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過幾次,不會錯。”王釗一邊開車,一邊看着導航儀,敲了幾下導航儀的屏幕,屏幕變幻,十分確信:“是這裡沒錯,很快,你再等等。”
他手敲擊在導航儀上的樣子專注,活像是處理公務文件時候的模樣,脣角會微微翹起,因爲極度的自信。
這樣目空一切的男人,真的是吸引人,無數小女孩如同飛蛾撲火一樣的撞上去,到頭來撞的灰飛煙滅,米莉想,自己也曾是這樣小姑娘大軍裡的一員,到頭來似乎比灰飛煙滅還要慘,慘到竟然真的愛上他。更可惜的是愛上了,才知道自己不是那個唯一。
開到米莉幾乎覺得不可能的時候,導航儀上的紅點才終於到了,王釗在路邊停車,米莉下車,眼前的一切實在容易讓人驚呆。
黃色的草鋪滿了山坡,一棟房子就在山腰上,孤零零,可是漂亮極了,粉白的木牆,漆出橙色的屋頂,籬笆圍出小院,蔓藤植物纏着籬笆,院裡有一個白色的鞦韆微晃,不遠處湖泊水面波光粼粼,映着漫天晚霞一起,更像是童話故事裡面纔有的房子,風吹起,好像是動畫片裡的取景處,草晃出麥浪一樣的感覺,滿滿的不真實感。
米莉不由的往前走了幾步。
想來也是笑話,她這人多麼市儈實際,心裡卻喜歡做夢,小時候童話故事裡的東西她都喜歡,就好像是說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心裡有善念一樣的讓人不可相信驁。
“巧克力的房頂,杏仁糖的牆壁就更好了。”米莉忍不住笑着回頭,跟王釗說。
天大地大,面前也只有王釗一個人,這樣傻乎乎的話,讓王釗也跟着笑了笑,脣角微翹。
似乎什麼事,只要笑了,就好了很多。
鑰匙就放在窗臺上的陶瓷罐子裡,王釗拿了鑰匙開門,屋裡並不大,傳統的歐式鄉間別墅,一共兩層,從一樓客廳的角落有臺階上樓,偏偏被人打掃的纖塵不染,實木的地板實木的桌椅,古老的樹木硍結都展露出來,別有一番風情,沙發是格子的,角落裡是壁爐,地上撲着厚厚的拼色羊毛地毯,
傢俱不多,顯得整個屋子很空曠。
王釗隨手把鑰匙放在進門的矮桌上就自己上樓去,看起來輕車熟路,可過去那麼多年時間裡,米莉不記得有王釗有什麼空閒到法國南部度假,他連法國都很少踏足。
米莉也上樓,樓上是一個小走廊,兩邊三個房間,米莉進了一個,也沒有傭人,一切都靠自己,她並沒帶什麼梳洗的東西,只在機場落地的時候才隨意買了幾件換洗衣服,去洗手間開了水龍頭,索性燈是真會亮的,水龍頭也是真有水的,米莉洗一把臉,清醒一點神智。
一回頭,看見王釗就站在洗手間的門口定定看着她,目光有些怔忡,似乎沉浸在什麼裡面。
對上她的目光,他才恍然醒了,說:“去吃東西。”
這裡怎麼會有什麼吃的?
米莉幻想有地下室,一樓有個開放式的小廚房她看見了,如果真如童話故事裡的那樣,應該就還有個地下室,地下室裡儲藏着食物,拿出來放在燒烤架上烤,倒是很符合現在的這個情境。
可惜沒有地下室,王釗出門去開車,沿着一條鄉間小路往山下開,路是土路,有些顛簸,天色又暗,車頭燈照出的光亮只在眼前一點,再遠就被黑暗吞噬。
這裡沒有城市的點點光亮,日暮落下,四下裡就是沉寂的黑,王釗一路向下開,似乎熟稔,果然在拐過一個小山包之後,看到下面的小鎮燈光,如同黑夜裡的一條玉帶,又像是夜明珠灑落在海面。
車子停在一個餐館門口,王釗下車,已經有人出來迎接。
是一個胖而粗獷的白人女人,年紀顯然已經不小,笑起來映着門口的光亮也看得見眼角的皺紋,身前掛着一個格子紋棉布的圍裙,熱情洋溢,王釗一下車,就熟稔的給了王釗一個熱情的擁抱。
米莉不信王釗會在這裡也有情人,也不可能。
王釗跟老闆娘打過招呼,往餐廳裡面走,米莉後面跟上,忍不住問他:“你經常來這裡嗎?這麼熟悉,我怎麼都不知道?”
王釗回頭看她一眼,眼底被燈光映的流光溢彩,好像能攝人心魄,卻是淡淡的說:“你不用知道。”
米莉被噎的定在當場,他忽的這樣說,方纔那一點終於放鬆下來的氣氛驟然全無,一下子提醒了她,她什麼都不是,什麼也都不算,只不過是陪在他身邊很多年,還是在他有興趣了就召見的情況下,銀貨
兩訖而已,利益交換。
不用她知道的事情,她根本碰也碰不到,只她一個人以爲她瞭解他的行蹤。
王釗再不看她,扭頭大步的往裡面走,米莉停了兩秒,也終於是走進餐廳裡面。
她自己選擇的跟來,也是自己情願如此,到現在如果再又被他三言兩語刺傷才顯得格外矯情,她心裡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也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是什麼也不算,他只是提醒她,要她不要幻想太多,不要越界,這不是好事麼?至少讓自己清醒。
餐廳是半家庭式的,還有幾桌其他客人,看膚色衣着應該都是本地人,三三兩兩的一起,笑聲爽朗。
王釗的位子靠窗,米莉過去坐下,兩個人誰都不說話,沉默相對。
晚餐端上來,白瓷盤裡乾乾淨淨的擺着一塊肉排,旁邊配淡黃色的奶酪,上面撒着不知名的調味料粉末,似乎是某種植物的葉子,肉排旁邊插着一枝小小的葉子,嫩綠美麗。
米莉切一塊肉排放在口裡,嫩到無以復加。
這些年她也吃過不少珍饈佳餚,米其林餐廳大廚,可這樣的美味少見,她一向愛吃辣,現在一塊肉排就讓她叫絕,真是罕見。
王釗伸手出來,用餐刀切了一塊奶酪,抹在米莉這邊盤子的肉排上,說:“試試看。”
米莉看着他,他好像沒事人一樣,就這樣忽然又對她溫和,這樣忽冷忽熱,這樣不可捉摸,她幾乎不想再忍,切了肉排放在嘴裡,明明是無上美味,卻忽然味同嚼蠟,怎麼也品不出一點點好來。
王釗開了紅酒,胖胖的老闆娘過來給他們斟上,看見米莉,老闆娘笑眯眯開口跟王釗說了些什麼,都是法文,米莉一個字也聽不懂,王釗又回了幾句,老闆娘似乎還不滿意的樣子,連連搖頭,法語腔調聽起來抑揚頓挫。
王釗吃完,起身到後廚去了一會兒,米莉以爲是結賬,出來的時候,看見王釗拿着幾個袋子放在車子後備箱裡。
一路沉默的又原路開回房間裡去,米莉下車去後備箱拿東西,王釗從她手裡都拿過來,自己拎着,米莉往屋裡走,穿過籬笆門的時候一時沒看清楚,腳下有藤蔓絆着,整個人身形一晃,米莉情急之下伸手去抓一切在身邊的東西。
整個人撞在王釗的懷裡,王釗手裡都是袋子,堪堪的扶住了她,一擡頭,正對上他的眸子。
天上是點點的繁星,比米莉平生任何時候見到的都多,璀璨的炫目,浩瀚無邊,可比不過他眸子裡那一點映照的光亮。
她攀着他的胳膊,兩個人離的這樣近。
風聲在耳邊吹過,兩個人的脣那樣近。
他眼底晦澀起來,一動不動,她扶着站直,拉開一點距離,快幾步進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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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子裡是幾樣肉類,還有一些蔬菜,有些米莉見過,有些完全陌生,米莉就着廚房的水龍頭一一清洗了放到冰箱裡,幾樣蔬菜葉子上斑駁的有泥土,還有一點蟲洞,青翠可愛。
王釗在客廳裡喝紅酒,壁爐也生起來,整個屋子暖洋洋的,王釗的臉孔隱沒在火光的明滅裡面,光影一跳一跳,映襯的他眸子都亮。
她專心洗菜,每個葉子都舒展開清洗,冷不防腰上一沉,纔要回頭,腰身已經被收緊,身上穿着單衣,王釗也只一件襯衫,她的背貼着他的胸膛,那一點幾乎灼燙的溫度透過來,他略微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話。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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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回來更新文,同時也在想關於白雲堂的番外神馬的,可是沒什麼思路,還要想想想想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