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來到蘇辰身邊,指了指他,兩人身材懸虛,明顯蘇辰比他高了一截,可蘇奕卻硬是指着蘇辰的頭,“二哥,你今日的話我必刻骨銘興的記一輩子,咱兩的兄弟情今日也算到頭了。”
說完,蘇奕轉身便要走,蘇辰忍不住追了幾步,卻還是忍着沒有再去追。
馬車的聲音駛遠了,蘇辰立於院中一動不動。
吃早飯的時候,喬寶瑩上前拉了拉蘇辰,蘇辰看着她擔憂的臉,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沒事,只是覺得我這人沒有什麼親人緣,爹孃不待見,兄弟情也薄。”
“你別這麼想,你並沒有做錯。”
喬寶瑩安慰。
蘇辰搖了搖頭,“不說這些了,咱們吃飯去。”
鬧鬧騰騰的一個月,終於等到了拜師宴這一日,蘇辰趕着牛車,帶着喬寶瑩進了伯府。
喬寶瑩自然是去了後院,跟姚氏在一起。
這一日姚氏要招待權貴家裡的夫人們,便帶着喬寶瑩在旁邊看着,還叫喜姑教她怎麼應付。
那些人骨子裡自是瞧不上喬寶瑩的,但看在姚氏的面子上,不但對她很是熱情,甚至直誇她長得好,是個有福氣的。
姚氏倒是一一受了這些恭維的話,看到已經笑僵了喬寶瑩,於是找了個藉口,帶着喬寶瑩先行離開宴席。
姚氏年紀大了,在外頭人看來這半途離席的事這是很正常的,不過把這位農女給拉走了,也不上前來招呼招呼卻有些不妥。
但也看出來了,這拜師宴無非走個過場,先前成陽先生說什麼一個月後測試,若是蘇秀才能行便收爲徒的話皆是空話,早就是內定的人選,這位農女多得師孃看重。
喬寶瑩離開那窒息的地方,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到了正堂,坐在姚氏身邊的腳凳上,她才噓了口氣,姚氏笑看着她,說道:“你着實太像我當年了,剛從林源縣跟着夫君入京,開始那段時間,應付各家官太太們,我簡直狀況百出,年紀那會兒還比你大呢,你今個兒做的已經算是好的了。”
說起那段過往,姚氏才發現多少年不曾再想起了,這麼多年養尊處優,處處受人恭維,早已經忘記了當初她跟夫君入京時的窘迫。
“寒門出身的仕子越發的艱難,也正是我夫君看中蘇秀才的這一點,惜才之心,提攜一二,可爲國之棟樑。”
喬寶瑩很是感激,今日也學到了不少,可就是不知蘇辰在前頭怎麼樣,有沒有遇到難處,那麼多的人,還得當場考驗學識,要有多大的勇氣。
這一日過得極慢,喬寶瑩呆在姚氏身邊也沒有心思講故事,便陪着姚氏拉家常,聽喜姑和陳意說一些各地的風俗,還說到了哪些小吃最是好吃,天南地北的,倒也聽了一耳見聞。
到傍晚,前院來了信,說蘇秀才喝醉了,今個兒怕是不能回去,要不住在府中。
喬寶瑩從來沒有想過會住在伯府,姚氏聽到這消息倒是挺高興的,說道:“這宴席也散了,事情都定了下來,你還憂着什麼心,今個兒夜裡還能陪着我老太太講會兒故事,就你故事多。”
喬寶瑩聽那傳話的意思,這拜師宴也算是圓滿的結束了,且在宴席上似乎也沒有出什麼狀況,這下她心安了。
夜裡給姚氏講了聊齋,這些都是短篇故事,也免得吊人味口,不過夜裡頭講還真的有些恐怖。
這時代即便是伯府燈火通明,可還是靜的可怕,再一聽這故事,倒是怪嚇人的。
偏生姚氏愛聽,喜姑是一邊怕着一邊要聽,陳意卻是不怕,但也坐着沒動,就一直聽了一耳。
說起狐仙報恩的故事,陳意忍不住點評,“與那民間的話本子差不多,不過倒是沒有這個好聽。”
喬寶瑩自然一夜都見不着蘇辰了,蘇辰喝醉必是在前院住下了。
第二日,喬寶瑩大清早的起來了,早上看到喜姑,見她臉色有些不好,像是睡眠不足似的,於是擔憂的問道:“喜姑,你這是怎麼了?”
喜姑有些不好意思,說是昨個兒故事聽多了,夜個裡睡不着,到了後半夜才眯了一會兒。
這個喬寶瑩有些愧疚了,喜姑年紀約有四十上下,一夜未睡,除了精神不佳之外,倒也沒有什麼。
陪着姚氏吃了早飯,喬寶瑩才收到前院來傳話,說蘇秀才準備出府,叫喬寶瑩也跟着一起出府,兩人要回去了。
姚氏有些捨不得喬寶瑩,還不停的問那狐仙報恩的故事還有沒有,倒是挺喜歡聽的。
喬寶瑩抹了一把汗,原本以爲是個短篇就沒有癮,沒想到師孃又上心了。
姚氏見她一臉爲難的,擺了擺手,“就知道你們年輕人忙,去吧,以後記得來府裡看我便是。”
喬寶瑩這下高興了,點了頭承諾,便跟着陳意出了後院。
姚氏看着喬寶瑩的背影,對喜姑說道:“這孩子聰明,懂得應酬,將來必是蘇辰的賢內助,只盼着將來蘇辰走上仕途後別忘了這髮妻纔好。”
喜姑點頭,“瞧着蘇秀才不是這樣的人,先前還爲着小娘子連考場都不去了。”
姚氏搖頭,“這可說不定,多少寒門士子拋妻棄子的,先前做過的事的確很上心,以後的事卻也說不定的。”
“我同夫君勞碌半生,膝子無子無女,如今年邁,還能收到這個關門弟子,必是要好好培養,我在世之時,自是不準蘇辰變心,這麼好的小娘子,他將來若是成才,也得記得她的恩惠,以後若是不在了,我也得叮囑了蘇辰,以後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姚氏一路走過來的,如今七十好幾了,人生基本都看得透透的,京城裡的繁華與富貴,最是容易迷了心智,心智不堅者,不變心的少。
從伯府裡出來,喬寶瑩便看到蘇辰坐在牛車上等在小側門處。
看着他,喬寶瑩便笑了起來,腳步快了幾分,朝蘇辰走去。
牛車往家裡趕,半路喬寶瑩還是忍不住氣,問起了昨個兒他醉酒的事,他以前可是不太喝酒的,也很有分寸,怎麼昨日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反而把自己給喝醉了,喬寶瑩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蘇辰脣角微揚,目視前方,說道:“我昨個兒是裝的,不裝的話,這些人一個一個的輪着上來敬酒,還要同我比詩詞,肚裡的墨水都要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