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荀攸從身後走了過來,曹‘操’向他問道:“公達,我軍何時和出城廝殺?”
城內曹軍,在人數上並不輸於城外的遼東軍,且曹軍整體戰力,要優於遼東將士。。
連續多日守城,曹‘操’也是有些厭倦。
更不用說如今城牆腳下到處都是遼東軍的屍身,惡臭瀰漫着整個城牆,讓將士們也都是苦不堪言。
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禮,荀攸擡頭望向遠處的遼東軍,對曹‘操’說道:“曹公可先着人前往遼東軍軍營,在營外高呼請公孫恭允諾我軍爲遼東將士收屍!”
“我軍爲遼東人收屍?”曹‘操’眉頭一擰,滿心不解的問道:“因何?”
“那公孫恭之所以未有收屍,並非我軍不允,而是他意圖藉着屍臭,使得我軍軍心渙散!”目光轉到曹‘操’的臉上,荀攸說道:“曹公派出使者,請求公孫恭收屍,公孫恭必定斷然拒絕。他一旦有了此舉,必會寒了遼東將士的心,曹公屆時出征,我軍根本無須耗費多少‘精’力,便可將之一舉擊破!”
荀攸做出這番解釋,曹‘操’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說道:“公達智慮,果真非同凡響。只是我軍擊破公孫恭,秦軍一旦進入遼東,該當如何?”
“公孫康領軍阻截高麗人!”嘴角帶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荀攸說道:“彼對遼東始終有着覬覦之心,曹公擊破公孫恭,其必定會趁勢收攏公孫恭所部。收攏殘兵,軍心自會暫且不穩,曹公率軍擊之,必可一舉擊破!至於秦軍,我軍只須要他們暫且追擊不上,日後便可與之列陣對決!”
駐紮在遼東,曹‘操’心內忌憚的並非遼東軍,而是被公孫度請出遼東境內的秦軍。
荀攸的計策,正是暫且避開秦軍,將全部的戰力都用在對付遼東軍。
如此一來,待到秦軍殺進遼東,曹‘操’完全有能力和時間整備兵馬,同秦軍在遼東展開角逐。
“來人!”認定了荀攸的計策可行,曹‘操’向身後喊了一聲。
一名親兵跨步上前,抱拳躬身等待着吩咐。
看了那親兵一眼,曹‘操’對他說道:“你即刻前往遼東軍陣前,高聲請那公孫恭允我軍收斂遼東軍屍身。若他不允,即刻返回!”
“諾!”應了一聲,親兵轉身跑下了城牆。
沒過多會,城‘門’緩緩打開,從城內衝出了一騎快馬。
曹軍駐守的城內衝出了快馬,遼東軍大陣中的公孫恭,看到這一幕,卻是滿臉的疑‘惑’。
連續數日攻城,遼東軍傷亡慘重,守城曹軍始終死死守住城‘門’,絲毫沒有出城反擊的意圖。
突然打開城‘門’,而且只跑出了一騎快馬,讓公孫恭一時半會沒想明白曹‘操’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心內正自疑‘惑’,從城內衝出的快馬已是快到大陣前。
駐馬立於公孫恭身後衛士們,見那曹軍到了近處,紛紛在弓弦上搭起箭矢,瞄準了衝到近前的曹軍。
見公孫恭的衛士搭起箭矢瞄準了他,出城的曹軍連忙兜住戰馬,向公孫恭喊道:“公孫將軍,曹公有話要說!”
同曹軍廝殺數日,眼看着已經落到了下風,卻又是無法撤軍,公孫恭心內也是一片糾葛,正想聽聽那曹‘操’有何話說,於是擡起手臂,阻止了身後搭起箭矢的衛士們。
見他擡起手臂,衛士們紛紛將長弓放下,一雙雙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凝視着到了大軍陣前的曹軍兵士。
“將軍連日攻城,城牆腳下遼東軍將士屍骨堆積如山!”提着繮繩,駐馬於遼東軍陣前的曹軍兵士高聲喊道:“曹公念將士們暴屍城下,心內頗爲不忍,特來請將軍允諾,由我軍爲遼東將士們收屍!”
聽了曹軍兵士喊出的話,遼東軍大陣中,將士們一個個都是滿面的愕然。
連續數日,兩軍與城上廝殺,雖說遼東軍傷亡無數,曹軍卻也是有些折損。
按理說,曹軍根本不可能會爲遼東軍將士收屍纔是。
曹‘操’此舉,着實是讓公孫恭麾下的遼東將士們心生不解。
更讓他們不解的是,聽了那曹軍兵士的話之後,公孫恭並沒有言語,只是默默的駐馬立着,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沒有爲將士們收斂屍骨,公孫恭正是爲了等待屍體腐爛,待到屍體瀰漫起惡臭,城頭上的曹軍必定難以承受。
如此持續旬月,即便曹軍之中沒有蔓延其傷寒或者瘧疾,惡臭也必定會使得曹軍戰意全無。
唯有這樣,遼東軍纔有些許攻破城池的可能。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計策眼看就要成功實施,曹‘操’卻在這個時候,提出了爲遼東軍將士們收屍的請求。
應允曹‘操’的話,曹軍一旦將屍體全都掩埋,惡臭遭到遏止,遼東軍便是再無戰勝的可能。
可若是不允諾曹‘操’,將他的請求拒絕,又必定是會寒了將士們的心。
心內正自糾葛着,那曹軍兵士又喊了一聲:“還望將軍早些答覆,某好回城覆命!”
眼睛微微眯縫了一下,公孫恭扭頭朝陣列中的遼東軍將士們看了一眼,冷笑了一聲說道:“曹‘操’怕是忍不住惡臭,才提出要爲我軍將士收屍吧?”
被公孫恭如此問了一句,那曹軍兵士倒也是‘激’靈,連忙回了一句:“曹公着實是忍受不住惡臭,可城下屍身,乃是遼東軍將士。將軍身爲主將,莫非忍心看着將士們暴屍荒野,屍身爲蚊蟲叮咬?”
“伶牙俐齒!”再次冷哼了一聲,公孫恭說道:“某麾下將士,即便是死了,也是遼東的漢子!他們權且爲大軍再做一些事情,待到擊破曹‘操’,某自當厚葬他們!”
“既是如此,某且回城覆命!”也不同公孫恭多說,曹軍兵士將戰馬一兜,掉轉馬頭,朝着城‘門’奔去。
公孫恭喊出這些話,無疑是想要讓遼東軍將士們曉得他不爲戰死沙場的將士收屍的原委。
可遼東軍的將士,在望着城牆腳下堆積如山的屍體時,一個個臉上卻都流‘露’出了兔死狐悲的神‘色’。
連日同曹軍廝殺,城牆腳下的遼東軍屍體,個個都是死在攀援城牆的戰鬥中。
戰鬥中他們沒有後退,或者說他們是想要後退,卻沒有了機會,如今竟是連屍體都要被丟在荒野中等待腐爛。
看着昔日同澤的屍身,想想日後同曹軍廝殺,一旦戰死沙場,自家也是這等境地,遼東軍的將士們,心中難免會產生一種即便是死,也死的憋屈,死的窩囊的情緒。
將士們的情緒,並沒有引起公孫恭的重視。
屍體散發出的惡臭瀰漫在城頭,城牆上的曹軍難以忍受,時日久了,士氣必定動搖。
他等待的,就是曹軍士氣動搖,已經無心扼守城池的那天。
策馬朝着城‘門’奔去,出城向公孫恭提起曹軍要爲遼東軍收屍請求的曹軍兵士,在城‘門’剛打開一條縫隙時,就鑽進了城內。
厚重的城‘門’隨着他進入城中,又緩緩的關閉了起來。
遼東軍並沒有趁着這個時機發起進攻。
公孫恭十分清楚,即便他下令讓將士們發起新的一輪進攻,那曹軍兵士進了城內,守衛城‘門’的曹軍也是能夠及時將城‘門’關閉。
策馬衝進城中,奉命前去面見公孫恭的曹軍兵士翻身跳下馬背,飛快的跑上了城牆。
城牆內外,都瀰漫着濃烈的惡臭。
跑上城牆時,他還保持着用衣袖掩住口鼻的姿勢,一直到了曹‘操’近前,才抱拳躬身,對曹‘操’說道:“啓稟曹公,公孫恭拒絕我軍爲遼東軍收斂屍身!”
得了兵士的覆命,曹‘操’扭頭看了荀攸一眼。
捻着下巴上的鬍鬚,荀攸的臉上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公孫恭此舉,必定會動搖遼東軍的士氣。
連日守城,曹軍之所以沒有出城同遼東軍展開廝殺,擔心的就是駐紮於遼東邊境的秦軍,會在兩軍廝殺的當口,趁勢進入遼東。
面對遼東軍,曹軍尚且可以佔據着完全的主動,可面對秦軍,就連曹‘操’,也是沒有十足戰勝的把握!
“曹公!”凝望着城外駐紮的遼東軍,荀攸對曹‘操’說道:“公孫恭拒絕我軍爲遼東將士收屍,遼東軍必定軍心動搖。曹公權且忍上一忍,待到明日一早,我軍便可出城將之擊破!”
“因何不在夜間出城?”荀攸選擇早上出城,而不是到了晚間,趁着夜晚出城進攻遼東軍,更是讓曹‘操’心內十分不解。
“黎民十分,正是人最爲睏乏之時!”臉上帶着笑意,荀攸說道:“遼東軍駐紮於城外,到了晚間,必定會觀望我軍可否出城!夜間出城廝殺,我軍並不能占上多少好處。清晨出擊,理由有二。其一乃是因遼東軍彼時睏乏,無心迎戰。其二便是因公孫恭也想不到,我軍會選擇白晝出城廝殺,而不是趁夜出城!”眼睛盯着荀攸,曹‘操’的臉上漸漸洋溢起了一抹笑容。他也是想明白了荀攸提議清晨出城的緣由,向親兵說道:“傳令下去,將士們今日晚間飽餐戰飯,明日一早,我軍出城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