳家宇身懸半空,閉住呼吸,合上雙目,以平生之力,雙掌力拍,無儔罡風向老魔頭當壓下。
老魔一掌剛剛推出,身子又未站穩,真力無法提聚,傖促間推出一掌。
“轟”的一聲,岳家宇雙臂如裂,腦中“嗡嗡”作響,在空中翻個身,落在三丈之外。
但老魔的苦頭可大了,髮髻震開,衣釦脫落,衣衫敞開隨風飄展,一雙鞋子竟因下震之力太大,面底綻開,襪子破裂,露出十個腳指。
岳家宇可以說是死裡逃生,他深信若非剛纔跺那怪蛇的七寸,使老魔上了大當,未能集中力量,此刻他恐怕已經濺血當場了。
雖然如此,胸前仍感陣陣悶痛,雙臂已無法擡起。
那“縮地龍”雖未受傷,卻兇性大發,揚首吐信,作勢欲撲。
老魔雙目中碧綠厲芒暴射,老臉肌肉抽搐,嗓中發出低吼之聲,顯然已經怒極。
此魔一旦紅了眼,可不管三招之約,必定翻臉動手。
白琬掠到嶽冢宇身邊,暗暗提足內力,凝神以待。
只聞“嘩啦”一聲,湖中冒出一人,正是那“五湖漁隱”雷震,在水中露出半個身子,拍掌大笑道:
“老賊你要不要臉?鉤不到兩條小魚,就要下水硬撈——”
老魔雖已動了殺機,也不能不顧身份,況且他對岳家宇的身手,心裡有數,若三人聯手,他也討不了便宜,立即冷峻地道:
“老夫何等身份!這小賊雖然取巧,老夫也不會和他一般見識……”
說畢,收起“縮地龍”冷冷地瞪了岳家宇一眼,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