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夜霖身後,心裡面不斷念叨着,果然這人與人就是不一樣,尤其是那些王侯子弟富貴人家的,更是有閒情逸致,更何況我前面的還是皇帝陛下。
真是服了他了,大冷天的還要來看燈籠。
你說燈籠有什麼稀奇的,你一個當皇帝的,難道沒見過燈籠長什麼樣?好歹你也是在皇宮裡長大的不是,怎麼着都該有點見識吧,就是金玉製成的燈籠你都是見過的,何必要專門來看這紙糊的紅燈籠。
你自己想看就看,把我拉過來幹什麼。尤其這天啊,一入夜就格外冷,外面又黑又冷的,我只想縮在被窩裡睡懶覺哪裡都不想去,真不想受這冷風吹。
夜霖啊夜霖,就算你不能體諒我是你的下屬,你也體諒一下我這個小女子好吧,怎麼就這麼不通人情呢!
這麼想着我都犯困了,不由打了個哈欠。
我就奇了怪了,他明明走在我前面,腦後又沒眼睛的,怎麼就能清楚我打哈欠?
“怎麼,何丞相還沒睡夠?”
陛下,你不懂,這冬天的時候是很容易讓人犯困的,你看動物都有冬眠呢,更別說人了。
“臣失禮了,讓陛下見笑了。”
我估計沒那個人敢在陛下邊上打哈欠的,也沒哪個人能像我一樣,打哈欠還能淡淡地對陛下說一聲“失禮了”,要是換做是其他人,肯定嚇得直哆嗦立即磕頭認罪的。不過,我可不是其他人,你想啊,我連上朝的時候都敢打瞌睡,一個哈欠比起來,那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連打瞌睡都忍不住,更別提哈欠。
沒什麼可擔心,反正陛下大概都習慣我這樣了。
我猜得一點都沒錯,夜霖聽了我的話,並沒表現出什麼怒意,看來他沒怎麼在意。
其實看看周圍的人的表情就知道,因爲他們也是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對於他們這些經常跟在皇帝身邊的人而言,我這犯困的毛病早就是人盡皆知了,陛下對我的容忍也是人盡皆知的。何丞相在朝上打瞌睡,陛下都沒說什麼,這一個哈欠,陛下更不會說什麼了。既然陛下都不說什麼了,他們這些人哪敢說什麼。
“你啊,什麼時候能不犯困呢?”
這個問題我也很疑惑,至今爲止我都沒有找到答案。
“都是臣的錯,請陛下責罰。”
“朕要是因爲這事罰你,你現在早就沒命了。”
這意思就是,他是不會罰我的。
意料之中,我就知道,夜霖這人不會跟我計較什麼瞌睡哈欠的事。
“多謝陛下仁慈。”
看吧,我一如既往的平安無事。
“你這毛病也該改改了,不然史書上就要記載一個瞌睡丞相了。”
夜霖顯然是笑了。
再看看其他人的反應。
雖然是晚上,可是藉着燭光,我能看到聶鴻的嘴角竟然上揚,顯然他是想笑不敢笑,那些侍衛們好臉上好像也有些笑意。
我又看了眼我後邊的離飛,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是那微微哆嗦的樣子,可見這人也是在笑。
哎,我身邊的都是些什麼人啊?這事有什麼值得笑的,陛下不就是說了一句“瞌睡丞相”嗎?聶鴻和侍衛們笑就罷了,他們是皇帝的人,自然是向着皇帝的,但是離飛就不應該了,他可是可是我自家的人,不向着我這個一家之主,怎麼還跟着其他人一起取笑呢?等回去後,我一定要好好說道說道他。
我纔不管什麼瞌睡丞相什麼其它丞相的,等我辭官了,我就隱姓埋名離開寧城生活,那什麼丞相司馬的通通與我無關。名聲這東西不能當飯吃,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太過於在意也沒用,是非功過留個以後人評說去吧。
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我什麼時候可以回房間,外面很冷啊,雖然這白狐裘暖和,但是我這臉又不能放進白狐裘裡擋風,這一陣陣的西北風,我這臉可是受苦了。
不就是紅燈籠嗎?說不定這風大,還熄滅了不少呢,這個亮那個不亮的,哪有什麼意思。
本來我心裡面是這麼想的,可是等我看到那些燈籠的時候,我開始驚訝了。
你別說,還真的……挺好看的。
兩排都是紅燈籠,一路延伸下去,倒像是兩條發光的絲帶。
這寂靜的山羣中多了這麼一道風景,還別有趣味。
而且,這能看得清楚的那一大片紅燈籠可是我掛上的哦!我是不是很厲害,真是佩服我自己。
這麼一看,這麼一想,我高興起來。
夜霖側過頭,看到何苦臉上的笑容,心中一喜,想着自己命人去點亮這些燈籠還真的行得通。
若是明眼人此時看到了陛下的表情,一定會感到很是稀奇,因爲陛下竟然對着何丞相笑,不知情的,還以爲是……
還好,沒人去注意。
我自顧自看燈籠,其實簡簡單單的燈籠要是利用妥當,也會成爲亮麗的風景,再配上那麼絲火光,更是引人注目,論起好看來,比起那些金玉什麼的也不差到哪裡。
這大約就是平凡中的意外收穫。
“如此景色,要是有更多人欣賞就好了。”
我就這麼想想,竟然不自覺說出來了,這一說出口,我就有點後悔。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可能是一般人想來就來的地方,就是爲了安全着想,也不能讓更多人來啊。
“確實,這地方的確有些冷清了。”
這話聽不出喜怒。
我斟酌着言辭,“要是人多了,這吵鬧就多了,到時候雜七雜八的,倒是把這景色給遮住了,依臣所見,其實這樣就很好了。”
“何丞相不喜歡熱鬧?”
“倒也不是……只是……”
我怎麼說纔好呢?
“這熱鬧有熱鬧的好處,清靜也有清靜的好處,像這樣的清幽雅靜的地方,看着這些燈籠那是風景,可人要是多了,那就不好看了。相反的,那是市井之地,繁華街巷,要是少了人,只有燈籠,那也沒什麼意思。”
夜霖聽着這番言論,也還算有些道理,於是說道,“這兩者要是隻能選一個,你選前者還是後者?”
又爲難人了不是?
說哪一個都不好,想了想,我說,“兩者各有特色,臣實在是不好比較。”
“這有何難,過幾日就是花燈佳節,這街上燈會想來定是熱鬧非凡,去那看看,不就可以好好和這地方比較了嗎?”
這什麼個情況?夜霖該不會這花燈節也想出宮逛吧!
“陛下要去看燈會?”
“自然。”
怕什麼來什麼,還讓不讓我愉快玩耍了?
“陛下,燈會之際,街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怕是會衝撞陛下,陛下還是……”
我想勸陛下回宮的,因爲這他之前說得話,他花燈節要是出宮了,那我搞不好還是要陪同的,我可不想跟在皇帝后面……
“無妨,這燈會上游人多是戴面具的,沒人會認出來,去了也不妨事。”
你會不會被人能認出來,我不關心,只是我不想你來破壞我遊玩的興致。
“可是,陛下身份尊貴……”
我還想再勸,可是夜霖很堅決說道,“就這樣決定了,花燈節,你跟着朕一起去燈會。”
我都欲哭無淚了。
有沒有搞錯啊!這好好的日子我還得跟在你後面伺候你,陛下,你到底是有多不待見我啊!非要把我帶上幹什麼,你莫不是忘了你還有個喜歡湊熱鬧的表弟吧?只要說一聲,都不用你陛下親自下令,他一定會很樂意跟着陛下你的,何必要拉我過去受罪。
哎……
不知過了多久,夜深了,陛下看了我一眼,就準備回去了。
我都快樂壞了,因爲我終於可以回房間睡覺了。
“冬日化雪時最冷,你多當心,彆着涼了。”
“臣定當會注意,多謝陛下。”
夜霖突然皺起眉來,嘆聲氣就直接走了。
陛下這是生氣了嗎?他生個哪門子的氣啊!
回房間後,我才覺着舒適起來。
我在炭爐邊烘手的時候,跟離飛說起花燈節要陪陛下去燈會的事,說完後就聽到離飛道,“屬下現在是越加確信陛下是真的喜歡主子。”
又來了,這個離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死腦筋了?
“你有看出什麼來了?”
“要是不喜歡,怎麼會邀請主子陪着一起去賞燈會?”
我眉一挑,“我說你怎麼聽的,什麼叫邀請,這叫邀請嗎?”
“這可不就是邀請,不然陛下怎麼好端端說讓主子跟着去。”
“皇帝出門身邊帶上丞相,這事很正常。”
“可是陛下明知道主子是女子,還讓主子一起,這不是說明陛下對主子有意嗎?”
我跟離飛解釋不清了。
“真要是想找個人跟着,王爺纔是合適的人選啊!”
可不就是。
對了,我可以把這事跟風清城透個底,依着他的性子,要是知道夜霖出宮了,肯定會來跟着的,他要是來了,夜霖就算不喜也不會趕人的。到時候,我再找個藉口趁機溜出去,自己去好好玩。要是夜霖問起來,我可以說是因爲人太多,又都戴着面具認錯了人,一時不察走散了,夜霖就算不相信那也沒辦法,就算責怪我,我也能接受,這樣好歹能換來我可以在燈會上自由遊玩。
嗯,這辦法靠譜,過幾天我就去找風清城去。
看來我還是很聰明的,可以想到這麼好的主意。
離飛看到我一人在那傻笑,還以爲是自己的話主子聽進去了,也高興起來了,渾然不知自家主子想的與他所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