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我一直都在思考怎麼才能逃出去,可是看着我旁邊的正在閉目養神的人,我又不得不考慮,我這逃出去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呢?
我怎麼做才能從這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呢?
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乾脆到城門口的時候,我就鬧,正好可以引起守城的注意力,只要引起注意力,就不怕他們發現不了我,到了那時,就算追樂樓再厲害,可在寧城這城門口,那麼多的侍衛們,追樂樓寡不敵衆的,未必討到什麼便宜。
只不過,我都能想到的事,他會想不到嗎?
既然如此,他應該會有防範纔是。
“是在想如何逃跑嗎?”
他睜開眼,問了一句。
這麼一問,弄得我很是心虛,可是我還是強裝鎮定,心想着絕對不能讓他看出什麼異常了,可是我又不知怎麼回答纔不會引起懷疑,索性就保持沉默了。
他看我沉默不回答也不惱,只是淡淡說,“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一定是想等到了城門口鬧出動靜,讓人發現你,反正對方人多,真要是爭執起來,我們也未必落得了好。”
我還是沒出聲,可是心裡已經緊張死了,他竟然猜到了,那該怎麼是好?
“你這個辦法可行倒是可行,只不過你疏忽了幾點。”
我擡眼望着他,想從他那得到解釋。
“雖然最近城裡面侍衛變多了,可是你失蹤的消息怕是沒多少人知道,就是侍衛那裡也是消息不詳,他們定然想不到會是丞相失蹤。”
這個……倒也不是不可能,雖然我現在這個丞相是個虛名,可是好歹也是丞相啊,這要是無緣故突然失蹤了,也會引起關注的,不管是朝堂還是民間,都可能會召來非議,如此看來,我失蹤的消息也只能瞞下去,暗自找辦法解決了,就算找人,怕也不會說出我的身份。
“你鬧出動靜召來侍衛又怎樣?再怎麼鬧,都是些普通的侍衛,若是你那皇帝親自來了,沒準你還有些機會,可是皇帝絕對不會放下架子守在這麼個城門口。皇帝不在,其他人不提也罷。你看,事情沒那麼複雜,很好解決的,除非你確定他們人人都認識你,不然,你的算盤就要落空了……再說了,就算他們人多又怎麼樣,人多可不代表什麼。”
我聽着心寒了。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皇帝陛下不會來,而與我有些交情的聶鴻和風清城,也斷不可能就這麼守在城門口,就算守城的侍衛們有誰認出我了,可是依着時間的問題,再憑追樂樓的能耐,還是照樣能順利出城。
還有,人多確實不代表什麼,光是他一個人就能對付很多人了,更何況他手底下還有幾個厲害的,真要是打起來,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
看來我之前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我就說他怎麼這麼淡定的樣子,原來把一切都想好了,事情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頭疼啊,頭疼。
這時候,我也不知道我哪根筋出毛病了,我竟然感慨了這麼一句,“當初我就不該去豔尋芳。”
我是怎麼了,我爲什麼會說這種話,我犯糊塗也不能這時候犯啊,哪壺不開提哪壺啊,真想把我嘴巴縫上。
可誰知他卻說,“幸好你去了。”
我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什麼幸好,好個鬼,我要是沒逞強去那個豔尋芳,我也不會遇見你這麼個危險人物,更不會有接下來雜七雜八的破事,說到底,都是那天惹出來的亂子。
假如我沒去那就好了,或者去了,但是沒有踏進那個房間,這樣一來,我就不會遇見他,不會遇見就不會相識,也不會……
可是人生沒有假如,錯的事就錯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改變不了的,即使懊悔,可是一切不會重頭再來的。
只能選擇遺忘,可是,遺忘哪有那麼簡單?
唉,想多了,還是想想眼下這狀況該怎麼收場好了。
既然話都說出來了,也不能收回去了,那樣還不如順其自然,有什麼說什麼好了,這得罪不得罪的事,我也不想去關心了。
“沒辦法,命背啊,盡攤上倒黴事了。”
“你認爲那是倒黴事?”
“碰上你,我算是倒了八輩子,不,十輩子的血黴。”
他笑着問,“十輩子?你知道一輩子多長嗎?更何況是十輩子。”
“生老病死,一輩子就過去了,要是有輪迴轉世,經歷個十次的,十輩子不就過去了?不過就是須臾之間的事。”
他很是意外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看不出來,你想的倒是透徹。”
“過獎。”
不過就是隨便說說的,當什麼真啊,雖然我覺着我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
氣氛有點兒沉重,讓人感到透不過氣來。
我打開簾子,往外面看了一眼,離城門口還遠呢。
“出城後,你會把我送到哪裡?”
我眼下的願望很簡單,能保住命我就滿足了。
只要可以保住性命,就不愁沒機會回家。
“你想知道?”
“怎麼,不能說?”
“倒也不是不能說,只不過……”
我皺眉,“只不過什麼,給個痛快話,能說就說,不能說就拉倒。”
“能說,只是把你送出城就算是完成生意了,接下來的事,我還真不知。”
看他那個樣子,我捉摸不透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說他不知道,這還值得懷疑。
得,算我白問。
我乾脆就轉過身閉上眼休息了。
“你這是生氣了?”
我沒理他。
“我還沒說什麼,你就生氣了,怎麼這麼孩子氣?”
我本來還不生氣的,可是他這麼一說,我反而生氣了,可是我忍住了,照舊不理他。
他卻還跟個沒事人似的,在一邊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問我話。
“你現在多大了?應該有十九歲了吧?十九歲就已經是丞相了,可真是能幹。尋常的女子在你這個年紀都嫁人了,有的甚至連孩子都生了,你卻是入朝爲官,當上丞相,這等本事也算是空前僅有了。”
耳朵裡聽着他的話,可是我還是保持沉默。
我和尋常的女子不一樣,若是和她們一樣,那倒也是個好事,可我不是。
“若是我不是,你不是,也許我們就不會弄成現在這樣了。”
他的話說的不明不白的,可我還是清楚的。
只是,這話說着甚是煽情,但我還沒到那種他說什麼我就信什麼的地步。
我的信任只會給一次。
感情也是。
縱然之前的有諸多不合理,也許還存在誤會,可是他既然選擇那樣做,我又何必再堅持,該了斷的時候就了斷,果斷點勇敢點,不要留下一點幻想,只有這樣,我纔可以好好過下去。
“追樂樓樓主會說這樣的話,可真讓人大開眼界。”
然後,我聽到他問,“你不信?”
“我應該信嗎?你信嗎?”
隨之而來的是短暫的沉默。
“自然是不信的。”
我就知道他是瞎說的。
他有個很大的本事,就是可以把瞎說的話說的和真的似的,從前,我就是這麼被他騙的。
接下來,我們都沒說話了。
眼看着離城門口越來越近,我是越來越擔心了。
要是碰上個熟人該多好,離飛也行,花離也行,風清城也行,聶鴻也行……可是,他們出現在這裡的機率太低了,若是幾天前,沒準還有很大可能,但是,現在誰知道他們在哪裡啊?
我都有點心灰意冷了,會不會他們已經放棄找尋我了?
不不,這時候怎麼可以這麼想,我胡思亂想個什麼。
“擔心了?”
“我有什麼好擔心?”
我不擔心纔怪,只是,再怎麼擔心,我都不能讓這個人看出來。
“別失望,就算沒人來救你,你也不會出事的。”
鬼才信。
你自己都說了,出城後就不關你的事了,那麼我是死是活的,你能保證啊?
此刻我是心急如焚,要不,我試試喊喊,就算按照這人說的,我就是鬧開了也沒用,可試一試總是有機會的,哪怕微乎其微,那也是機會,不試纔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可是也不知他是不是看出來我想什麼,朝我脖子上突然紮了一針,我當即就渾身沒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針上摻了些藥物,放心,對身體無害的,過半個時辰就好了。”
看來我沒找準時機。
要是早點鬧開,說不定,唉,我早該猜到纔是,他絕不會放任我什麼都不管的。
我被他擁向身邊,依靠着他,縱使我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可是我動都動不了,更別說推開他了。
這下子,我是真的心如死灰了。
可是在出城的時候,我聽見了個熟悉的聲音。
“雖說他還沒出城,你們留神點,說不定這幾天人就出現了……”
我還以爲我聽錯了,可是我仔細聽了聽,沒錯,就是,就是熟悉的人。
竇非。
太好了,他在寧城啊,先前一直見不到他人,我還以爲他又跑哪個地方做生意去了,他在這裡,那就好辦了。
不過,我現在說不了話,除非他揭開簾子,不然,他是發現不了我的。
難不成,就要這麼白白錯過?
不對,既然說嚴查了,那麼侍衛們總會掀開簾子查看的,到了那時,這人又該怎麼辦呢?
我可不認爲他會那麼輕易就糊弄過去。
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