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唐成出現在我的辦公室,我和譚柏霖正準備去查房,看見他,都吃了一驚。
“Marlon,你來了。”譚柏霖有些心虛的打了個招呼,我們又什麼都沒做,幹嘛心虛。
“昨晚魚兒沒回家,過來看看她,給她送份早點。”
沒回家?是回了家,被逼無奈又回了醫院,難不成讓我扮演個捉姦在牀的棄婦啊。
我接過唐成遞過的早點,“有手術,你知道的。”
唐成笑笑順勢拉我進懷裡,親暱的吻吻臉頰,其他同事進來,看見都很尷尬,放下東西拿起白衣就往外走。
“怕你累壞了,你的手術太多了,身體比不上Simon,逞強。”
我推開唐成,“有機會和譚主任學習,那當然不要命了。”放下早點,指指辦公室,“要不你等我一會兒,先查房再來陪你。”
“不了,早上有會,要去公司,這時間該走了。”唐成擡手撫過我的頭髮,“Simon,小魚是我老婆,別把她累壞了。”
好一句老婆,最近你抽什麼瘋了,左一句老婆右一句老婆的,就因爲你病了我伺候你,叫了一句叫上癮了。
譚柏霖愣了一下,估計腦子正胡思亂想呢,唐成看出來,微微一笑,“要是下班太晚了,你送她回家繞不了多少路,大不了油錢我付,住宿舍畢竟沒有家好,當然,最好還是正點安排她下班,不能虐待員工。”
“瞧你說的,我說的又不算。”
“哼,你說的不算,可她就聽你的,值班,加班,手術,都不要命了,你看瘦的跟一把柴禾似的,我都心疼。”
譚柏霖看看我,點點頭,“儘量吧,醫院人手不夠,你好好心疼她就好。”也算是提點一下唐成,心疼如何心疼,他永遠是唐成。
唐成用拳輕輕的杵了一下譚柏霖的肩膀,扭身看着我,“走了,晚上不回去吃飯,有應酬,擦點胭脂,看你那小臉兒,白的跟大蘿蔔一樣。”
看着唐成的背影,我擡眼看看譚柏霖,他迴避着我的目光,是該回避,我提起早點剛要投進垃圾桶,旁邊的同事立刻瞪大了眼睛。
“不要了,扔了多可惜,還是男朋友的愛心早餐。”
我扔給他,“吃過了,你要是沒吃就吃吧。”
……
中午沒吃午飯,拿着自己那張存滿工資的卡走進了卡地亞,因爲和唐成總來,這裡的店長立刻迎了上來,
“江小姐,要看看什麼?”
“男士手錶。”我興沖沖的跟着店長走進貴賓室,看着鑽光閃閃的手錶,數着價籤後面的零,後背已經冷汗涔涔了,最便宜一塊手錶的價格也在十幾萬,而我存了一年多的工資,拼命的和譚柏霖出去做手術,也只不過那個數,還是我上學攢的學費。
我想買的那塊手錶算是裡面價格低廉的了,還要三十幾萬。
握了很久,唐成給的那張信用卡就在口袋裡,隨便花,可是送他的禮物算我私人行爲,不會花他的錢。
櫃員一個勁兒的推薦,我還是放棄了買它的念頭,
“他那人矯情,還是讓他自己來選吧。”
櫃員有些失落,但依舊是招牌的微笑,“唐先生肯定會喜歡的,您挑的,沒一樣他不鍾愛。”
我還是放下了手錶,“麻煩你了,改天和他一起來。”
走出卡地亞,轉身進了商場,幾萬塊對我來說都是天價,但還是要買樣禮物送他,浪琴專櫃看到一塊白色錶盤皮錶帶手錶,和我腕上戴着的媽媽那塊手錶多少有些相似,近兩萬的價格已經是我能出的最高價格了,就當是住在高級公寓的租金吧。
*
整理完病歷已經快七點了,唐成說過不回家吃飯,想必只顧貪玩兒,忘了自己的生日,記得如何,忘記如何,只要他今晚兒過得開心,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有些慵懶的走出醫院大門,向地鐵站走去,身後響起了汽車喇叭聲,回頭看,竟然是唐成。
不是不回家嗎,現在又來醫院接我,你生日難道給我驚喜。
“不是有應酬嗎?”上了車,先問他的安排。
“先送你回去。”
唐成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扔到操作檯上沒理會,手機便一直在響,關了鈴聲也在一個勁兒的閃,我看看唐成,“接吧,別得罪了客戶。”
唐成無奈的接起電話,“不是說了嗎,等我一會兒,有事。”他不耐煩的說,這語氣,哪是跟客戶說話。
晚高峰,車子堵在路中央,行駛的速度跟蝸牛爬差不多,唐成狠狠
的拍了一下方向盤,我扭頭看過去,想平復他的怒氣,卻被他手腕上一閃而過的亮光吸引住,不禁盯着他的手腕。
唐成注意到我看他,伸過左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那塊手錶是我中午在卡地亞看到的手錶,原來他已經有了。
“手錶很漂亮。”
“朋友送的。”我點點頭,你的朋友都比我有錢,出手都這麼大方。“你呢?”唐成突然問我。
我?
“啊?”我攥緊手提包,我的還是算了,送出去,羞辱的是自己。“什麼?”
唐成揪住我的揹包,拉開拉鍊倒起來,零散的一堆東西都倒出來,手錶因爲有手提袋,卻在揹包裡卡着,他拎出手提袋,看見浪琴兩個字就扔到了後座,
“廉價貨。”
廉價到他只看了下牌子,就不屑於看裡面的東西。
我的心翻騰了一下,低頭撿掉落在座位下的東西,眼淚不知怎麼就滴了下來,偷偷擦乾眼淚,拉好揹包的拉鍊,看向窗外。
“別耽誤了你的正事兒,路口把我放下吧,我坐地鐵回去。”
車子本來就停在路中央,唐成盯着我片刻,身體趴過來,打開車門。我慌忙鬆安全帶,沒想到手抖的竟然按了幾次沒按開,最後是他冰涼的手指打開了安全帶,看也沒看他一眼便從車流的空隙中穿過馬路,疾走着消失在步行街。
初夏的風本來很熱,卻吹得我渾身發抖,坐在步行街一處長椅上深深的呼吸,儘量排遣自己心裡那份莫名其妙的痛楚,許久,才向地鐵站走去。劃卡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錢包不見了,包翻了個底兒朝天,連手機都沒找到,應該是剛剛掉進車裡了,算了。
地鐵口有個男孩兒在拉小提琴,《卡門幻想曲》,看着投入在音樂中的男孩兒,我卻突然想到袁詠儀在《滿漢全席》中爭風吃醋時演唱的《卡門》,終於吐出那口濁氣,笑容重新掛在臉上,口袋裡還有一塊錢,中午買水的時候隨手放進去的,掏出來扔進了小提琴盒,我只有這麼多。
我的禮物廉價到不堪入目,而我的快樂也如此廉價,只要一塊錢。
走出地鐵站,沿着那馬路一路走下去,離醫院更近,我回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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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