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
活動結束了,所有人員開始相繼離開。
冉笑等了一會,她看到靳莫寒跟着靳家人一起在門口向來賓們打招呼,送客。
直到大廳內再沒有客人時,靳家人也準備回去了。
冉笑站起身,她剛準備開口,看到靳莫寒並沒有朝她這邊看過來,而是神色冷漠地跟着靳家人一起出去。
冉笑緊跟着也走出了酒店。
她只來得及看到靳莫寒上車的一個背影,接着,幾輛車揚長而去。
一瞬間,她心底有些說不清的失落感。
轉念一想。
算了,她操心那麼多幹嘛?
靳莫寒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
司機老蔡這時候來到她的身邊,恭恭敬敬地問:“冉小姐,回去嗎?”
冉笑點點頭,“嗯,走吧。”
坐上車後,冉笑微微閉上眼。
今天的消息衝擊力有些大,她前一秒還以爲這種事可能性很小,沒想到下一秒就成真的了。
生活真是夠戲劇化的。
她不想身在其中,可她跟靳莫寒還有兩年的約束,想到這些,她莫名有些煩躁。
老蔡開着廣播,舒緩的音樂聲流瀉而出,女主持人溫柔磁性的嗓音響起:“聽衆朋友們晚上好,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有我跟你們再次相約……”
冉笑讓自己專注地聽着廣播,微微偏頭,視線盯着車窗外的飛快流逝的夜景,不要去想那些與她無關的事。
過了幾分鐘,廣播內突然傳來一道突兀的聲音。
“聽衆朋友們,下面插播一條緊急路況消息,在淮寧路與北二環路交叉口向前約五百米處發生五輛車連環追尾事故,目前現場情況尚不明確,請在那附近的司機朋友們注意了……”
冉笑原本有些遊移的思緒一頓,她的視線刷地收回。
廣播裡又播送了一遍。
冉笑聽得清清楚楚。
淮寧路和北二環路,那不就是回靳家的方向嗎?
五輛車追尾事故,按照剛纔她看到靳家的車離開的時間算,差不多剛好到那個位置。
會是靳家的車嗎?
不,不會的。
靳家的司機都是老司機了,經驗豐富,怎麼可能出事故?
可是,心底又有另一道聲音響起:萬一是呢?再經驗豐富的司機,也抵擋不住意外的發生。
想到這,冉笑心底一陣慌亂,怎麼都無法冷靜下來。
“蔡叔,麻煩你,掉頭去一下北二環路。”
老蔡有些驚詫地道:“冉小姐,剛纔廣播裡說,那邊正出車禍呢。”
“我知道,所以才叫你去。剛纔靳家的車離開沒多久,那條路剛好是回靳家的路,我怕萬一是……”
冉笑後面的話沒說,老蔡也明白過來,聲音中也有一點震驚,“你說的是,我馬上掉頭。”
車子很快掉頭,朝那個方向開去。
冉笑微微握住手指。
心底突然有些說不出的慌亂。
……
北二環路上,車禍造成了路面擁堵得厲害。現場有些混亂,交警正在現場指揮,消防以及120的車笛聲嗚嗚響着。
冉笑坐在車內,心急地看着車窗外。
車子堵在這裡已經十多分鐘了,一步都沒挪動。
前方的道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暢通,冉笑感覺自己坐不下去了。
“蔡叔,你在這裡等着,我先下去看看。”
老蔡擔憂地道:“冉小姐,這裡挺亂的。外面那麼多車和人呢。”
“沒關係,我就去看一眼。”
冉笑說着已經打開車門下去了,她還穿着那身晚禮服,單手提着有些拖拽的裙襬,她腳步匆匆地朝前面的車禍現場走去。
五輛車連環追尾,造成的擁堵可想而知。
冉笑有些舉步維艱地來到人羣集中圍着的地方,交警已經拉出了警戒線,前面的道路上,可以看到幾輛撞得面目全非的車。
三輛黑色轎車,一輛白色轎車,還有一輛藍色卡車。
周圍的圍觀羣衆不時拍着照,議論紛紛。
冉笑沒心思去聽別人說什麼,她轉了幾步,想看清楚那些車輛。
不時有醫護人員擡着擔架過去,消防人員還在極力搶救那些傷者。
沒過一會,冉笑看到了有一輛擔架從她面前擡過去。
她看清楚了那上面的女人。
不認識。
冉笑有些心存僥倖,也許真的不是靳家的車。
很可惜,那三輛黑色轎車從她這個方位只能看到大概形狀,而且車身都基本被撞變形了,也看不到車標。她記得靳家的幾輛車好像都是黑色賓利,車牌號倒是能看到,可她根本不認識靳家的車。
又過了一會,另一輛擔架從她面前過去。
冉笑看了幾眼,還是不認識。
她穿着晚禮服,又那麼漂亮,在這個現場出現原本就有些稀奇,圍觀羣衆對她看了幾眼,有人迅速認出了她,低頭交耳地小聲議論起來。
冉笑走到其中一位交警那裡,開口問:“你好,請問一下,出車禍的是靳家的車嗎?”
那個年輕的交警不認識她,只是看她漂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什麼靳家?不知道。這裡挺亂的,沒事請別到這邊來。”
冉笑見問不出什麼,心底更加焦急起來。
這時,旁邊有一位年輕女孩走到她面前,有些小心翼翼地問:“你好,請問你是冉笑嗎?”
冉笑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點頭。
女孩顯得有些激動,“哇,我是你的粉絲,我很喜歡你……”
冉笑現在沒心情去跟自己的粉絲打招呼,她點了點頭,說聲“謝謝”就要離開,這時,女孩道:“我剛纔聽你說靳家,你是想問出車禍的車裡人是不是靳先生他們嗎?”
冉笑聽到這句,立刻回過頭,“是,請問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剛纔我一直在這邊。那些車好像不是靳家的,一輛大衆,一輛奧迪還有一輛好像是豐田,靳家怎麼可能開這樣的車?”
冉笑忍不住心中一喜,“你確定?”
“當然確定。你看——”
順着女孩手指的方向,冉笑果然看到了有一輛黑色的奧迪車。
她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又等了一會,現場的救護車都開車了,消防人員和交警在處理現場的後續工作。
冉笑見到那些車確實不是靳家的,這才放下心。
這時,路面也不再像之前那麼擁堵了,老蔡把車開了過來,他下車走到冉笑的面前,語氣也有些擔憂:“冉小姐?”
冉笑朝他淡淡一笑,“沒事,不是他們。”
老蔡微愣,心下也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很快上車,朝中景豪庭而去。
路上,冉笑悄悄攤開手掌。
她的掌心,有一些沁涼。
剛纔因爲太緊張,她手掌都出了汗。
確定了不是靳家的車後,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幸好不是,幸好不是……
她愕然一愣。
她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冉笑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
十一點半,車子停在了中景豪庭。
冉笑下了車,有些恍惚地朝家裡走。
張姐還沒休息,留着門等着。
冉笑進了門後,在玄關處換鞋。
一擡眼,她的目光卻觸到了另外一雙男式拖鞋。
張姐剛好走過來,“冉小姐,您回來啦。”
冉笑轉頭看她,“張姐,靳先生回來了嗎?”
“還沒呢。”
冉笑沒再說話了,換了鞋後,往樓上走。
走到一半時,她突然回頭說道:“張姐,你先去睡吧,別等門了。靳先生今晚……可能不會回來。”
張姐“噯”了一聲應下。
冉笑進了主臥後,拿了衣服洗個澡,躺上牀後,她拿過手機看了一眼。
十二點十分了。
看樣子,靳莫寒今晚真的不會回來了。
她放下手機,關了燈,拉起被子躺下睡。
可是過了一會,她又掀開被子坐起身。
伸手打開燈。
冉笑靠坐在牀頭,有些發呆。
從來沒有這麼心煩意亂過。
她嘗試了幾次閉上眼睡覺,可是最終都無奈地睜開眼。
閉上眼躺下的時候,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都是男人那張震驚而陰冷的臉。
今晚的他,心底一定很不好受。
真奇怪,她爲什麼要擔心他?
冉笑再次拿起手機,解鎖看了一眼。
微信上有人把她拉進了一個羣。
冉笑點開,發現竟是付景同。
她看了一眼羣成員,頓時明白了這是什麼羣。
那幾個男人都在。
除了靳莫遠和靳莫寒。
付景同立刻艾特了她,問:“三嫂,老三回去了嗎?”
冉笑:“沒有。”
付景同:“完了完了,這下真的要出事了。”
武皇庭:“你別烏鴉嘴。”
付景同:“什麼烏鴉嘴!老大這次確實做的有點過啊!我們幾個都瞞了。[委屈]”
這句話一出,頓時都沒人說話了。
付景同忍不住又道:“喂,你們幾個都別不吭聲啊,這事怎麼辦?@全體人員”
冉笑覺得這事她肯定是插不上嘴的,索性就沒理,退出了界面。
她在通訊錄上查看了一圈。
目光定在了靳莫寒的頭像上。
他的微信頭像是一把大提琴,簡單又好認。
她手指點開,猶豫了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
退出後,剛纔的羣又有了新消息。
冉笑點進去看。
發現白司琦也被拉進來了。
她和付景同正聊的歡。
白司琦對今晚的事顯然也好奇不已,追着問怎麼回事。
付景同:“這事我哪知道啊,到現在我還一臉懵逼呢。”
白司琦:“老大真是的,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太過分了!心疼三哥。”
付景同:“……”
很明顯,他是慫得不敢說認同這話。
上官霆這時艾特了白司琦:“小丫頭不懂就別亂說話。”
白司琦:“你纔是小丫頭呢,你全家都是小丫頭!”
上官霆:“……”
白司澤忽然發了一句話過來:“都別瞎猜,老大不是那樣的人。”
這句話很快得到其他人認同。
看樣子,這幾個心底也是有疑惑的。
靳莫遠的爲人處世風格在那,他是他們認同的老大,那就自然有他的魅力所在。
今天這一下,確實有些炸彈般的效果。
付景同又艾特了一下冉笑:“三嫂,你睡了沒有?”
冉笑回:“沒。”
付景同:“等下如果老三回去了,你記得好好安慰他一下。他今晚肯定難受。他這個人,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不說的。”
冉笑想了想:“好。”
付景同立刻發了一個開心的表情,“三嫂,有你在太好了。”
白司琦:“三嫂,有你在太好了+10086。”
冉笑:“……”
羣裡他們又聊了寫,冉笑都沒再說話。
她又看了一會手機,已經快接近凌晨一點了。
她點開通訊錄,看着阿森的名字。
她想打電話給他,又怕打擾他。
正準備收起手機時,手指無意中卻點上了阿森的名字。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池森有些意外的聲音傳來:“喂,歡言。”
冉笑來不及反應,也不好掛斷,只好淡笑着說:“阿森,這麼晚了,睡了嗎?”
電話那邊隱約有一陣起牀的細微聲,接着好像是有人走動的聲音。
過了會,池森的聲音傳來:“我說過,你的電話,我隨時都有時間。”
冉笑笑了一下,沒說話。
池森上次離開江城後,並沒有撤回保護冉笑的人,是以,她身邊有什麼動靜,他還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池森思索着,有些遲疑地開口:“歡言,你怎麼了?”
冉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她淡笑着道:“我想聽你講故事了。”
電話中沉默了一會。
池森淺淺嘆息,淡笑地道:“……好。”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溫柔地傳來,冉笑躺下來,把手機放在耳邊。
不知不覺地,沉入夢鄉。
……
從酒店離開後,靳家的幾輛車駛入主路。
靳莫寒跟靳國威坐在了一輛車上,爺孫倆上車後,誰都沒有開口,車內的氣氛一度緊繃而冷冽。
過了會,靳國威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莫寒,怪爺爺嗎?”
靳莫寒冷嗤一聲:“怪您?”
“那就是怪你大哥了?”
“……”靳莫寒沒說話。
靳國威心中頗有些感嘆。
當年,自己的大兒子靳致承無意中得知自己的女人在外面給他生了一個孩子,他想盡辦法找到了那對母子,什麼辦法都用盡了,那個女人卻不願意放自己的兒子回到靳家。
靳國威最重視家族血脈,更何況……
他知道,兒子心中有那個女人。否則當年又怎麼可能讓她懷孕?
只是最後,連他都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個女人突然鬆口,把兒子親自送回了靳家。
那一天,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他印象還很深刻。
一個秋冬的早晨,天氣還灰濛濛的。
家裡的傭人剛起來,正在打掃衛生。
他一向習慣了早起,剛好下樓,準備去院子裡轉一轉。
大門口傳來一陣門鈴聲。
傭人跑去開了門,過了一會,她小跑着回來,靳國威看到了,沉聲喊住問:“怎麼回事?一大早的,誰來了?”
傭人看到他,微微恭敬道:“老爺,外面來了一個女人,帶着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孩子,說是……要見大少爺。”
靳國威面色微微震驚。
立刻想到了是怎麼回事。
他輕輕一擺手,“快去請大少爺下來。”
“是。”
靳國威不由得看向了大門方向。
心中到底是有些忍不住好奇的,他慢慢來到大門口。
大門並沒鎖,他稍一用力就拉開了。
門外,站着一個女人和一個男孩。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在外面長大的孫子。
十二歲的年紀,身高已經很高了,長得俊俏秀氣,五官有些像女人,可那神情間卻像極了靳致承。
幾乎就在那一刻,他心底已經認定了這個孫子。
不需要什麼親子鑑定。
在他愣神的時候,那個孩子也一直盯着他瞧。
一雙深黑明亮的眼睛,閃着一抹戒備和警惕。
眸底,微微有些倔犟和不甘。
倒是不太像一個想回家的樣子。
他心底既有驚歎也有一絲意外。
更多的是一些擔心。
他已有一位長孫,溫文俊雅,謙遜有禮。相貌、才華等各方面都十分優秀。
如今家裡又來這麼一位,他最擔心的莫過於:這倆兄弟,能相處得好嗎?
回過神來,靳致承一臉慌慌張張地從家裡出來了,他甚至衣服都沒穿好,腳上的拖鞋也只有一隻。
靳國威心中一嘆,訓斥了一句:“成何體統?”
靳致承臉色難堪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他很快看向女人和孩子,意外和驚喜還在衝擊着他,讓他一瞬間有些激動地上前,伸手一把握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很快甩開他,臉色冷淡:“靳先生,兒子我交給你了。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出現。”
她說完,看也沒看兒子一眼,轉頭就走。
十二歲的男孩,沉默地望着母親離開的背影,薄脣抿得緊緊的。
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到了,他才輕輕溢出一聲:“媽……”
……
思緒收了回來,靳國威轉過頭,看着身邊的靳莫寒。
事實上,他當年的擔心在今天之前,是有些多慮的。
靳莫寒初來靳家時,確實是頗讓人頭疼一陣。
這孩子,脾氣冷傲倔犟,不服管束,家裡一衆人,不給一個好臉色。
傭人們倒也罷了,只能忍氣吞聲。
對他和致承也是一樣。
尤其是致承,許是心底有愧,他對這個好不容易回來的孩子自然厚待些,偏偏這孩子對他不屑一顧,一臉的桀驁不馴。每每示好,不是冷臉,就是怒摔。
致承有時候也火了,父子倆就能把家都吵翻天。
十幾歲的男孩子,又是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時候。
靳莫遠比靳莫寒大了兩歲,這時候也不過才十四歲。
令人想不到的是,在靳莫寒到了靳家三個月後,倆兄弟的關係意外地好了起來。
起因於一場校外鬥毆。
具體什麼原因他記不太清了,但是那一次,他一向驕傲的長孫跟着這個孫子一起打架了,自己受了傷不說,還讓對方几個孩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
校方十分震驚,若不是看在靳家的面子上,那一次,就不可能只給予一個嚴重警告的處分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靳莫遠一向品學兼優,他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是學校的驕傲和楷模。
倒是靳莫寒,因爲身份特殊,本就讓別人給他有色眼鏡看着。
這一次,大多人心中都認爲是他帶壞了靳莫遠。
高遠茹更是記恨上了他。
唯有靳莫遠和靳莫寒的關係不一樣了。
他不再像之前那麼逃學,不學無術,並且以驚人的速度,很快位於年級第一名,讓校方和所有人震驚無言。
從此後,更是一樣都不輸靳莫遠。
靳國威永遠都記得那一幕。
夕陽西下,他腳步匆匆地來到醫院。
聽聞兩個孫子打架鬥毆,都受了傷,他自然心急如焚。
當他踏着淡金色的夕陽餘暉走進走廊上,只見不遠處的長椅上,靳莫遠和靳莫寒並排而坐,兩個長相相似的少年臉上都帶着青紫的傷,只是他們的嘴角都微微翹着,帶着笑。
“莫寒,叫聲大哥聽聽。”
“大哥。”
靳莫遠伸手勾住他的肩,笑得有些開心,“以後我們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靳莫寒同樣也勾住他的肩,一臉慎重地點頭,“嗯。”
兩個人,同時一笑。
靳國威的步伐微頓。
這一幕,對他觸動很大。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莫寒露出笑臉。
儘管有些難以置信,可是莫寒,真的是從此後,把莫遠當成了真正的親大哥。
在靳家,唯有莫遠的話,他會聽一些。
若不是後來又發生了那件事……
想到這些,靳國威終究是嘆了一口氣。
他忽然想到了這一次的事。
也不知道爲何,莫遠忽然找到他,要求進入公司,並且還要求他,在今天的五十週年慶上宣佈,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件事,不要讓莫寒知道。
他還記得莫遠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平靜溫和。
就連他都不由得驚訝了一瞬。
擔心會出事。
靳莫遠道:“爺爺,莫寒他早晚會知道的,早一點晚一點,沒什麼區別。”
他的堅持,讓靳國威也有些無奈。
他這個孫子,自小就太懂事,貼心的很。
他這樣要求了,肯定有他的顧慮。
他便沒再多言。
但他知道,看莫寒這個樣子,怕還是要出事了……
想及此,前面的車突然停了下來。
靳國威出聲對司機道:“你下去看看怎麼回事。”
“好的,老爺。”
司機下車後,去了前面問詢一番,很快又回來道:“老爺,是大少奶奶說有些不舒服,大少爺現在正聯繫靜澤醫院,準備過去瞧瞧。”
“哦。”靳國威沉吟道:“那行,我們也跟着過去瞧瞧吧。”
“好的。”
幾輛車臨時改了路線,朝着靜澤醫院而去。
到了醫院後,一行人帶着白司靜去做檢查。
大約半個小時後,醫生一臉喜悅地向他們宣佈:“恭喜各位,靳大少奶奶這是懷孕了!”
“什麼?”
“懷孕了?”
“……”
靳家一衆人都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
就連白司靜自己,也一臉震驚,臉上血色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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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悄悄地摸上自己的小腹。
她竟然……懷孕了?
突然,一雙大手溫柔堅定地握住了她的手,白司靜看到靳莫遠溢滿喜悅的眸子,他嗓音有些激動地啞喊:“小靜,我們有孩子了……”
白司靜沒說話,整個人精神有些恍惚。
其他人都當她是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誰都沒放在心上。
白司靜卻趁着衆人不注意的時候,目光悄悄往門外瞟了一眼。
醫生辦公室的門並沒有關上。
靳莫寒剛纔沒有進來,他留在外面的走廊。
此時,走廊上燈光明亮,她隱約看到牆邊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隻手夾着煙,並沒有點着。
他,應該也聽到這個消息了吧?
你要當叔叔了呢。
不知爲什麼,想到這些,白司靜眼底的酸澀幾乎快掩不住。
醫生又叮囑了不少孕早期需要注意的事項,靳家衆人一一點頭記下。
一行人高高興興地離開醫院時,已經快十一點了。
來到停車場,高遠茹全程扶着白司靜,彷彿就怕她被碰到了或是撞到了什麼似的。
她笑着開口道:“莫遠,你去跟你爸坐一輛車,我陪陪小靜,她這剛有孕,你一個大男人不知道輕重的。”
靳莫遠什麼話也沒反駁,溫和笑着點頭,“好。”
說着,他目光深情地看了一眼白司靜。
轉過輪椅時,視線對上一臉淡漠的靳莫寒。
他眸光微動,笑着上前,“莫寒,恭喜你,你就快要當叔叔了。”
靳莫寒抿着薄脣,脣角微微動了一下。
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在靳家,他現在竟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了。
最終,他有些冷硬地說道:“我今晚不回靳家了,走了。”
說完,他轉過身,高大的身影在地上留下一道斜長的影子。
“莫寒。”靳莫遠忽然喊住他。
靳莫寒停下來。
靳莫遠推着輪椅來到他的身邊,“改天,找個時間,我們兄弟倆好好喝一杯。”
靳莫寒眸光幽深地盯着他,半晌,他道:“好。”
他轉身正欲走,靳國威忽然喊住他:“莫寒你等一下,坐家裡的車回去。”
他們一共來了四輛車。
靳國威和高遠茹一輛,靳莫遠和白司靜一輛,靳致中和靳莫彬一輛,靳莫寒剛纔就是跟靳國威一輛車,眼下靳國威開口了,其他人神色各異。
高遠茹臉色難看下來,“爸,那您坐哪啊?”
靳國威看了一眼靳致中,“我跟致中他們擠一擠就好了。”
靳致中笑道:“就是,爸,您過來坐。”
靳致中對靳莫彬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明白地去坐副駕駛了。
……
幾輛車一前一後駛出了停車場。
靳莫寒也上了車。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二少爺,您想去哪?”
靳莫寒擡手捏了捏眉心。
心底極度的煩躁、鬱悶。
司機沒聽到他回答,也不敢輕易發動車子。
過了會,靳莫寒冷着語氣道:“去街上,找家酒吧。”
“是。”
司機很快發動車,他是給靳家開車的,對江城自然也都熟悉。
很快,他就把車停在了一條酒吧街門口。
他回過頭道:“二少爺,到了。”
靳莫寒起身下車,隨便看了一眼,進了其中一家酒吧。
他極少來這種地方,平時他們兄弟幾個聚會,都會在皇庭。那裡有武皇庭調的酒,環境也不錯,很適合跟熟悉的人在一起放鬆。
可是今晚他不想。
此時此刻,他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呆一會。
最好誰都不認識,誰都別招惹他。
靳莫寒來到酒吧裡面,燈光很暗,他微微眯起眼適應了一會纔看清楚,裡面的聲音震耳欲聾地傳來,他幾步來到吧檯,向酒保招招手:“給我一瓶酒。”
酒保問道:“先生,您想要什麼酒?”
“最烈的那種。”
“好的,請稍等。”
沒一會兒,酒吧把酒杯推到靳莫寒眼前,“請用。”
靳莫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之後,他一個人自酌自飲。
沒過多久,他就開始有些頭暈了。
酒吧內,很多人都是抱着獵豔的心理來的。
不僅男人,女人也一樣。
像靳莫寒這樣的外形條件,當他一出現就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有人甚至還認出了他。
“看,那不是靳家的二少嘛!”
“哪呢?”
“對啊,莫遠的總裁啊,他怎麼會來這裡?”
“哇,看他的樣子,像是借酒澆愁啊。”
“有錢人的煩惱,表示不懂。”
“切,你們沒聽說嗎?今晚莫遠集團五十週年慶典,我有認識的人在裡面,聽說前任靳董事長宣佈,莫遠集團有一向大的人事變動,那位靳家大少爺,下個月就要去公司上任啦!”
“我去!這消息真的假的?”
“廢話,當然真的!”
“那這下,豈不是兄弟奪位?”
“難怪這大晚上的跑這裡來了呢?”
“……”
一羣人議論聲紛紛。
誰都沒注意到,一旁的桌位上,有一個女人,目光有些虎視眈眈地盯着靳莫寒的身影。
從他坐在吧檯上要酒時,她就發現了他。
她真的沒想到,今晚老天爺竟然給了她這麼一個絕妙的機會!
她隨即招招手,喊來同伴,“去給我找樣東西來……”
同伴聽了她的耳語,一臉“我懂的”曖昧笑着,點點頭,“放心,絕對OK!”
沒過一會兒,同伴已經把東西找到了。
遞給她,“去吧,祝你成功!”
女人站起身,徑自朝靳莫寒走去。
……
一瓶酒差不多快要見底了,靳莫寒卻還是沒有停。
這麼多年,他一向警惕四周,從不允許喝醉過。
可是今晚他有些失去理智了,一杯接着一杯,他想忘了一些事,可是卻發現,這酒喝得越多,腦海中有些事卻越清醒。
剛回靳家不久的時候,他被一些混混們圍困在校園外,是靳莫遠路過,拋下書包,不顧一切地衝上去。
儘管他根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他站在那幫人中間,一隻手臂護着他在自己身後,臉色平靜地說:“這是我的弟弟,你們不能打他。”
那些人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可他們依然囂張得很:“你弟弟又怎樣?我們打的就是他!”
一夥人,一涌而上。
靳莫遠不管不顧地一把抱住了他。
那些人的拳頭和腳,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靳莫寒用力掙扎着,想掙開他的束縛。
靳莫遠卻微微一笑,對他說:“答應我,如果這次我保護了你,你以後就好好唸書,再也不跟人打架。”
靳莫寒氣怒地瞪他,薄脣緊抿着,不發一言。
他掙不開他,就使力推他。
目光無意中一瞟,有人拿了磚頭砸過來。
他目露驚恐,一瞬間大力推開了靳莫遠,一腳踢了過去。
那一場架,如果不是靳莫遠,他可能真的會被人打得半死。
事後在醫院的時候他問他,“你爲什麼要救我?”
靳莫遠溫和笑笑地道:“你是我弟弟嘛,我是大哥。大哥保護弟弟,天經地義啊。”
保護?
呵呵,去他媽的保護!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這一次爲什麼要這麼突然地宣佈?
他明知道,只要他開口,只要他想要,別說公司裡一個執行總裁的位子,就是總裁之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給他!
可是靳莫遠沒有說。
連提前透露一聲都沒有。
保密做的這麼好,有把他當弟弟嗎?
想到這,他更猛烈地灌了一口酒。
這時,有個女人來到他身邊,語調溫軟道:“莫寒,你還好嗎?”
靳莫寒沒心情搭理,看也沒看一眼,伸手一推,“滾!”
女人被推開幾步,她臉色微變,隨即又很快恢復過來:“莫寒,你不記得我了?我是艾桐啊。”
靳莫寒瞄了她一眼,微眯起黑眸,眸光定定地看着她。
簡艾桐被看得有些臉紅,她嬌羞地垂下眼,“你盯着人家看什麼呢?”
“不認識。”
三個字,冷酷無情地從他嘴裡說出來。
簡艾桐臉色刷地一白。
她氣得手指捏緊,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招招手對酒保道:“再給這位先生一杯酒,我請客。”
她手中遞出一樣東西,眼神示意了一下,酒保明白地點點頭。
簡艾桐是這家的常客。
當然,是她出國前。
她兩個月沒回來了,現在剛回江城,今晚從酒店出來後就被以前的一些朋友邀請出來玩玩。她雖然學了不少千金小姐的禮儀和形象,可她骨子裡還是喜歡原來的生活。最終也是禁不住誘惑就來了。
但她現在學會了有分寸,沒打算玩多久。
原本都準備回去了。
想不到卻被她碰上了靳莫寒。
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
她當然要好好把握。
只要她跟靳莫寒成了事,她還怕嫁不了他嗎?
酒保很快把酒端上來。
簡艾桐端起酒杯,“來,我敬你一杯。”
------題外話------
靳三:坐等天上下月票~
冉笑:坐等靳三的月票~
靳三:老婆,喊聲老公,不然不給月票~
冉笑(眯起眼):給不給?
靳三:給!你要什麼都給你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