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他驚呆了。
淋浴噴頭嘩啦啦地流着水,薄薄的水霧之中,冉笑側坐在地上,一眼就看到她臃腫的肚子,她有些笨拙地想起身,可卻起不來。
靳莫寒愣得不知道怎麼反應,冉笑看到他,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喊了他一聲,“莫寒,過來幫我一下啊。”
靳莫寒回過神,他走了幾步,然後纔有些尷尬地別開眼,“你……怎麼樣了?”
冉笑翻了個白眼,“我這樣,你覺得能怎麼樣?”
靳莫寒沒再動,眼睛也不敢亂看。她沒有穿衣服,剛纔的那一眼,不斷在他腦中盤旋,他閉了閉眼,“我,我去喊人過來。”
“哎!你別走……”冉笑怕他真的去喊人,她扶着牆壁想自己站起來,可她高估了自己,她的肚子那麼大,自己慢慢坐下去可以,想站起身卻沒那麼容易。
靳莫寒僵立不動,眼角餘光卻不由自主地掃到冉笑,當看到她晃晃悠悠地起來,卻因爲沒扶穩而差點再次摔倒時,他想也沒想地就衝過去,一把從後面托住了她的腰。
冉笑驚魂初定,她轉眼看着近在遲尺的男人,不由得笑了。
靳莫寒既尷尬又有些彆扭地移開了眼,聲音冷淡道:“你小心點。”
說着,他欲鬆開手。
他受傷的手臂經過這段時間的恢復,目前已經拆掉了繃帶,基本可以活動自如了,只是暫時還不能太用力,剛纔他衝過去時沒想那麼多,用的是受傷的手臂,這麼一用力,此時還有點微微痛感。
冉笑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另一隻手順勢就環上了他的脖子,身體微側着,“我怕再摔倒了,你能幫我個忙,扶我出去嗎?”
靳莫寒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
冉笑揚着笑臉,好像這樣的情況再正常不過了。
可事實上,她心跳如擂鼓。
她很忐忑。
要是靳莫寒沒有失憶,這種情況對他們來說可能再正常不過,但現在靳莫寒不記得她了,她還做這樣的要求,對靳莫寒以及他們倆人之間來說,都是有些陌生和尷尬感的。
靳莫寒拒絕不是,答應也不是,可兩個人總不能一直在這裡呆着。
他微微僵硬地點了下頭,一手扶着她,另一隻手拿過浴架上的浴巾給她裹住,隨手關掉水龍頭,把她扶了出去。
冉笑全程都在注視着他,見他除了一開始有點尷尬,其餘基本面無表情,心中不禁大失所望。
看樣子,以她現在這樣的身形,別說勾引了,就是“倒貼”都沒男人會要。
依照洪向婉的主意,她還得主動一些,可是冉笑這一下被打擊了,她也沒有興致再做什麼了。
靳莫寒把冉笑扶到牀上坐下。
冉笑全身上下只裹了一件浴巾,她的身上還有水珠,頭髮絲也有些溼潤,靳莫寒隨後又去了洗手間拿條幹毛巾過來,遞給她:“擦擦吧,小心感冒了。”
冉笑有些無精打采地接過去,“謝謝。”
她輕輕地、有些隨意地擦着,心思早就不在這裡了。
靳莫寒看她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着急,忍耐了幾秒,還是朝她伸出手,“毛巾給我。”
冉笑一愣,擡眸看他。手中的毛巾莫名其妙地就被他搶去了。
靳莫寒站在她的面前,溫柔而細緻地替她擦着頭髮。
冉笑望着眼前男人的腰腹,有些愣愣地出神,恍惚地想起以前兩個人在一起時,他也曾幫她擦頭髮。
不知不覺地,她伸出雙手,環住了他的腰,頭輕輕地側靠過去。
靳莫寒微微一怔,掙扎起來。
冉笑收緊手臂,“讓我抱一下吧,好嗎?”
女人溫軟的嗓音帶着淡淡的悲傷,忽然間,他就不忍心再拒絕她了。
靳莫寒不再動,任由她抱着。
冉笑的脣角漸漸彎起來。
只是,從這一天以後,冉笑卻找不到靳莫寒了。
第二天,當冉笑照常去醫院後,卻沒在病房看到靳莫寒,問了護士才知道,原來靳莫寒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一大早就回去了。
冉笑驚詫不已,回過身就要去找他。
夏芸剛好過來了,她也是才得知這件事,連忙拉住她勸說,“笑笑,你現在去哪裡找他?難不成你要去靳家找他們要人?”
“那不然呢?”
“你要知道,現在的靳莫寒不是以前那個靳莫寒,就算你去了,你覺得他會跟你走的可能性有多少?”
“……”
夏芸也不忍心把話說的這麼殘忍,可她更多的是爲冉笑着想,她微嘆口氣,“笑笑,你先冷靜下來。我知道你心裡着急,可是這件事你着急也沒用,給莫寒一些時間,讓他慢慢接受你。”
冉笑急得想哭,“我已經給他時間了啊,他可以慢慢接受我。可他爲什麼要突然出院?他明知道我每天都會來這裡找他。”
夏芸斟酌了下,道:“笑笑,你別怪我多嘴。說句實話吧,我是覺得……莫寒現在很有可能是在躲着你。”
“他爲什麼要躲我?”
“你這樣天天出現在他面前,時時刻刻提醒着他曾經和你有段情,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可是你爲他考慮過沒有?他是個沒有記憶的人,即使他知道這一切是事實,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些都非常突然,他‘沒有感覺’,可是對你和孩子又無法拒絕,所以我想,他的內心一定是很矛盾的。也許他躲開你,只是想讓自己更冷靜一些。”
冉笑聽着聽着就忍不住眼眶熱了,“不,芸芸,你不懂……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必須想起我來!”
冉笑說着就掙開了夏芸,很快出了醫院,打了一輛車就走了。
夏芸追過去,卻因爲錯過了電梯而沒有追上。
她心想這下糟了,得想辦法把笑笑救回來。
可她根本不知道靳家在哪裡,腦海中頓時只想到了一個人——白司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