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悠、香兒、烏拉婭此時見到部日固德等人,再無憎恨之感,直如見了至親至愛之人,急忙奔至身後。
部日固德三兄弟雖心地不善卻也勇猛,只稍一愣怔,便彎刀在手,三柄寒鋒直指首當其衝的頭狼。那頭狼也極敏捷,見形勢不妙,急剎而止,停在三人五尺之外。
看到部日固德三人止住狼羣,韓悠她們才覺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同時坐倒在地。
“快起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赤那大喊一聲。狼羣雖然停止追擊,卻悄悄向六人圍攏過來,試圖將六人包圍住。
“現在怎、怎麼辦,我們實、實在跑、跑不動了!”香兒上氣不接下氣道。
“誰讓你們剛纔那麼拼命搬石頭砸我們!”部日固德忿忿道:“現在也知道沒有力氣跑了!”
“哼,你不追,我們跑什麼?”香兒氣咻咻地道。
阿布爾斯郎不耐煩道:“都甚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爭辯。不想死的話,就趕緊閉嘴。”一面提防着狼羣,一面緩緩退到韓悠身邊,將韓悠扶起。部日固德亦扶起香兒,赤那扶起烏拉婭,緩緩後退。
三位貴女雖不願被他們攙扶,卻也無可奈何,緩緩退向山下。狼羣顧忌三個武士,亦不敢就攻,卻也不放棄,緊緊跟隨其後。
這真是一個很要命的時刻,方纔避之如虎狼的部日固德他們,現在卻成了唯一可以倚靠之人。野狼執拗,輕易不肯放過目標,況且又是足足近百頭的狼羣。也不知部日固德他們能堅持多久。即使最終擊退了狼羣,落在部日固德他們手中,又豈能有好果子吃。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雙重危機啊!
緩緩退到山腰,狼羣漸漸忍耐不住,呈半月形圍攏上來,尤其是那頭狼,神情愈加狂躁。
“不好,狼羣立時便要進攻!”阿布爾斯郎八低沉道,聲音之中亦充滿恐懼。
韓悠經過這一番休息,恢復了些力氣,甩了手,放開阿布爾斯郎,道:“不用管我們了,好生對付惡狼罷!”阿布爾斯郎也確實也有些管顧不得她們了,神情緊張地盯着狼羣。
只見頭狼前蹄不住亂刨,低喝一聲,便有四五頭體態碩大的公狼猝然發難,向部日固德、阿布爾斯郎和赤那撲將過去。三個西昂勇士相互倚背,沉着應戰,一時與狼羣鬥在一起。
狼羣不但兇惡,亦十分狡猾,看出部日固德三人勇悍,並不拼命,只是不斷騷擾,試圖攻破三人聯防好各個擊破。
惡狼有百來頭,三人再是勇悍也有體力耗盡之時。韓悠見他們全神抵擋,與香兒、烏拉婭使個眼色,悄悄向山下蹭去。豈料頭狼一直在悄悄觀察形勢,見她們要開溜,繞開部日固德三人,竄了過來。
聽得身後厲風襲來,韓悠大驚,將香兒、烏拉婭一推,抽出匕首便迎着頭狼刺去。頭狼何等敏捷,稍一側頭,來勢不減,眼見立時便要將韓悠撲倒在地。
“漢妃小心!”香兒大叫道。
“赤那,快救漢妃!”
赤那三人豈有沒看到之理,只是在狼羣攻擊之下,俱是身上着了傷,哪裡有空暇管顧韓悠。
韓悠心中亦是一涼,吾命休矣!未想區區性命竟要喪在這草原之上,惡狼之口。
忽然頭頂“哧”的一聲響,一枚羽箭流星一般閃向頭狼。頭狼全神貫注對付韓悠,未料有人偷襲,那枝羽箭正中左眼窩,頓時一震,慘嚎一聲,滾在一旁。
韓悠一身冷汗,扭身便跑去,只見前面樹叢中竄出兩人來,原來是玉漏和巴圖。巴圖手中弓弦尚在嗡嗡作響。眼睛猶望着那匹受傷頭狼,左手正在抽箭。
“公主,快過來!”玉漏大喊着向韓悠奔了過來,手中卻握着巴圖的彎刀。
見到巴圖現身,部日固德等人也無暇與他算帳,倒是心中一喜,又多了一個幫手。
“三位少爺,請跟隨巴圖突圍。”巴圖一面說,手中亦不停歇,射傷了幾頭狼。部日固德三人壓力大減,向巴圖靠攏。
當下巴圖領路,將衆人帶至一個小小山洞之前。山洞入口不大,裡面卻還頗深,寬寬鬆鬆容下八人。
入了這山洞,纔算暫時安穩下來。巴圖和部日固德守住洞口,狼羣雖衆,無奈洞口太小,一時也攻不進來。只是韓悠等八人也被困住了,無法出去。
“公主,你沒事罷!”玉漏瞧着韓悠一身傷痕血污,擔憂地說。
沒事自然是不可能的,韓悠只覺渾身火燒火燎般地刺痛,衣衫也襤褸不堪,實在是前所未有過的狼狽。
“還好,皆不過是皮肉之傷。”韓悠勉強笑笑,又轉移話題道:“玉漏,如何到這裡來了!”
“我和巴圖一直跟着你們。唉,這一身傷還說沒事!”只是又無療傷膏藥,也無法救治,只得撕了幾條衣襟,將韓悠身上兩道較深的傷口包裹了。然後轉向在洞內歇息地阿布爾斯郎和赤那,眼神中的怨恨之意非常明顯。
阿布爾斯郎見玉漏這般眼神看着自己,哼一聲道:“瞧甚麼,要不是你公主亂跑,咱們豈能落入狼口。”
“放屁!”香兒跳起來指着阿布爾斯郎道:“要不是你們要追殺我們,我們又跑甚麼?”
部日固德卻在洞口道:“香兒公主,哪個要追殺你們?至少我部日固德可捨不得殺你。”
香兒更怒,衝到部日固德面前,豎眉道:“阿布爾斯郎好端端的將我們擄掠囚禁起來。若不是巴圖,咱們早就教你們污辱了。哼,你們幹下這等大惡之事,北羢王不會放過你們的。就等着被滅族罷!”
部日固德卻不生氣,嘿然笑道:“這些白話說也無益,過不了兩日咱們便要一同葬身狼腹了。不如趁還活着,咱們親熱親熱罷!”一面嘻皮笑臉地貼了上來。香兒羞怒,一掌打了過去,卻被部日固德輕輕格開。
“香兒,別和他說沒用的話了。”韓悠向香兒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現在最關鍵的,可不是聲討這三個西昂少爺的罪行,而是怎麼逃脫狼羣之口啊。韓悠畢竟在草原上生活時日尚短,且從未遭遇過狼羣,自然也無法可想。於是只得請教香兒、烏拉婭:“這些狼羣會自行離去麼?”
“自行離去?纔不會呢!就算是十天半個月,它們也會守下去,直到咱們渴死餓死,再進來……”香兒一面說一面想到可能會喪身狼腹,亦是一陣毛骨悚然,說不下去了。
烏拉婭亦憂心忡忡道:“除非咱們比狼還經餓經渴,不然的話,只能殺光它們才能突圍了。”
人自然不會比狼更能長時間經受飢渴,想殺光上百頭狼,顯然也超過了四名西昂武士的能力範圍。韓悠嘆了口氣道:“難道咱們便死定了不成?”
“那也未必!”玉漏安慰道:“總有人會經過這裡發現咱們,爲咱們去請救兵的。”
對於這種樂觀的想法,香兒反駁道:“便是有獵人樵夫,見了狼羣躲閃還不來及,哪裡敢近前發現咱們!”
玉漏道:“獵人樵夫自然不敢近前,但塔西克王子此時一定也在四處找尋咱們呢!”
這麼一說,韓悠、香兒、烏拉婭皆升起一線希望。是啊,塔西克他們必不會閒着,正在四處搜尋自己呢!稍稍放了些心後,四人又面臨一個最迫切的問題。
連續的奔波勞累,四人皆是又飢又渴。
“部日固德,有沒有吃的!”
阿布爾斯郎換下了部日固德和巴圖一起堅守洞口,聽得香兒問,部日固德摸出水囊道:“吃的沒有,只有些水!”香兒也不客氣,接過來和韓悠她們分享了,將滿滿一囊清水盡飲得乾淨。
這一來,連赤那他們也意識到了這個嚴重的問題,他們也都沒有帶食物。
要想堅持下去,最重要的是體力,但沒有食物,哪來的體力啊。
“我這裡還有幾塊青稞餅,玉漏小姐,你們分食了罷!”巴圖一面警惕着狼羣,一面解下腰間一個食袋。玉漏正要來接,卻被赤那一把奪了過去。
“咱們要防禦狼羣,更需要食物。”赤那摸出青稞餅,不客氣地咬嚼起來,又分了部日固德和阿布爾斯郎一人一塊。
“喂!這可是巴圖的食物,真不知羞恥!”香兒氣道。
“巴圖的東西難道不是我們的嗎?”赤那翻了香兒一眼,吧嗒得更歡了。倒是部日固德不忍香兒捱餓,掰了一半遞給香兒。
“香兒,還是部日對你好罷!”部日固德有些討好地看着香兒,嘻嘻一笑。香兒“嘁”了他一聲,轉身將那半張餅又分作四份,與韓悠、烏拉婭、玉漏分了。這八又分之一的青稞餅,實在小得有些可憐啊,只小半個巴掌般大。
四人吃了這點食物,實在未覺得飽,反倒被勾起食慾,腹中如被刀剜一般,益發感覺飢餓了。
香兒意猶未盡,眼望着赤那手中的食袋,向烏拉婭不住地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