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電梯的空檔，郭子萱想起剛纔聽到的，有些驚喜地看向雨念，“念念，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雨念有些期待地看向她。
郭子萱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道，“陸柏昇沒死！”
雨念腦子裡嗡地一聲，有些沒晃過神來，只驚愕地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是真的，我剛在樓下碰到了孟磊，我親耳聽到秦千燁對他說，陸柏昇醒來了。”怕雨念不相信，郭子萱又解釋了一遍。
他醒來了，他沒有死！
呵……
這真的是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可爲什麼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心裡竟有說不出的苦澀和難過衍生出來……
“念念，你不要再自責了，現在一切都沒事了，你開心點。”見雨念慘白的臉上依然沒什麼情緒變化，郭子萱繼續開導她。
“我沒事，你放心吧……”雨念艱澀地扯了扯脣，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看着她臉上那笑容，郭子萱心裡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嘆息，感情這種事，還真不是旁觀者能說得清楚，講得明白的。
跨進電梯，郭子萱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陸柏昇應該就住在這間醫院了，念念，你要不要去看看？”
雨念盯着鏡子裡的自己，沒有立即回話，空洞的雙目，看不懂她在沉思什麼。
片刻之後，她開口，“不用了……”
她去看他能說些什麼，安慰？還是道歉？
這些於陸柏昇而言，只怕已經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肯定恨透了她，這個時候，她若再不識趣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估計，他真的會殺了她……
聽她這樣說，郭子萱也不好再說什麼，只道，“那我們就直接回家吧！”
“恩！”雨念輕輕嗯了一聲。
……………………
陸柏昇從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剛醒來的他，因爲失血過多，臉上還是一片蒼白，涼薄的脣也白得近乎一張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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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裡特別難受嗎？”秦千燁替他拔了針。
陸柏昇沒說話，抿了抿脣，一語不發，神情肅穆得有些瘮人。
推門進來的孟磊，看着他這副樣子，忍不住打趣了句，“還真是千年難遇你陸少這副虛弱的樣子啊。”
陸柏昇白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虛浮的目光在房間裡逡巡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抹身影，眸光黯淡下來，眉頭不由得緊蹙。
秦千燁看出了他的心思，嘆口氣道，“別找了，她根本就沒有來過。”
這個她，孟磊一下子聽明白是指佟雨念。
不由得想起剛纔郭子萱那番話，拉開椅子在*·邊坐下來，用八卦地眼神看向陸柏昇，“陸少，你……”
他頓了下，覺得這樣問出來有些不合時宜。
一旁的秦千燁受不了他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磨磨唧唧，像個娘們似的。”
孟磊被嗆到，心一橫就問了出來，“陸少，你真強·殲了佟雨念？”
話一出口，秦千燁和陸柏昇都愣了下。
陸柏昇的臉色更加難看，看着孟磊的目光，像把刀，還不等他開口，秦千燁一巴掌就朝孟磊腦門招呼了過去，“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八婆，人家夫妻間的事，和你有半毛錢關係啊！”
孟磊被打痛，低叫，“下手輕點，我也是出於好心問一下，剛在樓下碰到郭子萱那女人，她一副要將陸少大卸八塊的樣子，我這不是擔心陸少麼。”
“得了吧，擔心陸少，你還是好好擔心自己吧，小心被那小妮子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秦千燁奚落他。
孟磊斜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吵，反正是騾是馬，日後見分曉便是。
“郭子萱怎麼會在這裡？”這話是陸柏昇問的，他臉上有一絲隱隱地期待，目光也一瞬不瞬地凝着孟磊。
“鬼知道！”孟磊心裡還有氣，提到那個女人，更是火冒三丈。
“該不是來看佟世忠的吧？”秦千燁說，“他也在這裡療養。”
經他這樣一提醒，孟磊恍然，猜測道：“估計是的，她一個人手上也沒提什麼東西，應該是和佟雨念一起來的。”
佟雨念也來了！
她來了，竟然也不到這裡來看他一眼。
呵！真是好極了！
佟雨念，行，你真有本事！
孟磊和秦千燁察覺到陸柏昇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孟磊又連忙打圓場，“指不定，就是她一個人來的，我也沒看到佟雨念。”
“算了，別說這個了，陸少，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秦千燁也扯開話題。
“現在公司什麼情況？”陸柏昇壓着嗓子問。
“股票跌了不少，但控制住了，有幾個項目暫時停了，畢竟我們的資金有限，佟氏那邊，情況更糟，我們可能沒法有過多的資金去援助。”秦千燁靠在*尾，一一闡述。
“佟氏，不用再管！”陸柏昇冷着臉，直接道。
孟磊和秦千燁相視一眼。
“陸少，這次佟氏只怕很難度過危機。”孟磊提醒。
“那就加快收購進程，我們昇念不是什麼慈善機構！”陸柏昇陡然提高音調，聲音裡也染了凌厲。
孟磊和秦千燁都明白，這次，他是真的要發威了！
“ok！”孟磊做了個手勢。
“還有一件事！”秦千燁看了孟磊和秦千燁一眼，臉上露出一抹嚴色，“有線人告訴我，現在紀檢法的人已經在暗中調查昇唸了，包括佟氏，也被列在了調查之中。”
陸柏昇眉心一跳，目光墨黑深邃。
“我靠，這羣孫子，還真和我們槓上了不成。”孟磊碎了句。
“他們也只是秉公辦事而已，真正不放過我們的另有其人。”秦千燁意有所指，陸柏昇當然清楚，心裡明鏡似的。
“要查就讓他們查去，孟少，盯緊點佟氏，尤其是佟雨念手上的股份，以她的性子，我想，不出幾日，她就會全部拋售出來。”
陸柏昇胸有成竹道，狹促的目光裡，閃着睿智的光芒，“我明天就出院！”
秦千燁出言阻止，“別，你還是老老實實在醫院觀察幾天，你要知道，你這次傷的又是頭，你後背的傷口也還沒好，就別再折騰了。”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你再給我開一些藥就行了。”陸柏昇也是倔性子。
秦千燁知道拗不過他，只耐着性子好言相勸，“昇少，你也知道那些東西吃多了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也根本就治不好你，反而會越發上癮，聽我一句勸，好好接受治療，興許，還有可能痊癒。”
“秦千燁，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陸柏昇吼了一句。
秦千燁舉手投降，“得，當我什麼都沒說。”
孟磊也是一臉無奈，誰也拿陸柏昇沒辦法。
………………
雨念回了郭子萱的公寓。
路上，她打了通電話和任司遠。
簡單地道明瞭去向，任司遠也能理解，沒強留。
“我明天去公司，有些事見面再和你詳聊。”
“好，早上我來接你。”任司遠在電話那端體貼地說，“有什麼事隨時和我打電話。”
兩人又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翌日
雨念早早地起*，簡答地收拾了下自己，便下了樓。
昨天沒休息好，加上太過勞累，郭子萱還沒有醒來，雨念也沒打擾她。
樓下，一眼就看到了任司遠的車。
“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等很久了嗎？”雨念走過去，還未靠近就聞到了一陣刺鼻的煙味。
任司遠坐在駕駛位，搭在車窗上的指間還燃着一根菸，見雨念過來，他連忙扔到地上，推開車門，下來，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沒多久，剛到而已。”
雨念明顯不相信，看着他腳邊那一堆的菸頭，沒有幾個小時，根本抽不了那麼多，“你該不是在這裡守了一個晚上吧？”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怔了下，走近細看他，不難發現他俊朗的臉上難掩疲倦，剛毅的下巴也新生出一圈青澀的鬍渣，身上的襯衫也有些皺，還帶着一股辛辣的酒精味，種種跡象，一看就知道，他昨晚肯定沒有回家。
“你喝酒去了？”雨念蹙着眉頭，有些嗔怒地凝着他。
“沒有，就去酒吧坐了一會而已。”任司遠打着哈哈。
雨念生氣地瞪着他，“任司遠，你的身體你是不想要了是嗎？”
抽這麼多煙，還喝這麼多酒，還老說她，他還不是一樣，一點都不知道照顧自己。
你看，這個女人只要稍微正常一點，就開始母性氾濫起來。
“好好好，我知道錯了，下不爲例。”任司遠主動認錯。
在她那太過尖銳的注視下，他還真有些招架不住，“好啦，趕緊上車，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再去公司。”
嘴上雖這樣糊弄着，可任司遠的心裡比吃了蜜還甜。雨念待他，真的就如親兄妹一般，掏心掏肺，什麼事都替他着想，在她這裡，他感受到了缺失已久的親情。
這樣的情誼，讓他動容，亦讓他分外珍惜
…………
任司遠挑了家比較出名的早茶店。
點了一桌上吃的，饅頭，小籠包，餃子，混沌，粥，麪條，米粉，幾乎把店裡有的都弄了上來。
看着眼前的食物，雨念有些無語。
“你瘋了吧，點這麼多，我們怎麼吃得完。”她無奈地直搖頭。
“沒事，吃不完打包帶去公司分給lisa她們吃，你看你喜歡吃哪樣，多吃點，你都快瘦得成竹竿了。”說着，他夾了個灌湯小籠包到她碗裡。
“小心燙嘴！”
雨念沒什麼食慾，還是拿着筷子吃了起來。
任司遠自己也吃了個，邊吃邊問，“你昨天說有什麼事要和我詳聊？”
雨念正撥着碗裡的粥，想了想，擡頭看向他，“我想把我手上的股份都拋售出去。”
任司遠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句話，正咬着湯包，滾燙的汁液，燙得他齜牙咧嘴，舌頭上一下子起了個大泡。
雨念忙抽了幾張紙遞給他，“你慢點。”
任司遠燙得臉都紅了，他有些驚訝地看着雨念，“念念，你說認真的？”
“那不然？”
“這拋售股份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你沒了股份，蕭子曼肯定不會再讓你待在佟氏，而且，你一下子拋這麼多出去，萬一被什麼心懷不軌的人收購了，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任司遠喝了口豆漿，有理有據的替她分析着。
“可如果我不拋售股份，公司就沒有資金運行下去，公司要怎麼辦？”雨念也不想這麼做，可她已經別無選擇了。
“可以去找銀行或者想其他辦法，總之，你一下子拋售這麼多股份出去很危險。”
銀行？
上一次陸柏昇撤資，她就感受到了世態炎涼，以佟氏目前的處境，誰還會願意借錢，大家都會認爲這是打水漂而已。
“陸柏昇也不會以再出手幫佟氏了。”雨念心寒地道。
雖然她和陸柏昇真正相處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但他們還是十分了解對方的，就像此刻，陸柏昇知道她一定會拋售股份，而雨念也十分肯定陸柏昇不會再幫佟氏。
這種直覺和他們離不離婚沒有關係。
那就是一種很奇妙，又不說清的感覺，似心有靈犀……
他們之間居然有這樣的情愫存在，真的很讓人諷刺。
“難道這世界上就只有陸柏昇一個人嗎？念念，我們可以去選擇讓別人來幫佟氏。”任司遠現在只要聽到陸柏昇這個名字就像頭惹毛了的雄獅。
雨念不想再舊題重論，她和任司遠心裡都明白，在江淮，還可以幫佟氏的就是陸氏。
可她已經做好不再和陸氏有一絲一毫牽扯的決定，所以，她不會求陸氏任何人幫她。
“司遠，你幫我處理一下，儘快把股份拋出去，紫沁園的地馬上就要公開競標結果了，不管能不能拿下來，我都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麼差錯。”至少，她努力過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至於結果，就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任司遠考慮到她現在是個孕婦，深知她的精神還很脆弱，不想再給她增加無畏的壓力，她要怎麼做，就聽她的吧。
“好，我會盡快處理，不過也需要一些時間容我好好整理。”
“恩，謝謝。”
任司遠看着她，欲言又止，嘆了口氣，還是選擇了沉默，“吃早餐吧，一會都冷了。”
………………分割線……………
接下來的兩天，雨唸白天都在公司忙，晚上就聯繫國外各種偵探社，抓緊時間尋找佟雨揚的下落。
雖然她已經很注意調節自己的情緒和飲食作息了。
可隨着肚子裡的孩子在一天天長大，她的身體也在成倍的感到不適。
這不，她剛從會議室出來。
頭一沉，眼前一黑，差點倒了下去。
走在她身側的助理lisa連忙扶住她，“佟經理，你怎麼了？”
“沒事，不用大驚小怪，扶我去辦公室休息一下就好了。”會議室還有不少股東在，他們的情緒纔剛安撫好，雨念不想因自己的身體原因，再讓他們有所波動。
“好。”lisa將她扶進辦公室，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她渾身涼的像冰塊，冷汗也一層一層地往外面冒。
“佟經理，你是不是感冒了，我去買點藥回來給你吃吧。”lisa擔心。
雨念靠在沙發上，吃力地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只是最近太累了，有些低血糖而已，你出去忙吧。”
lisa有些不放心，但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深知她的脾性，沒多留，只說，“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你叫我就行了。”
“恩，沒我的允許別讓任何人進來。”lisa臨走前，雨念又吩咐了一句。
由於不能吃藥，每次都只能靠她咬牙硬撐過這一陣揪心的痛苦，在最難受的時候，她真的有想過要放棄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可那個念頭僅僅只是一剎那，又被她狠狠摒棄掉。
她暗罵自己，佟雨念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這是你的親生骨肉，你忍心傷害他嗎？
醫生的話再次在腦海裡迴盪，她的身體根本不適合懷孕，這也許是她這輩子第一個孩子，也會是最後一個孩子。
所以，無論有多艱辛，她一定要留下他。
可今天……
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覺得難熬，她蜷縮在沙發上，手指緊緊地揪着身下的毯子，胸口像是有上千根銀針在扎着，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脣，不讓自己哼出一聲，痛苦的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渾身的骨頭就像是被車子碾過一般，鑽了心的疼……
怎麼辦，她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她感覺自己真的快要死了一樣……
心慌的淚水夾雜着痛苦，越涌越洶，脣瓣被她咬到麻木，有血絲沁下來。
………………
雨念是痛暈過去的。
她不知道自己昏過去有多久，只知道，等她醒來，窗外的天空只懸着一抹殘陽。
沒了溫度的夕陽從落地窗投射進來，籠罩在她身上，就像上蒙上了一層灰。
她身上的襯衫已經完全溼透了，這會黏在身上，像是一塊冰，涼得刺骨，難受極了。
雨念吃力的坐起來，想着去內室，洗個澡，趕緊換身清爽的衣服，自己可千萬不能再感冒了。
她很快就從浴室出來了。
洗了個熱水澡，整個人舒服了一些。
這個點，已經過了下班的時候了，她以爲辦公室外面已經沒有人了。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就聽到lisa在外面敲門。
她愣了楞，應了聲，“進來。”
“你怎麼還沒走？”雨念率先開的口。
“手上還有活沒忙完，加上，你還在，我哪敢先走。”只要不在工作時間，lisa和雨念說話還是挺輕鬆的。
雨念也不和她瞎貧，只問，“找我什麼事？”
lisa這纔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她把手上的手機遞過去，“你的手機落在會議室了，之前敲了幾次門，你沒應我，我也沒敢進來，有幾通未接來電，是你的私人號碼，我沒接。”
lisa訓練有素地一一彙報。
“剛在裡面睡着了，辛苦你了，你趕緊下班吧，等會外面的人又要說我虐待員工，連戀愛的時間都不給你們了。”雨念打趣她。
“佟姐……”
“趕緊走吧……”
“那我走了，你也別忙太晚，你臉色真的挺難看的。”臨走前，lisa說了嘴。
雨念也沒理會她，低頭翻着手機通話記錄。
咦！
還真的有挺多未接來電，而且還是同一個人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