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這是想要做什麼?”
蘇錦兒霍得一聲扯開了大門,只見皇太后被人攔在門口,面目猙獰的揚手就要朝着一個攔路的太監的臉上抽去,兩人四目相對,皇太后愣了半晌,才訕訕收回了自己的手窠。
冷睨着面前的蘇錦兒,皇太后指了指身後的幾個年過半百的老太醫急聲詰問道燔。
“蘇錦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皇太后臉上的怒容撐着眼角的魚尾紋更加明顯,猛烈的怒火令人不敢隨意階接近,仍由皇太后一步一步靠近蘇錦兒。
“哀家聽說你將太醫院有幾十年經驗的老太醫都趕了出去,卻是獨自一個人關在屋子裡。又聽御廚房說你讓人拿走了一麻袋的蛇蟲鼠蟻,哀家到是要好好問問你,你到底想要對着哀家的孫子幹什麼!”
走到蘇錦兒的跟前,下巴幾乎抵到蘇錦兒的胸口,兩人只在咫尺之間。
而蘇錦兒卻沒有要退後半步的意思。
低頭,對上皇太后責問的眼神。
蘇錦兒平靜回答,“就算是太醫院中幾十年的老太醫也總有老眼昏花的時候,至於那些蛇蟲鼠蟻只是我治病的方式罷了,皇太后難道能夠自己治好宸王的病?若是不能,還請您迴避,免得裡頭的場景嚇到了您。”
在這宮中就算是皇帝見了她照樣也要低頭,對這她說話無不是客客氣氣的,而今卻有這樣一個人總是用那種冷漠的幾乎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表情同她說話。
無論是恭敬的時候,反抗的時候,亦或是辯駁的時候,至始至終都從骨子裡透着一股冷漠的氣息,這種氣息讓太后覺得抓不住,握不牢。
作爲這後宮之主,她必須要剷除掉這種不敬,這種對她權勢的無所畏懼,讓所有人都清楚地明白,這後宮仍舊由她來做主。
“老眼昏花!你不過一個會些醫術皮毛的小丫頭,竟敢這樣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來,你以爲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是聾的瞎的嗎?他們治好的病人要比你看過的醫書還要多!”
皇太后蹙眉,說罷便命令身後的一干老太醫。
“你們現在進去,和國師夫人一起醫治宸王殿下!”
聽着皇太后的命令,那些老太醫立即上前,卻被蘇錦兒不知道從哪裡的抽出來的一疊紙甩了滿臉。
“你們先看看自己開的方子,再選擇到底要不要進去!”
蘇錦兒指了指落了滿地的藥方子,全是那些老太醫們給雲瀟然所開的。
其中一個老太醫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藥方子,仔仔細細的瞧了一遍,發現並沒有什麼問題,仰頭嚴肅地看着蘇錦兒,質問。
“不知國師夫人有何指教,這藥方子的的確確是清熱解毒的,而宸王殿下所中的是熱毒,用這種方法解有什麼問題?”
蘇錦兒聞言,冷笑了一聲。
“那結果呢?你可知道你們用了這藥的結果是什麼?”
聽到蘇錦兒這一問,那老太醫一瞬間便沉默了。
他身後的幾個老太醫原本也是對着蘇錦兒怒目而視,此時也不禁垂下了頭。
良久,才聽見有人道。
“當時情況的確是用這樣的方式解毒最佳,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爲什麼用藥一個時辰之後,那毒又會忽然轉換成了寒毒。”
“所以你們什麼也沒有懷疑,直接用瞭解寒毒的草藥給宸王服下?”
蘇錦兒一瞬間有些無奈,這些庸醫到底是怎麼在皇宮之中在太醫院裡做了這麼多年的事情,並且仍舊活到現在的。
難道病情反覆,一會兒變成熱毒,一會兒又變成了寒毒,就沒有絲毫懷疑過是因爲雲瀟然所中的毒藥本身的問題嗎?
“難道國師夫人還有什麼更好的見解嗎?”
太醫之中有人冷笑質問,在他們看來,這毒連他們都不能解開,眼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自然也沒有能力解開。
他們之前推薦了蘇錦兒過來只不過是爲了讓她承擔下這件事情罷了。
“宸王殿下中的地獄花的毒,至陰至熱,中毒者每六個時辰受到至寒或者至熱的摧殘,直到七天之後力竭而亡。”
蘇錦兒之前曾經在母親留下的醫書之上看到過這種只有在傳說中才出現過的毒藥,在普通的醫書上根本不會記載這麼偏的毒藥。
恐怕知道的人也只是寥寥幾人罷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地獄花只是在傳說之中出現過的毒草,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爲首的老太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明顯不肯相信蘇錦兒所說的話。
自然,蘇錦兒也沒有要對方相信。
“信不信由你,你們既然連宸王所中的毒是什麼都不知道,就胡亂用藥,其罪當誅!不過,這事兒也要等到了宸王殿下康復之中在稟報皇上,你們若是識趣的,便各回各家,好好得祈禱觀世音菩薩宸王沒事!”
原本地獄花的毒並非無藥可解,而如今一用錯藥,多種藥性相互攙和在一起,想要解毒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所有的太醫都清楚地明白這一點,搖了搖頭,對着皇太后告了聲罪,轉身離開了這裡。
原本圍滿了人的門口,很快就少了一大半的人。
皇太后也更顯得孤立無援。
心中的憤怒愈演愈烈。
“哀家要進去瞧瞧宸王,你別擋路,否則哀家決不饒你!”
皇太后擡手就要推開近在咫尺的蘇錦兒,卻被她握住了手腕。
在一股巨大的怪力之下,皇太后只覺得動憚不得,想要掙脫,然而捏在腕骨的手指幾乎要折斷她的手腕,捏碎上面的骨頭,皇太后的眼中帶着一絲絲恐懼,不敢再多做掙扎。
“皇太后想必累了,今個兒走了這麼多路,說了那麼多話,尤其是爲宸王殿下勞心勞力,不如早些回宮休息吧,若是您病了,恐怕整個前朝後宮都要爲皇太后您憂心。”
將皇太后安然無恙的交到了身後的侍從手中,蘇錦兒客客氣氣得將皇太后“請”了出去,隨後吩咐門邊的內監。
“給我好好守着這裡,我治病的過程中不許任何人打攪,否則宸王殿下若是出了任何岔子,你們的小命也別想要留下!”
說完這話,砰地一聲闔上了門,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
皇太后反應過來的時候只看見那扇緊閉着的門和跪了一地的內監。
纖長的手指指着緊閉着的門,皇太后捂着胸口直喘氣。
“這個女人,她······她竟敢······她竟敢這麼對哀家說話!”
“太后,奴婢方纔聽着國師夫人說的話十分之中有八-九分是那麼一回事,連那些太醫院做了幾十年的老太醫都輸給國師夫人了,恐怕宸王殿下這一回一定能夠活過來!”
身旁的女官見皇太后這樣惱怒,急忙蹲下身子,對着太后好言好語得勸說道。
壓低了聲音,繼續對着皇太后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到。
“太后想要解決蘇錦兒這個刺頭,也不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若是宸王到時候真的活過來了,太后反而讓自己的臉面上過不去,不是嗎?”
然而皇太后的性子倔強,不看見雲瀟然誓不罷休,當即對着身邊的女官吩咐道。
“還不快去將皇上請來!她不讓哀家進去,哀家今個兒還非要闖一闖,看一看這個女人到底在這裡面做什麼勞什子的!”
那女官嘆了口氣,無奈,只好揮手帶着幾人親自去皇帝所在御書房跑一趟。
此時,屋中。
原本已經意識清醒的雲瀟然再一次暈了過去。
“國師夫人,宸王殿下又暈過去了,會不會?”
牀邊伺候的宮女聲音顫顫,一想到眼前這人同自己的性命悠莫大的關聯,怎麼樣也平靜不下來。
焦急得轉頭,看着仍舊倚在榻上悠然自得得喝着茶的蘇錦兒,那宮女幾乎快要哭了。
“無礙,只是疼暈過去了,你掐他人中讓他醒過來,若是醒不過來便扇他耳光,直到醒過來爲止。”
這一下,那個宮女真的是哭了。
抽抽搭搭的掉着眼淚,那宮女連站也站不住了。
“國師夫人饒命啊,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斷斷不敢對着宸
王殿下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蘇錦兒聳了聳肩,也不強求。
“他若是一直怎麼暈着也行,不過萬一沒了氣息就這麼死過去了機率很大,到時候你也是死路一條。他害的你小小年紀就要面對生死,若不是他這次中了毒,你也不會被選過來照顧他,也不必擔驚受怕,害怕他死了連累你的性命。”
蘇錦兒放下茶杯,望着那個小宮女的眼睛,開始循循善誘。
“難道你真的不恨他?如今你打他幾下,一來是能夠泄憤,二來能夠保住他的性命,這樣的事情你做不做?”
小薰兒眼睛和話語似乎帶着無窮的魔力一般,蠱惑着那個小宮女的心,讓她一時間陷入了小薰兒所說的話中。
木訥的點了點頭,那宮女開口。
“國師夫人說得對,奴婢動手。”
說罷,便揚起手,狠狠地朝着雲瀟然的臉上扇去!
雲瀟然在昏迷之中痛苦的呻吟了幾聲,隨即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擡頭望着揚起手還要朝着自己臉上扇過來的宮女,陰翳的眸中喊着凜冽的殺意。
“放肆,你敢打本王!”
若不是他現在全身無力,早就暴起動手扼斷眼前這個宮女的喉嚨。
那宮女被雲瀟然吼了這一聲,如夢初醒,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急忙跪倒在了地上一個勁兒得對着躺在牀上的雲瀟然磕頭謝罪。
“宸王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靠着軟榻望着眼前這一切的蘇錦兒“嗯哼”了一聲,笑道。
“原來這就是宸王殿下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今日我總算是見識到了。方纔若不是她一個巴掌將殿下你扇醒了,恐怕你現在已經到了閻王殿了。”
雲瀟然蹙了蹙眉,雖然不悅卻也抿緊了脣沉默了良久才陰騭得望着地上猛磕頭的宮女,開口道。
“起來吧,本王不怪你,若是這一次本王能夠痊癒,會上書父皇獎賞你。”
那宮女不可置信的擡頭,看來國師夫人說的果然沒錯,這一巴掌非但不會要了自己的性命,還能夠幫他她得到獎賞。
感激涕零的起身,那宮女伺候的愈發殷勤,不敢有半點的懈怠懶倦。
躺在牀上的雲瀟然似乎已經習慣了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毒物,意識也清楚了不少,只是精神有些疲累,十分想要找個人說說話。
“錦兒,你恨本王嗎?”
側過頭,望着一臉漠然,對着病中的自己毫不關心的蘇錦兒,雲瀟然的眸中渲染上一抹難以言喻的情愫,沙啞着聲音開口問道。
對此,蘇錦兒不過冷笑一聲,反問道。
“無愛,又何來恨?”
看着躺在牀上病得早已不見了往日風姿的雲瀟然,蘇錦兒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眼前的這個人從來都不懂得珍惜自己手邊已有的東西,對於那些默默付出的人從來不放在眼中。
而如今早就已經失去了,他卻仍舊可笑的不願意放手。
“雲瀟然,有些東西,此生已經註定了不會是你的了。”
雲瀟然聽到這樣的回答,喟嘆了一聲。
“錦兒,爲何你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難道國師娶你便十一心一意只爲了你好嗎?”
雲瀟然有些激動,剎那間只覺得身上的血液似乎飛速流淌起來,朝着一個方向猛烈的涌動。
整個人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嘴脣因爲缺氧而泛起深紫色。
蘇錦兒蹙眉。
“你若是再激動一些,便能夠直接死了。”
聽着面前這個女子無情的話語,雲瀟然霜笑了一聲。
“蘇錦兒,你的確是夠狠,之前是本王對不起你,可是那些那些怨你早就已經十倍百倍的償還了,爲何不能再給本王一個機會?”
“錦兒,若是還能夠重新來過,本王必然好好待你。”
屋中的炭火燒的旺盛,映照着蘇錦兒的臉色同樣也泛着深紅的暗光,看不清她眼中到底夾藏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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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兒擡手,用火棍輕輕撥了撥小炭爐之中的炭火,那炭火受了空氣,立即往上猛地一竄,燃氣幾寸鮮紅的火焰,吞吐着火舌,彷彿是想要吞噬什麼一般。
眼中映着火光,蘇錦兒脣角的笑容邪肆、冷傲。
“宸王爺,你聽說過被活燒成灰的東西還能夠再重新恢復原本的樣子的嗎?若是還想要重新來過,宸王殿下恐怕還得要將自己回爐重造纔是。”
“這不怪你,是本王當初不懂得珍惜,如今已然失去了,又還能強求什麼回到曾經。”
雲瀟然神色黯淡,最終無力得躺回了牀上。、
蘇錦兒淡笑。
“宸王殿下明白就好。”
隨即,蘇錦兒站起身來,拿起一旁的麻袋,一抖,一揮,原本懶懶趴在雲瀟然身上的那些毒物都回到了麻袋之中。
只是此時,雲瀟然渾身青紫,看起來比之前似乎中毒更深。
“你去按照新的藥方取藥,然後在屋中煎藥,這一切都要你親力親爲,不可經過第二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