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誠德帝親手書寫一道聖旨:“轉告小丫頭身邊的暗衛,讓她保護好小丫頭,不要再動不動殺人滅口,朕敢下聖旨,自然有能力保護她的家人,如此告知小丫頭。”
御書房中空蕩蕩只有誠德帝一人,然而,空氣中卻是一陣晃盪,十分清晰的變化告訴誠德帝,暗中有人領命而去。
蓋上大紅色的玉璽,誠德帝等待聖旨乾透,這才捲起來,塞入明黃色畫卷布袋之中:“來人,快馬加鞭送到三裡鎮去。”頓了頓,誠德帝又道:“還是等上一等,先給朕的軍師傳一句話,告訴他,朕想將他老丈人一家接入京城。”
此時,四國之中知道楚容存在的人還不是很多,但是消息最是沒辦法保鮮,用不了多久,四國的所有人都會知道楚容時天才軍師的未婚妻,到時候各種刺殺接踵而至,楚容的家人也無法避免。
如此,誠德帝纔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楚家人接入京城。
暗衛領命而去,相差半個月之後,一道聖旨從楚容眼中光明正大的送出去,這一次,她沒有阻止,而是眼睜睜看着聖旨飛往三裡鎮。
當時不想叫楚家人進京,顧慮的是楚開墨太過重要,生怕誠德帝想要控制楚開墨進而用家人威脅他不得不低下頭,只想着拖上一段時間,那時候她定然有辦法藉着護國將軍府的力量護住楚家人。
而現在,她身邊跟着皇上的暗衛,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監視。
誠德帝此人高深莫測,真正招惹他之後,只會有不想要知道的下場,她一個小農女而已,尚且不敢挑釁帝王君威,況且,誠德帝想要她腦中的東西,那就必須護着她的家人。
“放心吧,我在。”楚開霖摸了摸她的腦袋,抹平她皺起的眉頭,道:“還有幾個兄長也在,不要擔心。”
楚容笑了笑:“小哥哥,我沒有擔心。”
她相信皇上知道分寸,知道她這個人自私自利,除了自己人,其他人都不看眼裡,想要獲得她的‘有私奉獻’,定然會派人保護好她的父母兄弟。
楚開霖靜靜不語。
三裡鎮,香山村,已經進入十月,正是白天熱得不行、夜晚涼透如冰的時候。
孟氏追着一個剛剛學會走路、不是摔跤、爬起來繼續跑的小鬼,口中大喊道:“小東西你給老孃站住,都快吃飯了,你還要哪裡去?快點回來,小心你爹回來又揍你!哎呦!祖宗!”
說話間,跑得飛快的孩子不知道絆住哪裡,整個人往前一撲,五體投地摔了個結實,小鬼也不哭,麻利的爬起來,拍拍手掌,皺着小眉頭看一眼手掌上擦除來的血痕,撅了撅小嘴,而後扭頭去看一眼孟氏,露出一口只有幾顆牙齒的小白牙,晶瑩剔透的口水順着嘴角滑落下來。
小鬼連忙一聲吸溜,繼續往前跑,大聲道:“奶、追我…追…”
孟氏嚇了一跳,連忙就要衝上去扶起他,但是那小子反應很快,剛追出去兩步,那孩子已經自己爬起來,並且再次往前跑,以爲孟氏在逗他玩,笑得格外喜人。
孟氏雙手撐着膝蓋,汗流浹背:“……”臭小子!
“娘。”雙喜姍姍來遲,扶着孟氏道:“娘你回去,這臭小子交給我了,我一定將他捉來,跪在面前磕頭道歉。”小鬼,不知道娘年紀越來越大了麼?萬一磕着碰着可怎麼辦?簡直是找罵找打!
孟氏嚥了咽口水,跑的時間太長,喉嚨因爲長時間缺水而乾澀疼痛,點點頭道:“你是孩子娘,不要兇他,帶他回家來,我給他做好吃的。”
雙喜拍着胸脯保證道:“娘,我知道了,我不會兇他的。”纔怪,揪着耳朵罵一頓再說!
熊孩子!
孟氏擡頭,那小鬼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忙推着雙喜道:“快點去追,啊辭這小子還不認識路,萬一跑遠了可就不好抓了。”
雙喜重重點頭,而後擼起袖子就追,揚起塵煙滾滾。
孟氏:“……”這熟悉的奔跑背影,和之前那小鬼的除了尺寸不一之外,其他的並無區別,不愧是吃喝拉撒睡待在一起整整十個月的母子。
原地站着喘息良久,這才轉身往家裡走,路上,鄉親父老熱情的問好,無非就是‘你家那小子可真有活力’、‘你家那小子又跑了’、‘又沒追到啊’之類帶着戲謔卻沒有多少惡意的話。
孟氏笑容滿面的一一回復,口乾舌燥得差點燒起來,纔回到家裡。
默默鬆了一口去,孟氏走到廚房,舀了一瓢子水咕嚕咕嚕的喝起來。
“外婆,不喝冷水。”
孟氏身軀一僵,一口水噎在喉嚨裡差點嗆死,猛咳了一陣子,臉紅青筋暴跳,孟氏才緩過來一口氣,低頭看着還沒有她腿高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奈何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她爹明明俊朗笑意滿臉,她娘也溫和柔順,也不知道怎麼生出一個冷冰冰的一頭,不過一歲多而已,這孩子站得穩、走得穩,說話也比別人利索,就是容易嚇人,冷不防突然冒出來,這麼些日子,孟氏的心依舊沒有適應,每一次都被嚇到。
“姈兒啊,你怎麼會在這裡,要喝水還是肚子餓了?”孟氏捂了捂心口,而後蹲下身軀,半攬着嚴姝姈的肩膀輕聲問道,忽略她難看的臉色,尤爲和藹可親。
嚴姝姈,也就是嚴卿和楚雲的女兒,木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看着孟氏,奶聲奶氣道:“外婆,不喝冷水。”
孟氏連忙道:“不喝不喝,我不會再喝了,你看,水瓢子我給扔水裡去了。”
嚴姝姈看着孟氏片刻,而後木着臉轉身走了,就這麼走了,一句話都沒有。
孟氏:“……”這孩子到底像誰?
哦,像她那小舅舅楚開霖!
想到楚開霖,就會想到同樣留在京城不回家過年的楚容,忍不住心口泛酸,那麼多年都不曾離開家在外過年,也不知道這個年不在家,是否吃好睡好?
“娘!你快點出來!”雙喜的聲音鏗鏘有力。
孟氏抹了一把臉,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緒,一瞬間灰飛煙滅,扭頭想要再喝一點水,想到那張笑臉,忍不住別開頭,不能喝,姈兒知道了會生氣。
走出來,楚辭那小鬼正被雙喜拎着耳朵,小小的孩子點着腳尖,笑臉扭曲,不停的喊疼。
孟氏眨了眨眼,猛然之間想到也離開一陣子的四郎楚開墨,小時候,這個二兒子沒少被他爹拎着耳朵教訓,也是這麼齜着牙,點着腳尖,不停的喊疼求饒。
不過一轉眼的功夫,那些孩子就都長大了,下一代都會跑會叫人會撒嬌了,時間真不經用,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那麼久。
“奶、救我…”楚辭一看到孟氏,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連忙大聲求救,奈何小孩子會說的話十分有效,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孟氏一陣心疼,正想上前解救,旁邊一屋子急匆匆被拉開,楚長河迫不及待的衝出來,一把將楚辭搶到懷裡,張口就道:“他還是個孩子,你揪他耳朵做什麼?”
眼含責備的瞪着雙喜。
雙喜連忙道:“爹,這孩子才屁點大就知道到處跑,害得娘要不疼的追,熊孩子傻乎乎什麼都不知道,根本不會體諒人,我要告訴他懂事一點,要知道孝敬你和娘。”
楚長河帶着怒氣道:“你沒看他說話還不利索麼?怎麼聽從你的教導?孩子還小,過個兩三年再教導也來得及,想當年,二郎、四郎、六郎都是這麼過來的,你看看他們,哪一個長歪了?哪一個不是不需要人操心?頭髮長見識短的娘們。”
說着說着,楚長河眼睛微微溼潤,很快眨眼抹去眼中淚意,道:“你放心吧,我們家的孩子絕對不會長歪的。”
雙喜:“……”沒長歪?
在她心裡其實三個都長歪了,表面上一派從容穩重、待人寬宥的楚開翰,其實是個心狠手辣的,殺人不眨眼,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兩個小叔子呢,大的那個一臉市儈,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兩半來使用,對自己太過吝嗇,對外人也太過吝嗇,也就是對待家人,慷慨得不像話。
小的那一個,看看,幾年過去了,這個小叔子越來越遠離紅塵,看着那張不然煙塵的臉,總是忍不住擔心哪天突然墮入空門,終日不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就怕褻瀆了這乾淨得過分的人。但是這小叔子也是手黑心狠的,離家一年多,愣是沒有寄過來一封信,要不是小姑子,簡直都要找人找得癲狂了。
心裡各種念頭飛閃而過,雙喜道:“爹啊,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
說完,雙喜就看到趴在楚長河懷裡的小鬼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而後誇張的翻了個白眼,再吐吐舌頭,調皮得不行,被迫壓下去的憤怒再一次翻滾起來。
雙喜瞬間瞪眼,捏着拳頭嘎吱作響:“……”熊孩子!
楚長河卻是沒有看到一大一小的反應,只是拍着楚辭的腦袋,道:“這就對了,孩子還小,慢慢教就是了,對了,二郎剛纔讓人送消息來了,說是城裡有個大客人要購買大量花草,會晚些時候回來,讓我們先吃,你告訴你娘一聲,讓她不要做太多飯。”
說完,抱着楚辭,眉開眼笑的逗着他玩,喜滋滋的回到他的工作坊,由始至終,就站在他身後的孟氏宛若一陣風,始終沒有被他看到。
孟氏:“……”有孫萬事足。
雙喜:“……”
“哼,不就是一個孫子麼?有什麼可得意的!”門外,一陣嘲諷的聲音傳來,打破孟氏和雙喜之間默契的尷尬。
孟氏當即就炸了,張口就道:“對,就一個孫子,有人連孫子都沒有,真是可憐!”
“你胡說什麼?我家大郎已經得了兩個兒子,兩個!”周氏瞪着眼睛道。
本來應該待在衙門大牢的她因爲楚開陽的關係提前被放了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功課比較好,原本只是一個秀才的楚開陽,竟是得到大儒的看中,說他的文章可以增進很多,便待在身邊教導,所有人都知道,楚開陽很快就可以考中舉人,成爲楚家乃至整個香山村第二個舉子。
因此,被放出來的周氏半點沒有覺得擡不起來,反而昂首挺胸,以舉子娘自居,倒是叫一些愚昧無知的婦人跟着瞎起鬨。
放在手心裡疼着的寶貝,怎能容許別人嘲笑?楚開陽一直在外求學,有沒有生孩子其實她根本不得而知,但是她毫無猶豫的相信,楚開翰那小子都生出了兒子,楚開陽定然也生出了兒子,而且一定比楚開翰多一個!
“在哪兒呢?在哪兒呢?難道人老了眼神不好使,硬是沒看到大胖小子?”孟氏誇張東張西望,甚至抓起院子的笤帚,往下一看:“還真沒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雙喜連忙道:“娘,你不老,我也沒看到什麼孩子,定然是大伯孃怕丟臉,自己捏造出來的兩個孫子。”
孟氏一本正經道:“你說得對,她被關牢裡給關傻了,明明沒有孫子,非得臆想出孫子來,還是兩個。”
周氏胸口劇烈起伏,差一點被這一唱一和的婆媳給氣死了。
這時候,楚楚一身華貴長裙款款而來,拉着想要動手打架的周氏道:“娘,冷靜一下,不要生氣。”
“我怎麼可能不生氣?這嘴賤的兩人說你大哥沒有兒子!”周氏瞪着眼睛,宛若一頭生氣的牛,不停的噴着鼻息。
楚楚看一眼一致對外的婆媳二人,默默垂下眼簾,低聲道:“娘,我們回家,家裡來了客人,大哥也回來了,還帶了大嫂和孩子回來。”
不過…
周氏也忘了打架的事,昂首瞪了雙喜和孟氏一眼:“聽到了麼,老孃的兒子和孫子都回來了,看你還有什麼好嘚瑟的!?哼!”
撂下一句話,周氏反手抓着楚楚,轉身跑得飛快,好幾次,楚楚都差點因爲跑得太快而摔跤,然而周氏滿心滿眼都是大孫子,根本顧不上楚楚。
雙喜大步上前,猛然將院門給關上了,拍了拍手掌,道:“娘,既然二郎晚些時候回來,我們就先吃飯了?”
孟氏點頭道:“對,我們先吃,叫雲兒那丫頭也出來幫忙,整日繡繡繡,也不怕把眼睛給熬壞了。”
雙喜道:“嗯,姈兒那小丫頭,小丫頭愛吃魚……”
婆媳二人說着話,邊往屋裡走。
另一邊,楚家老宅之中,大火燃燒過後,楚開翰只做主重新搭建起來,半點沒有擴建的意思,因此,還是那個偏廳,只不過更加新。
廳堂中,高位上,一個全身黑漆漆的男子渾身冒着冷氣,目光冷漠的盯着堂中的地面,臉龐站着人,正是本來應該身在邏縣楚長海、楚老爺子等人,就是楚開陽也一派偏偏風度,儒雅溫雅,跟着站在下位,然而,誰也沒有看口。
周氏就這麼冒冒失失的衝進來,看到這麼多人,一下子就愣了,而後眼珠子一掃,想要找一找她的大孫子,然而,入目是從大到小的三個小丫頭。
周氏:“……”
眨了眨眼,周氏道:“兒子,我的孫子在哪兒呢?”
一句話,成功叫楚開陽黑了臉,他身邊方佳怡低下頭,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周氏面色微微一變,再次問道:“我孫子在哪兒?”
這一次,周氏的聲音拔高了很多,仔細聽可以聽出當中的顫抖。
楚老爺子冷着臉道:“好了,退出去,沒看到有客人在了麼?”
幾年不見,楚老爺子一頭頭髮完全變成了白色,眉宇之間帶着無法忽視的蒼老,可見,就是跟着舉子兒子吃香的喝辣的,老人家也過得不太好。
周氏還是很怵楚老爺子的,因此,根本不敢多問,不死心的到處看了一遍,還是沒有看到孫子的影子,臉上漸漸變成了白色,而後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楚楚抿了抿脣,沒有開口挽留。
這時候,高位之上那黑衣人開口了:“所有人都到齊了?”
楚老爺子張了張口,終究沒有開口,而劉氏則急切的道:“是的,大人,我們家所有人都到齊了,還請大人宣旨吧。”
黑衣人眯了眯眼睛,深深看了楚長海一眼,再一次問道:“楚大人也是這話?要知道欺君之罪罪該萬死。”
楚長海眸光閃了下,卻是道:“是,大人,我們楚家人都在這裡了。”
他這話並沒有錯,他們楚家人都在這裡,至於早就拿了分家文書的二房和死得沒有影子的三房,早就被所有人遺忘,並且排除在同爲楚家人的行列之中。
黑衣人似笑非笑道:“是麼?那本大人就宣旨了?”
楚長海微微低下眼簾。
楚長江連忙將早早準備好的香案擺上,所有人依照尊卑長幼,跪在地上。
黑衣人冷冷一笑,聖旨都沒有打開,直接道:“皇上有旨,宣所有楚家人即刻入京。”
楚長海眸光落在那不曾打開的聖旨上,微微閃動了下:“不知大人能夠說明,爲何皇上會要我等入京?”
楚長海不認爲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叫皇上看在眼裡,並且心裡也有些許猜測,但是還是想要從對方口中得到真正的原因。
畢竟有些事沒有真正說出來,那麼就還有轉旋的餘地。
到底是心存僥倖罷了。
黑衣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說道:“你們收拾一下,明日便隨我等上京。”
楚長海皺了皺眉,你都那麼不滿的因素再一次跳了出來,並且越來越明顯,總覺得這個猜測十分的接近真相,又或者,這就是真相。但不管怎麼樣,京城是一定要去的,畢竟聖旨已經下放,不能違抗君令,只能硬着頭皮往京城去。
劉氏連忙爬起來,辛苦的跑去收拾行囊,這是所謂的收拾行李,其實也沒多少東西,畢竟他們剛剛從邏縣回來,所有的行李還沒有歸正,就那麼堆放在角落裡。
打算去哪裡,只要拎起包袱就可以啓程。
一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邏縣那個地方,她就像一隻金絲雀一樣被關在鳥籠之中,四方街鄰長得什麼模樣?他根本不曾走出來看,因爲他的兒子一再的告訴她,不能叫四方街鄰佔了便宜去,想出去遛遛彎都需要十幾個人的隨身跟從。
一開始還會覺得風光無限,後來,卻是滿身的難受,總感覺自己吃飯喝水甚至睡覺都有人盯着,這種感覺太過不爽。
因此,只要能離開邏縣那個地方,不管去京城也好,留在香山村也好,她都不打算在去邏縣了。
也因此,說到可以去京城,劉氏跑得比誰都快。
其他人回到各自的房間裡,收拾需要攜帶的東西,尤其是大房,他們一直生活在三裡鎮香山村,所有的行禮根本沒有準備,而且明日就要啓程,收拾起來倒是有些麻煩。
但是可以去京城那種繁華之地,沒有人會嫌棄,也沒有人會發出抱怨的聲音來,有就是幾個年紀小的孩子也興高采烈的準備自己的東西。
一時間,楚家熱鬧無比。
與此同時,楚家二房一家六口人正我也在圍着一張桌子享受晚餐,根本不知道楚家的其他人,即將啓程前往京城去。
“阿辭,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挑食麼?把這碗雞蛋肉羹給吃掉,你要知道像以前你的爹孃,可是沒有這種好東西可以吃的,有的吃就不要浪費,聽到了沒有?”孟氏皺着眉,很是不滿楚辭專挑肉吃,倒是把雞蛋羹給剩下了。
楚辭眨了眨眼,歪着腦袋道:“不吃、”
熊孩子!
雙喜直接擼起袖子,一把掐住楚辭的耳朵往上提起,道:“小子,沒聽到你奶的話麼?讓你把所有蛋羹都吃掉,你這是浪費,你知道麼?真的不想吃,從明天開始,你的桌上可就不會有這麼一碗雞蛋羹了。”
楚長河連忙將楚辭拖拽到自己懷裡,明天幫她揉了揉通紅的耳朵責怪道:“孩子他纔多大,你不要總扯他的耳朵,萬一以後一隻大一隻小可怎麼辦,那麼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要不是嗯,好的,孩子從屋裡抱出來,我還以爲你是孩子後孃呢。”
雙喜無奈的送了聳肩膀,她也不想打孩子啊,孩子雖然小,但是也要教育啊,很多事都是言傳身教的,偏偏公公這寵孩子的毛病無法反駁,她也很無奈啊!
就在這時候,一隻小小的手慢慢伸起來,對着楚辭那張得意洋洋的小臉直接抽了過去!
啪!
一巴掌尤爲響亮,同時還有稚嫩卻清晰的聲音:“不吃打死你。”
楚辭:“……”
楚家衆人:“……”
就在這時候,楚開翰急急忙忙闖了進來,那眼睛四處掃視,看見所有的人都在一起,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道:“聽說欽差大人來,還以爲你們都被帶走了,還好趕上了。”
“小寶們,快點出來迎接你們二叔、二舅舅!”
門外還有一道聲音,緊隨着楚開翰之後。
孟氏眼睛一亮,驚喜道:“四郎回來了?”
楚開翰點頭:“是,二弟急匆匆找的我,我們一起回來了。”
一句話的功夫,楚辭已經從楚長河膝蓋上滑下來,顛顛跑得飛快,並且扯着嗓子興奮尖叫:“叔,叔,叔…”
楚開翰正想要俯下身去抱他,奈何小子眼中沒有他他只能繃緊身軀,叫自己看不出想要執行的動作。
雙喜忍不住笑了,道:“相公,還沒吃飯吧?快點做下來,我再去弄兩個菜。”
楚開翰點頭:“多弄點,二弟風塵僕僕,來不及和一盞茶就趕回來,定然也是餓着肚子的。”
雙喜連連點頭,轉身走去廚房,楚雲拍了拍身邊規規矩矩像個小大人的嚴姝姈,跟着雙喜走了。
嚴姝姈猶豫了下,還是跳下椅子,一步步沉穩的往門口去。
抱着楚辭的楚開墨正好走進來,不由分說將嚴姝姈扛起來,同楚辭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肩頭,大聲道:“嫂子,姐,多炒兩盤肉,我餓死了,能吃下一頭牛!”
廚房傳來一道聲音,算是應下了。
楚開墨笑容滿面,一口親一個粉嫩小娃娃,道:“有沒有想我啊,二叔叔、二舅舅可想你們了,想得都瘦了!”
楚辭笑出聲,口水說着嘴角往下滴落,十分嫺熟的往楚開墨肩膀一趴,而後重重一擦:“叔、想你…”
楚開墨已經習慣這孩子抹自己一身口水了,很是響亮的在他臉頰落下一個吻:“嗯,二叔叔也想你,很想很想。姈兒呢,有沒有想二舅舅?想的話纔有好東西吃哦,是草莓,美味可口的草莓,姈兒想二舅舅沒?”
“想!”小丫頭這一個字十分乾脆明亮,黑漆漆宛若葡萄一樣的眼眸帶着耀眼光芒,脣瓣亮亮,就像雨後佔了露水的花瓣,煞是喜人:“想吃草莓,二舅舅。”
“給給給,都給!”楚開墨一顆心都要化了,忍不住親了親嚴姝姈,道:“你爹給你取這麼一個名字,取聰明伶俐的美人之意,果然名副其實,我們家姈兒最是美麗,最是聰明。”
嚴姝姈不再繃着臉,而是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我也吃、吃草…”楚辭小手拍在楚開墨臉頰上,以換來注意:“我吃草…”
“好好好,吃草吃草,你吃草,哈哈哈…”楚開墨一本正經的答應,而後哈哈大笑:“二叔叔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阿辭變成羊了,吃草?嗯?哈哈哈…”
楚辭有也懵逼,不明白這話有什麼好笑的,明明姐姐也是說吃草的啊…
嚴姝姈笑着笑着,揚起小手給了楚辭一巴掌:“笨蛋,是草莓,甜甜的軟軟的,好好吃的草莓!”
這時候的草莓十分珍貴,小巧玲瓏看着可人,但它很容易死掉,後來楚容帶人小心維護培養了一陣子,才摸索出草莓的生長規律。
然後又成爲楚開墨賺銀子的一大法寶。
楚辭委屈巴巴的看着楚開墨,委屈巴巴道:“吃草莓,草莓,不是吃草…”
楚開墨笑得更加歡暢了。
“別鬧,去換一身衣裳,外面風塵僕僕,帶回來多少塵沙?小孩子年幼,可經不起折騰!”楚開翰瞪了他一眼,而後一手一個搶過孩子。
楚開墨有心牢牢抱住,奈何楚開翰的眼神太過犀利,幼年畏懼這個大哥畏懼成爲習慣,心有反抗,動作卻是飛快的鬆了手,並且討好道:“大哥說得對,我這麼髒,不適合抱孩子。”
說完楚開墨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什麼叫‘我這麼髒’?簡直了,這從小遺留的毛病太過深入人心了,不知道能不能改?
楚開翰滿意的點頭,幾個弟弟妹妹,就眼前這個最讓他有成就感,也讓他很喜歡在這個弟弟身上找到身爲大哥的那種威嚴。
楚開墨:“……”
嘆了口氣,同孟氏和楚長河打了個招呼,便認命的回房去了。
沒多久,四個小菜纔上來,三個肉,一個菜,加上一罈微涼的酒,簡直不要太過舒服。
爺幾個坐在一起喝酒吃肉,楚長河一如往昔一杯就倒,倒了就開始炫耀,炫耀完兒子炫耀孫子外孫女,誇得所有孩子天上有地上無。
楚開翰和楚開墨在旁邊陪着,喝着小酒,說着此行的事:“我得到小妹的消息,皇上讓身邊的暗衛帶領聖旨而來,此行入京,我們無法擺脫。”
楚開墨嚼着肉還能將話說得清晰,也是一番好功夫,想到什麼,楚開墨突然大聲道:“蝙蝠大哥,廚房裡留了飯菜,你自己去吃,還有,香山村有皇家暗衛,這段時間,蝙蝠大哥謹慎一些。”
沒有聲音,楚開墨也習慣了,卻也知道對方將他的話聽進去了,好幾年的磨合,早就生成兩人之間的默契。
楚開翰等了一會兒,沒看到什麼人,便以爲楚開墨喝高了,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什麼時候給爹孃帶個兒媳婦回來?”
楚開墨差點被嗆死,道:“老大不小?大哥,我才十六歲,十六歲啊,晚一些成親也沒什麼的吧?”
楚開翰也不反駁,只道:“是沒關係,只不過你的孩子都是弟弟妹妹罷了。”
弟弟妹妹,只能聽從大哥大姐的話,嗯,這是規矩,誰反抗,打了再說!
頓了頓道:“此番入京不可避免,那就入京吧,我一直聽說皇上是個好人,斷然不會讓我們上京送死的,只是四郎,有沒有得到消息,爲何皇上要我們進京?難道小弟小妹闖禍了?”
楚開墨搖頭:“大哥想到哪裡去了?皇上英名蓋世絕無僅有,幾個平頭老百姓還不知道他讓人帶到面前然後親自動手。”
再者,他的身份,他手掌掌握的錢財,也足夠將皇上對他的家人客客氣氣的。
他急忙趕回來,是擔心途中遇上刺殺,畢竟他的身份是墨家家主,已經有人動手準備殺人了,現在在加上小妹的什麼,楚家人簡直就是大成之外的三國的最大利刺!
不除不快!
所以他必須親自跟着看着守着,才能夠放下心來。
楚開翰點頭:“我想也是。”
孟氏突然問道:“隔壁老宅子是否也有在邀請入京之列?”
楚開墨點頭:“有,皇上請的我們楚家的所有人,自然包括爺奶叔伯他們。”
眸光微閃,楚開墨有些停頓,三叔葬送火海,三嬸孃‘死於意外’,就是不知道這意外能不能被那暗衛真的當成意外?
孟氏一拍桌子,怒道:“我說呢,還老宅子來了可人,就算是你四叔、爺奶他們回來,也沒必要藏着掖着吧?沒想到他們竟讓防着不讓我們知道聖旨之事,這可是大大的欺君之罪啊!”
萬一開罪他們家可怎麼辦?
孟氏露出幾分着急。
楚開翰道:“娘你放心,真要有事也不會等我們吃飽喝足,靜觀其變便是,反而該擔心得爺奶他們不是我們,畢竟他們纔是欺君之罪,我們最多不知情,不知者無罪。”
楚開霖也道:“正是這話,娘你不要擔心。”
孟氏定了定神,道:“我們也要進京麼?是不是可以看到六郎和五丫了?”
“是,娘,進京之後就能夠看到他們。”楚開翰笑道。
孟氏沉默了片刻,猛然之間重重一拍大腿:“瞧瞧我這豬腦子,竟然忘了給他們準備一點有用、可以吃的東西,不行,我得趕緊收拾,指不定明日就離開了。”
這麼想着,孟氏開始掰着手指頭想着要帶哪些東西,最後拉走雙喜和楚雲,三人好一陣忙乎。
這時候,黑衣人出現在楚開翰和楚開墨身邊,恭敬的行了一個禮,而後道:“明日隨我等入京,沿途要暗衛明衛,定然將所有人護在身後。”
這話是通知,而不是商量,楚開翰再擔心也沒辦法,君恩難測,弄不清楚皇上的目的,只能好脾氣的忍下了,道:“如此多謝大人走上一遭,備上飯菜一桌,大人請吃飽喝足明日再離開…”
於是黑衣人將聖旨送出去,並且就這麼在楚家二房住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