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的計策令蓋俊內心震動,久久無語。
賈詡推斷人心之能,堪稱天下第一,情知蓋俊已然動心,當即告退。
蓋俊目視賈詡遠去的背影,心中反覆權衡利弊,直到入殿覲見前,面對百官祝賀,猶顯得心不在焉。蓋俊怪異之舉弄得百官不免疑神疑鬼,紛紛猜測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大事,莫非是對盧水胡、袁術作戰失利?甚或劉焉起兵勤王?
蓋俊察覺到百官的心態,立刻振作精神,與衆人談笑風生,恢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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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鼓齊鳴,宣唱聲中,蓋俊同三公一道,率領百官進殿,山呼萬歲,各歸各位。小皇帝劉協經過一夜的休息,氣色明顯好轉,坐在龍椅之上,似模似樣,頗有威儀。
蓋俊已是萬戶侯,食右扶風美陽、武功二縣,以勤王之功,增郿、雍二縣,合食四縣,堪比雲臺二十八將之首鄧禹,達到東漢以來人臣之極致。再賜入朝不趨,斂履上殿,謁贊不名,禮儀比蕭何,又賞金錢、奴婢、採帛、車馬、衣服、甲第,堪比霍光。
河朔文武猶有不甘,請上授予蓋俊大將軍之位,此事早就在劉協和楊彪等人意料之中,允之。蓋俊推辭,上再賜再辭,如斯者三,蓋俊依然毫不猶豫的拒絕。
百官及劉協皆是怔住,他們這才意識到蓋俊並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真的不打算出任大將軍一職。河朔文武也都感到迷惑不解,幷州刺史部主薄楊俊出列。改請授蓋俊三公司空之職。使人目瞪口呆的是,蓋俊再度拒絕。似乎安於驃騎將軍之位。
蓋俊不理交頭接耳的百官,拿出功臣名錄,代麾下請功。劉協自然不會不允。一口氣授予十數位將軍,數十名中郎將,封侯者亦數十人。後大赦天下,改元建安。
退朝後,河朔文武小心翼翼探尋蓋俊心意。蓋俊回曰:“三公乃百官之首,擔丞相之職,自古三公者皆五旬德高長者,孤今年不過三十有一。豈敢接受三公之位。”
復有人言何不接受大將軍?蓋俊笑問道:“將軍最重者何?”人曰:“大將軍。”蓋俊又問道:“次者何?”人曰:“驃騎將軍。”蓋俊朗聲大笑道:“大將軍,看似位高權重,實則內外猜忌,衆矢之的也。歷來無幾人能得善終。今不置大將軍,以孤驃騎將軍最高,孤既爲將軍之首,何必再去任大將軍?”衆人聞言皆心悅誠服。
楊彪日落後前往驃騎將軍府求見蓋俊,拐彎抹角一番。終是道出來意,外兵不宜留守皇宮,請求將徐榮及麾下千餘禁軍調入禁中。
蓋俊可不會忘記何進、董卓是怎麼死的,乃至後世曹操的教訓。他可以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要,但是軍權。他必須牢牢掌握,此事沒得商量。蓋俊直言禁軍剛剛脫離牢獄。身心俱憊,無力承擔如此重任,護衛天子的任務,暫時還是交給河朔軍。
楊彪登時目光如炬,蓋俊含笑與之對視,良久,楊彪心裡暗歎一聲,起身告辭。
越日,袁術聞蓋俊克長安、殺韓遂,隨時都有可能增兵嶢關,他手中僅兩三萬人馬,如何能敵十萬虎賁?心中驚懼,不顧呂布一再勸說,率軍南歸。
與此同時,北地快騎馳入長安,蓋繚親赴羌中,召集數萬羌騎,假作進攻塞外羌胡,半路設伏,全殲撤退的盧水聯軍,斬首數萬級,俘亦相當,敵帥宋立、羅侯、彭飛等無一漏網,盡數被擒,不日即可送抵長安。
消息傳出,長安地震,掀起滔天巨浪
世間怎能有如此奇女子?
驅使數萬羌兵全殲十萬漢、胡敵軍,如此蓋世奇功,古之名將何以過之?即便親耳聽到消息,且確認無誤,長安士民仍是難以置信,換成其兄蓋俊還差不多。
蓋俊欣喜若狂,立即上書,爲胞妹請功,堅持要爲阿妹封侯,而且張口就要萬戶侯。漢代女子一般封君,封侯者也有一些,可以戰功封侯者,大漢立國數百年,從未出現過。爲此一直風平浪靜的朝掀起一絲波瀾,蓋俊老丈人蔡邕堪稱反對者中堅。
先前蓋俊始終表現的無慾無求,這一次態度出人意料的強硬,誰的面子也不賣。蓋俊一旦認真起來,朝上任何人都無法和他抗衡,包括皇帝劉協。
蓋繚,封臨晉侯,食左馮翊臨晉、重泉二縣,天下矚目。
兗州東平國,壽張。
曹操血染衣衫,手持利劍,目光所及處,數以萬計頭綁黃巾的賊軍狼奔豕突,火速逃離戰場。曹操及其麾下連續大戰,已經達到極限,縱然有心殺賊,亦無力追擊。何況追也沒用,就在十天前,他率領大軍於濟陰郡大破這支黃巾軍別部,斬首萬級,生還者僅數千,然而短短十日之後,黃巾軍再次膨脹到數萬人,實力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像這樣的情況,他自入兗州以來,不斷重複着。
八年了自黃巾之亂後過去了足足八年時間中原百姓不僅未能順利走出戰亂的陰霾,日子反而越來越難過,黃巾軍振臂一呼,自然從者如雲。
百姓活不下去,加入叛亂,四處劫掠,百姓更加活不下去……
曹操預見到,如果不加以阻止,這個可怕的惡性循環將會吞噬整個天下。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解決民衆吃飯的問題。可惜曹操初來兗州,尚未站穩腳跟,他連自己能不能坐穩刺史的位置都無法確定,又何論養育一州百姓?
曹操大感意興闌珊,謂身旁夏侯惇道:“元讓,傳我命令,整軍回營。”
“諾。”
曹操帶着大軍回到營門,一騎疾馳而至。下馬稟報別駕王彧並刺史部諸官吏有急事相商,曹操心中一驚,不敢怠慢,立刻棄軍單騎入營。直奔大帳。王彧等人見到曹操,言道:“使君,驃騎將軍入長安、救天子、誅韓賊,如今關中已定。”
曹操愣住,心裡百般滋味,嘆道:“關中定,天下亦定矣”
諸官吏相視一眼,從事薛悌說道:“使君受命於袁車騎。然承製詔書僅是權宜之計,今奸人伏誅,天子當政,使君心裡應該早作打算。儘快得到天子的正式任命。”
曹操聞言默不作聲,環顧左右,衆人連連點頭,顯然都是這個意思。如果此時長安派出一名新任刺史,在座者十有會另投新主。曹操內心苦澀。卻不怪衆人倒戈,誰讓蓋俊既握有大義,兵力亦強盛無匹。說到底,他是豫州人。是外人,可以隨時隨地拍拍屁股走人。衆人皆爲兗州本地人,想走也走不了。蓋俊若興兵而來,他們全都要遭殃。重歸朝廷治下是他們目前最迫切的需要。
曹操清楚拒絕會有什麼後果,屆時兗州雖大,無他立錐之地,沉吟一聲,問道:“長安使者可到了?”
別駕王彧道:“到了,正在別帳休息,使君且隨我來。”
蓋俊六月中下旬定長安,七月天下盡知,心向漢者歡欣鼓舞,心背漢者如坐鍼氈。不過令前者失望、後者心安的是,蓋俊近期注意力似乎全部放在老家涼州,對關東諸州幾乎達到不聞不問的地步,除了任命曹操爲兗州刺史外,再不見其他動作。其實這也算是情理之中,項羽就曾言:“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
八月中,蓋俊終於稍稍回顧關東,號稱欲向兗州派遣三千精騎,以幫助刺史曹操抵禦境內愈演愈烈的青徐黃巾賊軍。然而最終從關中走出來的河朔兵不是三千,而是整整三萬。統帥蓋胤在雒陽稍稍休整,隨後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率步騎三萬北上跨越黃河,並黃忠河內部直入冀州,閃擊冀州治所鄴縣,一戰而下。同一時間,關羽率兩萬兵馬從上黨橫穿恆山,突襲攻克井陘關,冀州震恐
直到此時,長安方傳來消息,以雒陽令、河內人李邵李伯導爲冀州刺史。李邵乃河內名士,靈帝時曾任冀州刺史,在河北頗有根基,是蓋俊麾下最合適的人選。
井陘關一失,使得冀州裸的暴露在河朔軍面前,鄴縣一失,則使得冀州全境亂成了一鍋粥。冀州各地陸續接到新任刺史李邵、武衛中郎將顏良、建軍中郎將高覽等人手書,或望風而降、或首鼠兩端、或聚兵自守,惟獨不見起兵反抗者。開玩笑,蓋俊代表着天威,人豈能和天威抗衡?
幽州涿郡,涿縣,袁軍大營。
大帳內數十人,鴉雀無聲,針落可聞,氣氛凝重有若實質,壓得衆人喘不上氣來。
袁紹坐在主位,身姿挺拔,卓爾不羣,此刻他面無表情,淡淡說道:“大家都說說,我等該當如何?”
沮授面色凝重道:“馬上率軍南返,趁蓋子英尚未站穩腳跟,與之決戰。”
郭圖憂心忡忡道:“不說我等背後尚有公孫瓚掣肘,單說河朔軍,其百戰百勝,無敵之師也。我等疲於奔命,回到冀州,可敵養精蓄銳、以逸待勞之河朔軍?此戰有敗無勝、有死無生。”
田豐嘆一口氣道:“除非我等甘願束手就擒,否則除了決戰,別無他法。”
逢紀說道:“決戰是下下之策,智者所不取也。”
審配聞言怒道:“那依你之意……?”
逢紀不慌不忙道:“車騎天下之人望也。既然河北迴天乏術,不如暫且退出,以青兗二州,整合中原,坐看蓋子英、公孫瓚鷸蚌相爭,而收漁翁之利。”
田豐冷哼道:“此誅心之言袁車騎若棄河北南下,則勢窮矣。”
郭圖出言道:“我倒認爲元圖所言有理。”
袁紹冷眼旁觀,不發一語,其實雙方爭論,有跡可循,河北本地人主張決戰,外地人則主張撤退河南,皆是從自身利益出發。以前兩個派系明爭暗鬥,袁紹從不在意。甚至推波助瀾,雙方鬥得越厲害,他的位置便坐得越穩,此乃上位者平衡之術。可是現在看到雙方吵成一團。袁紹卻覺得心煩意亂,焦躁不安。
許攸瘦弱的身子萎靡於寬大的袍服內,眼睛微微闔着,好似睡着了一般。蓋俊、袁紹,兩位至交好友終於兵戎相見,兩人皆心懷大志,欲取天下,發生衝突並不讓他感到意外。畢竟巔峰只容得下一人,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來了。許攸心裡感慨萬千,昔日那個略顯稚嫩的少年,不知不覺間。已經成長爲天下霸主。
袁紹忽然望向存在感極低的許攸,開口問道:“子遠,你怎麼看?”
許攸沉默許久,說出一個撤字。
袁紹眼中露出失望之色,這不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後者終究沒有面對蓋俊的勇氣。袁紹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凌厲如刀,飛快掃過衆人,一字一句道:“孤初入冀州。內則糧草匱乏,兵寡將微。人心不服,外則有公孫瓚虎視眈眈。勢如累卵,危在旦夕。然孤終以方寸之間,奮力一搏,擊走強敵,保全一州。今孤據大河南北,三州之地,帶甲十萬,戰馬萬匹,豈懼蓋俊小兒哉?我意已決,南返冀州,與之決戰”
河北文武大爲振奮,齊齊稱善。
決議一下,袁紹開始思考留守幽州,阻擋公孫瓚的人選,很快他將視線投到麴義身上,後者出自涼州,同蓋俊交情不淺,他無論如何開明大度,也不敢帶上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袁紹沉吟一聲,問道:“子善,你可願留守涿郡,護衛大軍後方?”
麴義早知道這種事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回道:“末將遵命。”
袁紹讚道:“有子善把守幽州門戶,孤可無憂矣。”
蓋俊入侵冀州的消息根本沒法隱瞞,公孫瓚幾乎和袁紹同時接到消息。袁紹,仇敵也,蓋俊,亦仇敵也,他抱着坐山觀虎鬥的想法,對袁紹軍未加阻止,放任其離開,只待兩人拼得兩敗俱傷,他再領兵南下,統一河北,繼而掃平天下。
袁紹留萬人駐紮涿郡,自將馬步四萬,兵鋒向南,長驅直入,殺回冀州,經河間、安平二國,跋涉上千裡進抵鉅鹿,於大陸澤迎面撞上嚴陣以待的四萬河朔軍。袁紹一邊修築營壘,一邊靜等援軍。曹操他是無法指望了,袁譚的青州軍尚值得期待。
可惜袁紹註定要失望了,袁譚正欲派兵援助河北,不想劉備突然從青徐邊界大山鑽出,帶領上萬人馬猛攻青州諸郡縣。若僅他一人作亂,不足爲慮,可徐州北部泰山諸寇臧霸、孫觀等亦率兵侵入青州地界,據說大軍中還有陶謙的丹陽兵,袁譚獨力面對三敵,自身都有兇險,哪還敢向河北派兵。
這些人同時出現在青州自然是蓋俊事先安排好的,劉備野心不小,實力低微,以青州刺史之職招爲己用。臧霸等人要求更低,用雜號將軍、虛職太守便把他們輕易打發了。至於陶謙,蓋俊可謂花了一些心思,拜其爲鎮東將軍、徐州牧,奈何陶謙宦海多年,老奸巨猾,接受官職任命卻出力甚微,僅派出兩三千人馬做做樣子。
袁紹等不到援軍,糧草也有些接濟不上,迫不得已,出營與蓋俊決戰。雙方八萬兵馬,在大陸澤西畔擺開陣勢,伴隨着陣陣低沉的號角聲與如雷的戰鼓聲,決定河北命運的一戰正式拉開帷幕,一時間刀槍如林,飛矢如蝗,萬馬奔騰,喊殺如潮,從日出一直打到日落,直打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連大陸澤都被染成赤色。
河朔軍戰力被譽爲天下第一,四方畏服,豈是浪得虛名,衆將士越戰越勇,大呼爭先,好像體內有使不完的力氣,冀州軍則漸漸失去信心,幾次差點崩潰。而冀州名將張頜臨陣投敵,成爲壓死冀州軍的最後一根稻草,騎兵率先逃離戰場,接着是左翼、右軍、右翼,而中軍之所以未曾潰散,皆因袁紹死戰不退。
“將軍,我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遲恐不及,撤吧”田豐身爲最強硬的主戰派,此時業已失去鬥志,苦勸袁紹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去河間、去渤海,依託二地。收麴義兵,南接青州,北聯公孫,尚有一線希望。”
“希望……元皓。你真的相信會有希望嗎?”袁紹慘然笑道。
田豐毫不猶豫道:“我信”
河北文武更是倉皇不安,滔滔勸說,只差沒上前將袁紹強行架走。
袁紹一瞬間彷彿老去十歲,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道:“撤……”
悲涼的牛角號聲一遍又一遍迴盪戰場,袁紹殘軍接到命令,立即向東北逃亡。這時不趁機擴大戰果,更待何時,河朔軍主帥蓋胤自將騎軍追擊。令黃忠率步卒收攏俘虜,緩緩跟進。
鉅鹿、安平,數百里間到處是袁軍的屍體,情形之悽慘。使人不忍目睹。河朔追軍皆爲騎兵,行進神速,一度追上袁紹,爲掩護後者脫險,其外甥高幹、大將文丑戰死。審配亦亡,河北文武死傷數十人。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袁紹終於甩掉河朔軍,逃入河間國。可是等待他的卻是緊緊關閉的大門。
“麴義……”袁紹望着城頭,面如死灰。
對於麴義叛投蓋俊。袁紹並不感到太過意外,畢竟兩人淵源極深。今蓋俊勝券在握,席捲河北,任何螳臂當車者都將落得敗亡的命運。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公孫瓚爲何眼睜睜看着麴義離開,難道他不知道脣亡齒寒的道理嗎?
公孫瓚當然知道脣亡齒寒的道理,但他確實是沒辦法。蓋俊任命的幽州刺史王信、後將軍馬騰率兩萬漢胡騎兵出雁門,直入幽西,手持天子詔直斥公孫瓚爲叛逆,並一口氣冊封數名烏桓大人爲胡王,又號召劉虞舊部起兵爲故主報仇。公孫瓚尚未見到敵人的面,幽西五郡便紛紛改換門庭,公孫瓚迫於無奈,逃回幽東六郡老家。
前有堅城,後有強兵,袁軍上下瀰漫着絕望的情緒。袁紹不甘束手就擒,帶領願意繼續追隨他的人掉頭逃往東南。絕境下,袁軍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與毅力,一連衝破河朔軍數道嚴密封鎖,奔騰不息的大河已歷歷在目,過了河,他們就安全了。不過他們可能永遠也沒機會踏上河南的土地,因爲他們對面列着數之不盡的敵人。
袁紹及殘兵血戰數個時辰,突圍失敗,被河朔軍團團圍住。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河朔軍主帥蓋胤被甲執銳,親冒矢雨,突入陣中,一戰生擒袁紹,徹底了結戰事。
十幾年前,蓋胤隨蓋俊入京,身份是馬伕僕人,默默無聞,而袁紹則是士人楷模,名滿天下,兩者身份可謂天地之差。誰能想到,十幾年後,蓋胤親手終結了袁紹的夢想、霸業。
袁紹披頭散髮,滿臉鮮血,衣甲破敗,落魄不堪,謂蓋胤道:“伯嗣別來無恙否?一別經年,伯嗣氣度森嚴,用兵如神,堪爲天下名將也。子英有你相助,平定天下易也。”
蓋胤坐在馬上,凝視袁紹,最終翻身落馬,沉聲說道:“見過袁將軍。”
袁紹問道:“子英到河北未?”
蓋胤點點頭道:“將軍已至鄴城,正等待戰事結果。”
“子英恐怕不會再想見到我……”袁紹搖頭苦笑道:“換成我,我也會這麼做。”
“……”蓋胤欲言又止,無言以對。
袁紹謂蓋胤道:“以我對子英的瞭解,我死之後,他會待我照顧家人吧?”見蓋胤肅容點頭,袁紹和家人、手下一一道別,之後向士卒討來一把刀,置於頸上,仰天長嘆道:“子英天縱奇才,當世人傑,逮百年間,無人可以和其比肩。輸給子英,我不怨也。”言訖,手上用力一抹,鮮血飆出。
蓋胤看着袁紹身體直直倒地,心中一嘆。其實蓋俊並未下令要袁紹的性命,但死了的袁紹比活着的袁紹更符合蓋俊的利益。只要對小族叔有利,蓋胤不介意做一回惡人,哪怕因此惹得蓋俊心中不快。
蓋胤向後招招手,示意妥善保管袁紹的屍體,封存入棺,送去鄴城。
蓋俊接到袁紹身亡的消息時,正坐在冀州刺史部安撫內心惶恐的河北文武,宏偉的大殿內剎那間陷入死寂。蓋俊臉上失去了從容淡定,雙眼一熱,眼淚不可抑制地淌出,他顧不得失禮。起身匆匆離開大殿,留下一衆人面面相覷,百感交集。
蓋俊回到居室,驅散門外侍衛。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日一夜,期間滴水未進,頃刻未眠。河朔文武心急如焚,又不敢前去打擾,默默聚集於院外。
當蓋俊重新走出來,他又變成了那個人們熟悉的天下霸主,絕世英傑,並且他的心比以前更堅硬了。從今以後,再沒有人能阻擋他平定天下的腳步。
河朔軍八月閃擊冀州,九月底袁紹敗亡,天下震怖
袁術長嘆。當袁紹的求援信使到來。他止不住的狂笑,幾十年了,袁紹一直壓在他的頭上,他做夢都想贏過袁紹,而今對方向他低頭。這簡直比得到天下還要讓他開心。然而袁紹隨後便以令人膛目結舌的速度敗亡,袁術心都寒了。
目下蓋俊據司隸、涼、並、冀、幽五州之地,兗州聽其號令,整個北方几乎爲其所有。幽州公孫瓚、青州袁譚之輩如待宰羔羊,無能爲也。
袁術當下決定同孫堅冰釋前嫌。派出使者趕往豫州商議結盟之事,又遣人聯絡益州劉焉。蓋俊的勢力太強了,他必須聯合所有人,纔有可能抗衡蓋俊。
蓋俊今年一口吃下數倍於己的地盤,不免感到消化不良,加之冬天即將來臨,不宜再動兵戈,乃止戈興仁,全力修煉內功。
冬季,在得到朝廷大批糧秣支持後,曹操面對境內青州軍,刀兵與利誘雙管齊下,連戰連捷,最終於東平國境內逼降十數萬黃巾軍,兗州動亂自此平息。
次年春,即建安二年,河朔軍發於北,曹操發於西,劉備、藏霸發於南,對青州展開全面討伐,袁譚內外交困下,一戰大敗,逃到青州東之盡頭登萊郡。目極遼闊蒼莽的大海,袁譚心中絕望,拔劍自刎。
青州一平,蓋挎即以臧洪代替劉備成爲青州刺史,轉拜劉備爲荊州刺史。荊州實際掌握在袁術的手裡,此爲驅狼吞虎也。再者,欲伐荊州,必出司隸,將野心勃勃的劉備安置司隸,蓋俊等於置其於眼皮底下,方便看管。
不過袁術並非蓋俊率先打擊的目標,孫堅纔是。建安三年三月,蓋俊集十萬大軍,以司隸、兗、徐三個方向同時入侵豫州,孫堅以五萬兵敵之,袁術亦出兵五萬相助。戰事從三月持續到七月,孫袁聯軍連戰連退,失土過半。
就在這時,揚州山越發生叛亂。所謂山越,即百越,因伏處深山,故名山越。時至今日,山越已不單單指越人,而是泛指生活在揚州山中的所有漢越山民。在蓋俊熟知的那個時空,山越一直是東吳心腹大患,從孫策擊黃祖、擊陳登,到孫權繼位攻江夏、戰赤壁,幾乎每一戰關鍵時刻,山越都會跳出來添亂。
而山越之所以躁動,實乃蓋俊手筆,其奉天子詔,大發印綬,諸山越渠帥,人人效命,數萬徒衆,羣而蜂起,攻劫郡縣,阻塞糧道,將揚州六郡攪得天翻地覆。
孫堅被逼無奈,惟有放棄豫州,退過長江。蓋俊放棄追擊孫堅,將矛頭對準袁術,街數月,於荊北全殲其軍,克定大漢南都南陽,袁術退守南郡襄陽。
建安四年初,蓋俊揮軍十萬,南下襄陽。孫堅親率水路三萬入荊助戰,雙方於沔水間激烈爭鋒,揚州山越再度發生暴亂,荊南四郡亦舉兵反正。
袁術山窮水盡,憂病而死,孫堅狼狽逃回揚州,三萬人馬,僅餘數千。
蓋俊於荊州大治水軍,西脅益州,東窺揚州。
不久劉焉孤身入長安,益州平。蓋俊重心放在關東,卻並未忽視益州,他首先招降漢中張魯,以涼州武都、漢中兩個方向,明目張膽滲透益州,大肆收買人心,挑撥地方宗族豪姓起兵反抗劉焉,幾年下來,成果斐然,劉焉內外交困,不得不歸順。
至此,天下名義上僅剩公孫瓚、孫堅不服朝廷王命,兩人一個在東北,一個在東南,皆爲偏遠地方,對蓋俊的威脅有限,統一天下倒計時。
建安五年,蓋俊親率大軍征討揚州,歷時一載,孫堅不屈戰死。
建安六年,蓋胤被蓋俊授予車騎將軍,統帥步騎五萬,北上幽州。公孫瓚對付麴義和劉虞舊部鮮于輔、閻柔等人已顯吃力,多年來困守幽東,難有寸進。蓋胤的到來等於直接宣判公孫瓚死刑,後者徒勞掙扎一番,以這種極端剛烈的方式結束了生命,而他的死,則宣告亂世的終結。
同年,天子以幷州九郡,連同北地、河東、河內,總計十二郡,封蓋俊爲晉公。
建安七年年,天子以衆望在晉,乃召羣公卿士,告祠高廟,禪位於蓋俊。大漢四百載國祚,大晉取而代之,遂大赦天下,改元永安。
蓋俊笑曰:“堯舜禪位之事,我今知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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