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芝怔怔地立在原地,這兩人是誰,看起來不像是璇冥王朝的人,是怎麼闖入皇宮和泠清宮的重兵線的?
焚香淡淡地掃了一眼海留笙,一手將瑰殤的身體扶正,他爬上牀,將紅菩提放在她的頭髮之上,雙手聚集靈氣,將自己體內的靈力源源不斷地聚入紅菩提裡。
紅菩提變得愈發血紅,焚香忽然收了手,他板正瑰殤的臉,戀戀不捨地看了良久,最後他的目光鎖定在她誘人品嚐的紅脣,一點點地上移,愛憐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他說:“如果你只當我是個父親,那麼今後就當我是你父親吧。”
他扭過頭,一字一頓地吩咐,“阿笙,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生護着她,絕不能讓她再受到半點傷害。”
他果然是不能將她交付給不信任的人,只是不見三月,她就小命不保,他錯了!
海留笙沉重地應了一聲好。
焚香不耐其煩地交代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沒有魂魄,保不住了,阿笙,等她醒了,你就幫她流掉這孩子。”
焚香散盡了他最後的修爲,只爲催化還生菩提,以達到起死回生之效,血菩提一點點地揮發入體,他亦幻化成風。
人死了還有屍體,尚可輪迴;神死了連遺體都沒有了,亦不能進入輪迴道。
神死,萬獸悲鳴,深夜的暴風雨來得更猛烈,在這冰冷冷的夜裡,哀慼憂傷的悲鳴聲愈發傷情。
瑰殤不急不緩地睜開眼睛,驚愕地看着海留笙,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躊躇良久,她看着海留笙問:“你是阿笙?”
“不是。”
“……真的不是?”
“嗯,我叫海留笙!”海留笙強顏歡笑道,他慢悠悠地走到牀側,把了下她的脈,又將手放在她圓鼓鼓的小腹上,眸光微沉。
瑰殤看不出他的苦澀,見他眉宇緊縮,她緊緊地捂住了肚子,着急地問:“阿笙,是不是我的寶寶出事了?”
海留笙長嘆一聲,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玫瑰,你這腹中胎沒有魂魄,是生不下來的,只能打掉。”
瑰殤的心驀然一沉,無魂?她期待了三個月的寶寶,說沒有了就沒有了嗎?她拽住海留笙的衣襬,面上有幾分痛苦之色,“怎麼會呢?阿笙,你是騙我的對不對?是不是焚香讓你做的?”
“玫瑰,我沒有騙你,也許你沒有察覺到,你中了一種毒,無色無味,沒有任何徵兆,但卻能要了你和胎兒的命,如果不是君上救了你,你早就死了。”
中毒?瑰殤完全沒有意識到,她驀地想起了,在青禾死的前一天,她爲青禾受的一頓銀針刑法,也許那針是泡過毒水的。
“焚香,他在哪裡?”莫名的,瑰殤有一種不詳的徵兆,讓她忽然難過起來。
海留笙面無表情地道:“阿殤,焚香已隕落了!”
“因爲救我?”
“是!”
瑰殤的心沉沉地落了下去,一
時難以接受,大喜大悲來得猛烈而迅速,打得她措手不及,她想哭,可又不哭不出來。
她咬緊了脣,明明覺得自己痛苦極了,可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原來,最痛苦的時候,是你想哭都哭不出來。
原本今天是個好日子,她寶寶誕生的一日,扶桑迴歸的一天,可她卻先後經歷了三個人的死亡,青禾,寶寶,還有……焚香。
爲什麼,讓她每每靠近就忍不住撤退的焚香,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身救她?他對她的愛究竟是有多麼深沉而熱烈?
沒有前生記憶的她,不懂。
青禾死了,她哭了。可她的寶寶和焚香一起死了,她卻哭不出來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苦有多悲。
她怕焚香,可這不代表她不在乎焚香,她一直知道的,焚香不是個壞人,即使是再21世紀的時候,他很兇殘,可他骨子裡是寵愛她的,他從不讓別人欺負她。
“嘭”地一聲,房門被大力地踹開了,白錦璃衝了進來,環顧四周都沒有看見焚香,她沉厲的眸光落在瑰殤身上,“焚香死了?爲什麼,他一遍遍地爲你而死?你憑什麼?”
她很偏激,句句咄咄逼人,瑰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爲她也很想知道,她憑什麼,讓焚香放棄永生而救她?
白錦璃問:““爲什麼你一定要離開君上,只有他,纔會拼命護你,可你卻一次又一次地逃離,你知道嗎?他說,他要和你結婚的時候有多快樂,我難過,可還是笑着送了祝福。”
“可你卻逃婚了,你不知道,他有多麼生氣,可就因爲一個名分,他沒有放棄這個婚禮,而是跟你的替身成了婚。”
“他不在乎天下,不在乎王位,只有你纔是他的第一選擇,你爲什麼一定要逃離他?”
瑰殤沉默良久,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起初是爲了逃避婚禮,後來是爲了孩子,可是焚香,真的會殺了她的孩子嗎?她想,不會。
向來驕傲放縱的白錦璃淚撒滿地,她哭得很傷心,哭到最後,甚至懶得指責瑰殤了,她一個勁地對着空氣說話,說她的滿腔怨恨和惱怒,說她一生的愛恨情仇和絕望。
沒有人迴應她。
誰都沒有想到,最後白錦璃竟然又用了復生術,她說,她這一生愛得狼狽又苦,索性就讓她離開這人世間吧,她要以命換命,救回焚香。
白錦璃說:若有來生,我寧願做一塊沒有心的石頭,就算焚香你再英俊迷人,我也不會愛上你。
她一生只愛一個人,從一而終,只可惜最終他都沒有愛上她,無論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和代價,一遍遍地卑躬屈膝迎上他,他的眼裡心裡只有別人。
可憑她的修爲要救回一個上古之神,着實屬難,最後只將焚香的魂魄凝聚了起來,海留笙看着掌心的魂魄,又看了看瑰殤的肚子,沉默良久,他緩緩地將掌心的魂魄注入瑰殤的肚子裡
瑰殤覺得怪怪的,爲之震驚了下,她問:“阿笙,你在幹什麼?爲何將焚香的魂魄注入我肚子裡……”
“阿殤,只有如此,才能救回你的寶寶和焚香,一會兒你聽我指揮,讓你肚子裡的寶寶降落出世,一切就都好起來了。”
也因如此,焚香就和她真的有了血緣關係,等他長大成人,想必也不會再生執念,他會愛上另一個好姑娘,能迴應他愛情的姑娘。
瑰殤驚愕地看着他,“真的救得回嗎?”
海留笙微笑:“嗯,可以的。”
“哇嗚嗚嗚……”新生的嬰兒從她肚子降落,海留笙輕輕地將他放入包裹,孩子模樣很驚豔,不像瑰殤,也不像鳳冥,似乎是自帶基因一般。
瑰殤滿頭大汗,她艱難地從牀上爬起來,滿眼期待地望着他懷裡的孩子,海留笙小心地放入她手裡,笑容款款,“他很健康。”
瑰殤低頭注視着孩子,脣紅齒白,眉清目秀,嘴角扯出甜美的笑容,真好,她的孩子還在,焚香也在,只是苦了白錦璃了,愛他一生,最以命換命結束了苦戀。
是因爲她,一切都是她闖的禍,是她對不起焚香,對不起白錦璃。
“阿笙,我對不起焚香,對不起白錦璃……”她對不起青禾,對不起寶寶,對不起的人太多太多,她很孤苦,她恨始作俑者如曉花,亦恨推動者鳳冥。
如若不是鳳冥放縱如曉花,所有的人都不會死。
她稍微運了下靈力,靈力尚淺,還未恢復正常,僅憑她現在的實力,恐怕難以對抗如曉花,她看了下阿笙,他都從幼年長到成年了,想必實力晉升不少。
可是,她想,還是算了,有的仇她只希望自己報,青禾死得太慘了,她受不了,她一定讓如曉花百倍千倍償還。
驀然間,她想起了,扶桑走之前遞給她的一個物件,他說若是日後有了危險,打開它,自能逢凶化吉。
等她打開物件,卻只看見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玫瑰姑娘,你的神體在愛情海里,用最大的珍珠貝里供養着,若你受了欺負,你可去拿回身體,這樣,你的實力和回憶你都能拿回來了。
瑰殤狂喜中又帶着無語,欣喜的是她終於能拿回記憶了,無語的是,這要是有人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他給一小紙條,可救不了她的命啊。
“阿笙,你帶我去愛情海吧。”
瑰殤一路都抱着寶寶,琢磨着,她要給這孩子取個什麼名字,驀地想到什麼,瑰殤笑着問海留笙,“我給他取名墨璃好不好?”
墨璃?莫離,海留笙一時無語,等瑰殤拿回自己的身體,兩人豈不是又沒有血緣關係了,這兩個人可糾纏了很久了。
不等他回答,瑰殤便覺得着很滿意這名字,小心地撫摸着寶寶的臉蛋,柔嫩的肌膚觸感很好,“墨璃,墨璃,以後你就叫墨璃了好不好?”
出生不久的寶寶衝着她哈哈笑了,於是,墨璃的名字就這麼誕生了。
瑰殤是一人進入愛情海的,把墨璃交給了海留笙,愛情海的海水不是鹹的,而是苦的,非一般的苦澀,有種嚐盡人生百態,看透世間炎涼的滄桑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