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絲毫不拿他的話當回事,依舊站着,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當初席天浩阻止席司曜娶她,婚後一二再地爲難她,事到如今,他給席司曜物色了第二個老婆,分明就是在羞辱她!
孩子!孩子!她幾乎想朝着他吼一句:你要的孩子就在我肚子裡!
可是她不會,如果她吼出來,席天浩必定是要這個孩子的,那麼席司曜呢?他要不要?
無愛的婚姻,意外的小生命,哪怕這個孩子出生了,也是不會幸福的。
更何況,她必定是不可能和席司曜白頭到老的,等哪一天,他厭倦了她,除了離開,她別無選擇。
到時候,孩子怎麼辦?
是個男孩還好,席家這樣的家庭,對男孩必定是捧上天的,可是、可是他終究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如果是個女孩……夜清歌最怕的就是個女孩,她自己就是這樣過來的,在別人的嘲笑、異樣目光中長大,從前的活波可愛都不復存在,日復一日地尖銳漠然,最終連自己也受不了自己。
她怕自己的孩子最終變成第二個自己,面對別人的好,只能冷漠對待,用那樣極端的方式保護自己,卻不知……其實是在傷人傷己。
如果是個女兒,當有一天,她遇上了自己愛的人,會不會也和如今的自己一樣?
在過去那麼漫長的歲月裡,夜清歌最痛苦的時刻不是遭受了多少外人的羞辱,而是當有一天,她想去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會愛,那種無力感侵蝕着她的心,痛不欲生。
席天浩被她臉上那種……痛到極致的神情所震懾,直到書房的門被重重甩上,他才反應過來,夜清歌居然敢摔門而去!
——
容遲是在一個花壇邊上意外發現夜清歌的,她一個人坐在那裡,目光毫無焦點地看着某處。
他走上去,叫了她一聲,她沒反應,他就伸手去拉她,指尖觸碰到她的手背,嚇了一跳。
她的手冰涼冰涼的,整個人像是從冰窖裡剛出來,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傻瓜似的在這裡坐了多久。
“夜清歌!”他募然提高了自己的聲音,那種帶點擔心帶點着急的語調如同穿透層層雲翳的陽光,令夜清歌一瞬間溫暖起來,而回了神。
“容遲……”她站起身,低低地叫了他一聲,而後眼前發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人已經在醫院,容遲神色有些複雜地看着她,不用多問,她知道容遲知道了什麼,“孩子是他的,但是他不知道。”
“醫生說孩子快兩個月了。”容遲的目光有些心疼,看着她,“爲什麼不告訴他呢?是怕他不要這個孩子嗎?”
“他不會要的。”夜清歌很肯定地說,長長的睫毛垂着,投下一片可愛的扇形剪影,“他娶我不是因爲愛我,這個孩子不該來的,他只是個意外……意外。”
她說着,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底的苦楚令容遲的心都揪了起來,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柔情四溢:“願不願意來我身邊?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我可以照顧你,不,是照顧你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