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信宜的計劃,只需要在過幾天自己就能登上權力的巔峰,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實至名歸的,龍坤已經老了,這些年已經不問世事,這纔給了自己極大的機會,20年的隱忍,20年的煎熬,終於等到了最豐厚回報的時刻。
林朝輝或許並沒有這麼興奮,他內心被不安佔據着,他叫人打聽朱魅兒的行蹤,但是回報卻說朱魅兒已經人去樓空,可是誰也不知道朱魅兒去了哪裡,雖然兩人已經分道揚鑣,可是當林朝輝知道這個消息,卻不由悲從心起。
林朝輝迷惑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從他宣佈和朱魅兒分道揚鑣那一刻開始,他其實就已經失去了方向,他不得不找任何可以麻痹自己的方法,只有這樣他才能令自己更好過一點,對於信宜描繪的“美好”未來,林朝輝在心底其實是懷疑的,時間,林朝輝需要時間,只有時間能治癒他的心頭的傷痛……
信宜和林朝輝帶着挑選的30名僱傭兵到達龍坤的住處,遠遠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冬季的原因,那片本來顯得生氣蓬勃的土地顯得有些落寞,而信宜驚喜的發現,此時的崗哨也比平時更少一些,這讓信宜判斷龍坤身邊的人的確已經不再被信任。
哼哼!信任?!信任這二字從未出現在信宜的字典裡!龍坤這些年似乎老糊塗了,他試圖用利益和信任來管理着這片土地,殊不知,這片土地之上的都是一些蠢蠢欲動的狂暴之徒,他們信奉的只有叢林法則,他們的經營方式只有掠奪和傾軋!
車輛駛過兩道警戒哨卡之後,信宜得意的指了指窗外的那一片綿延的別墅羣:“那裡將是我們的世界。”
“唔。”林朝輝似乎對這事情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林老弟,你難道沒有一點興奮?”對於林朝輝的冷淡,信宜顯得有些不快。
“不,我只是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太令人開心的。”林朝輝不想和他談話,不冷不熱的說道。
信宜只好閉嘴,成功沒有人分享也是一件不太令人愉快的事情,現在他只能自己在腦子裡幻想和品味着“成功”。
運兵車停在了一個廣場上,信宜跳下車,四處張望了一下,一個保鏢走上前:“信宜大哥,您到了。”
“唔,你們頭兒呢?”信宜一看這個保鏢見過,但卻不是原來的保鏢總管,問道。
“他……有別的事情,龍老爺子交待,先安頓好新來的人,您和林總管先去和龍老爺子商討一些事情。”保鏢畢恭畢敬的答道。
“龍老爺子怎麼知道林總管要來?”信宜覺得有些奇怪,在印象中,信宜並沒有告訴龍坤這些“保鏢”是怎麼來的。
保鏢沒有搭話,只是將路讓開一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信宜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僱傭兵的運兵車開到了廣場旁邊的一棟樓房,這兒本來是龍坤的親衛隊的住所,可是信宜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親衛隊的人,熟識的親衛隊隊長平時負責外圍的安保工作,此時也不見了蹤影,四周只不過五六個保鏢在做着引導的工作,和平日比起來顯得非常冷清。
信宜邁開腳步,保鏢引路,大家往龍坤的住處走去。
“最近怎麼了?這麼冷清?”信宜裝作隨口問道。
“唔……沒什麼。”保鏢敷衍道。
“不,肯定發生了大事。”信宜停下腳步,看着這個保鏢:“你是新的保鏢總管?”
“臨時的。”保鏢似乎知道瞞不過信宜,坦白道:“信宜大哥,的確出了些事情,龍老爺子現在不信任我們了。”
“爲什麼?”信宜心中暗喜,可是他想知道原因。
“呃……”保鏢看了看四周,好像怕人聽見一樣,接着在信宜耳邊輕聲說道:“因爲安吉兒的事情,龍老爺子覺得是他們泄露了安吉兒的行蹤。”
“哦……難怪……”這麼一說信宜就覺得原來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好理解了——龍坤用安吉兒見過自己的保鏢爲理由讓自己找人保護他,真實的情況是這些保鏢都已經被收買了,龍坤信不過他們。
如此一來,自己的機會就這麼來了!信宜內心幾乎是狂喜的,但是他卻不能表露出來,皇天果然不負有心人,自己尋求了多少年的機會,竟然就這麼不經意間來到了自己面前。
信宜沒有繼續問下去,按照信宜的計劃,自己帶隊護衛龍坤到達沉溪之後,找一個機會將龍坤幹掉,若龍坤的軍隊有異動,林朝輝的僱傭兵會暫時進行抵擋,但是信宜會很巧妙的把矛盾轉移到竹聯幫身上,龍坤留下的大片地盤總需要有人管理,唔?昆索?不,他會陪着信宜一起上天堂,這麼一來,只有信宜能成爲這片土地最實至名歸的管理者!
若不是現在龍坤還活着,信宜已經想跳起來慶祝自己的計劃圓滿成功了。
林朝輝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僱傭兵,他們正在下車,在幾個保鏢的引導下,先到房間裡休息。他摸了摸腰間的手槍,似乎這樣能讓自己的心定下來……
“對不起,見龍老爺子前要檢查一下武器。”林朝輝看着眼前這個莊嚴肅穆得猶如殿堂一般的別墅,門口已經有幾個保鏢,他們攔住了信宜和林朝輝,說道。
林朝輝有些不情願的交出了自己的手槍,或許是因爲信宜的身份,他們竟然沒有搜身,信宜掀開了衣襟,示意自己沒有帶武器,保鏢們也不再強求,推開了厚重的紅木大門,讓他們進去。
用寬敞來形容這個大廳似乎顯得有些小氣了,這個大廳好像教堂一般,足足有200平方米,大廳中擺放的都是貨真價實的古傢俱和古玩,這兒絕對是文玩藏家夢寐以求的地方,林朝輝看了看門口擺放的那個瓷瓶,雖然他幾乎沒有什麼鑑賞的經驗,但是還是一眼看出來了這個瓷瓶背後的歷史悠久。
“唔,隨便坐吧。”趁着龍坤還沒有到,信宜和林朝輝隨意看了看大廳中那些價值不菲的古玩,聽到身後龍坤的聲音。
“龍老爺子!”信宜畢恭畢敬的鞠躬道,雖然他很快就會變成死人,但是他還沒有死之前,信宜該做的戲還是要做足了。
這是林朝輝第二次見到龍坤,第一次已經是十幾年前了,那時候也是遠遠看了一眼沒有搭上話,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龍坤,讓林朝輝覺得這個神一般的人物似乎也並沒有傳說得那麼神奇,一個身材不算太高大的清瘦老人,顯得有些疲憊。林朝輝看了看龍坤身後站着的兩個保鏢,除此之外,大廳再沒有別人了。
落座,看茶,龍坤和信宜閒聊了幾句,突然問道:“這就是林朝輝?”
“是的,龍老爺子。”林朝輝欠了欠身子,禮貌的答道。
“唔,果然是少年才俊,沒想到這麼年輕。”龍坤讚許的點了點頭。
“謝謝老爺子誇獎。”林朝輝答道。
至少到現在爲止,信宜覺得會面還是非常成功的,龍坤甚至沒有多問幾句林朝輝的事情。
龍坤不需要問,林朝輝的事情他已經瞭如指掌,不遠處的一扇門後看,朱魅兒透過門上的小窗看到了信宜和林朝輝,心中不由百感交集,但她不知道龍坤要幹什麼,龍坤只告訴她在這兒看着,有需要再出現。
朱魅兒此時恨不得衝出去,把信宜打成一個篩子,她不由往前靠了一步,一個保鏢伸手擋了一下,輕聲的提醒:“魅姐……”
朱魅兒只好停下腳步,小不忍則亂大謀,信宜已經是甕中之鱉,他卻沒意識到龍坤已經是三個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了!
“和竹聯幫的事兒,龍老爺子準備何時動身?”一泡茶已經過了,龍坤還沒有提起這個事情,只是和自己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甚至也不提安吉兒的事情,信宜有些着急,試探的問道。
“唔?不用着急,有些事兒我需要問你。”龍坤慢條斯理的清理着茶壺裡的舊茶葉,用茶匙重新加了茶葉,放在茶盤上,眼睛卻盯着水壺,看着水壺咕嚕嚕冒着蒸汽。
“龍老爺子,水已經開了。”信宜不知道龍坤在想什麼,提醒道。
“唔,我知道。”龍坤拎起水壺,衝進了茶壺裡。
林朝輝覺得龍坤的舉動有些奇怪,他似乎心事重重,一套茶藝做完,龍坤重新給兩人續杯,林朝輝發現他竟然給信宜的茶杯裡慢慢的倒上了。
俗話說酒滿敬人,茶滿送客,作爲龍坤應該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林朝輝奇怪的看着龍坤,但信宜卻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喝完這一杯就上路吧。”龍坤輕聲說道。
“龍老爺子今天就要出發?”信宜問道。
“不,信宜,我問你幾個事兒,你要老實回答我。”龍坤往沙發上一靠,完全沒有了剛纔疲憊的模樣,眼睛猶如箭一般直射信宜。
“這……龍老爺子要問什麼?”信宜看到龍老爺子突然這樣,心不由有些慌了。
“照實回答就好了。”龍坤朝身後的保鏢揮了揮手,保鏢摁了一下身上的對講機,信宜聽到身後的大門被推開的聲音,回頭一看,十幾名保鏢和親衛隊荷槍實彈衝了進來,佔據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龍老爺子,您這是什麼意思?”信宜急了,他想站起來。
“好好坐着。”龍坤手掌向下壓了壓,信宜好像中了魔咒一般,一屁股坐回了沙發上。
“信宜,我老了,但還不至於沒用。”龍坤微微笑道,信宜看到這個笑容卻心頭一緊……
“龍老爺子,我可沒做任何對不起您的事情啊。”信宜急忙辯解道。
龍坤看了看一言不發的林朝輝,林朝輝似乎早有準備,甚至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又看了看信宜,緩緩說道:“信宜,你或許不知道,我爲你準備了這麼多,只是想聽你一句實話,你有沒有和竹聯幫私下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