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長安的那輛全新的勞斯萊斯正緩緩駛在通往喬家的山路上。
夜色中,只有幽暗的路燈照着路,照着兩邊樹林黑黝黝的影子,隱隱有潺潺水聲從敞開的窗子裡流入車內,給原本安寧的空氣,增添了幾分愜意的輕鬆。俞敏輕輕拍了拍司機的胳膊,目光示意身後,司機下意識的擡起頭,從倒車鏡裡,看到長安微微傾斜着身子靠在車窗上,雙目微閉,已經睡得深沉,便明白了,悄然降下車速。
俞敏輕輕嘆息,小姐,真的太累了。
因爲總覺得自己笨,所以付出了比其他人千倍百倍的努力去經營好喬家,卻因爲大爺的處處掣肘,而不得不和自家人時時刻刻對峙。要防着千千萬萬想害她的人,卻不能故步自封,還要不斷的絕境求生。
莫說是她,就是他這個男人,都會覺得累。
可今晚回去,她還要面對老夫人的質問,真想讓她多睡會兒。
然而,長安不久後就醒了,她睜開眼睛,看到並沒有走多遠,輕輕笑笑,吩咐司機,“老劉,開回去吧。”
“哎,小姐。”老劉應了聲,提速朝着喬家大門開進去。
喬家多數地方都已經熄燈了,可車開進去,還是能隱隱看到老夫人那個房間的門是開着的,尤其車一進去,吳媽就匆匆從裡面出來,足見得,老夫人的確是在等長安的。她下了車,吳媽已經到她面前,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小姐小祖宗,你總算回來了,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老夫人還等着呢!”
長安嘆氣,回頭吩咐俞敏,“我明天早晨要考試,你把我要用的材料準備好就去休息吧,不必太早走。”
“是。”俞敏先進去了。
長安這才問吳媽,“給老夫人準備夜宵沒有,我端上去?”
吳媽立刻露出精明的笑容,“準備了,還是小姐聰明。不過小姐,老夫人今天是真動氣了,你小心着些。”她鄭重的拍了拍長安的手,吩咐保姆去拿夜宵,壓低聲音道,“跟顧先生有關,嗯?”
長安點頭,保姆已經端過來夜宵,她對吳媽道,“謝謝。”說着,端着夜宵上樓去了。
吳媽站在樓下,目送長安上樓,深深嘆了口氣。她的脊背挺得那樣直,看起來神采奕奕,可是誰都知道,這麼累,是個人都要被壓垮的。若非這次的事情越來越嚴重,老夫人也不會把她逼得這樣緊,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若是有天長安知道了一些事情,會不會恨老夫人?
站在老夫人門外。長安深吸口喬家開足了空調涼爽的空氣,擡起手,敲響了房間的門。
“進來。”
老夫人的聲音傳來。
長安推開門進去。
喬老夫人正坐在最靠近門口的沙發上,手中端着本書,顯然剛剛在慢慢翻着,這會兒正抽出只精緻的書籤,插在書裡面,她把書仔細的放回離她最近的那些書架子上,才轉過臉,看向站在門邊的長安。
“站在門口做什麼,過來。”語氣不乏嚴厲。長安卻依舊笑着,端着托盤走到圓桌邊,把餐盤放下,裡面的夜宵一樣樣擺在桌上,回頭看着老夫人,輕聲道,“老夫人,先吃點東西,攢足力氣了,再慢慢罵我,好不好?”
老夫人瞪着她,冷哼一聲,“不用花言巧語的騙我高興!你就是說的再好聽,我照舊罵你,還要狠狠的罰你!”說話間,她指着長安,語氣冷硬,臉色更是嚴厲至極。
喬老夫人對家裡的孩子向來管的少,也就很少這麼嚴厲的對待孫子孫女,唯獨因喬啓疏和喬笳要掌管喬家而特別嚴厲。如今對長安也是,長安只是她孫女的時候,她也是十分偏愛她的,可她一旦是喬家的掌門,在老夫人面前,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長安卻依舊賠着笑,“老夫人先吃飽,到時候想怎麼罵怎麼罰,都隨您!”
老夫人卻依舊冷冷的,擺擺手,“長安,你往日裡跟我這麼說話,玩笑,作爲你的奶奶,我是都吃的。你知道我寵你,喜歡你,就無法無天,把喬家的利益當做你手中的工具,我就不是你奶奶,是這喬家的主人,我要罵你,更要狠狠的罰你!”這已經是老夫人第三次說罰,長安知道,再賠笑是沒用的,只得斂起笑容,垂下頭,“老夫人罵吧,我聽着。”
“你倒是乖覺。”老夫人反倒被她過於好的態度弄得愣了下,卻半分沒有心軟。
“既然你願意認錯,我問你,宋靜秋陷害你,可是你故意逼迫?”老夫人坐下來,威嚴的問。
長安垂首立在她面前,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感覺到從老夫人身上散發出的威嚴之氣,這種威嚴從一個女人身上散發出來,其實比男人更加可怕,因爲女人的威嚴中是自帶着一股刺骨狠意,如同針,一根一根的都是往人的心裡刺!
就如現在,長安心裡,便是被紮了根刺。但饒是如此,她強忍着,點頭,“是。”
“你幹得好!”見她竟然如此痛快的承認,老夫人竟然被堵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只能說出這四個字來,“我再問你,你是否早已知曉宋靜秋懷孕的事,昨天早晨,是不是故意讓她流產掉那個孩子!”
“算是。”長安垂首回答。
“算是?”老夫人蹙眉,“到底是還是不是!”
長安冷淡的回答,“我的確知道她懷孕,也知道那孩子是的,可我沒準備讓她流產,只是想刺激她把懷孕的事情說出來。老夫人,此事不解決,那裡,永遠都沒辦法和樑小姐好好過日子。”
啪!老夫人擡手就是一個巴掌落下來,長安的臉偏了偏,卻沒有流淚,只是照舊轉回來,低着頭垂首立在老夫人身邊。老夫人已經因她那番話動氣,便又問,“我再問你,你姑姑重病,是否與你有關!”
“是。”長安回答,“是我讓人送了一些東西給姑姑,致使她受到驚嚇。”
“好,好!”老夫人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我最後問你,喬笛公司要跟她解約,喬笛一直髮燒不退,神思恍惚,是不是也是你下手!”
長安咬牙,“是我,喬笛姐現在,不適合出門。”
啪!
啪!
連着兩個耳光,重重落在長安的臉上,一絲血,也從她脣角慢慢溢出來,老夫人氣得渾身顫抖,斷喝一聲,“給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