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爺,奴家可是這些天陪你的莫瑤啊!”被南宮瑾煜的話語震驚得呆愣在原地幾秒之後的莫瑤,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就讓一直在眼眶裡徘徊的淚水洶涌落下,以爲南宮瑾煜是忘了自己,連忙跑向他的身邊向他說明自己的身份。
但她的動作一早就被霧風給識破了,還沒順利地跑到南宮瑾煜的身邊,就被霧風給一手鉗制住,反手把她的手臂給按壓在了她的背後。
“莫瑤?什麼莫瑤?”嫌惡的眉頭皺得更深,南宮瑾煜用好似看一個瘋子一般的眼神看向莫瑤,不懂她到底在說些什麼,更對她這張濃妝豔抹的臉沒有任何記憶。
此話一出,莫瑤又一次震驚了,瞪起比剛纔更加大的眼睛,神情恍惚,到了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過來,這些日子,不過是浮雲一般的存在,南宮瑾煜,其實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
不,更準確地說,她陪着他喝酒,可沉醉於喝酒的他,根本就不曾去在意是誰爲他斟酒。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
狠心的不是她,而是南宮瑾煜!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一句話就把她給打下了地獄,真的太狠心了,連一點兒希望也不給她,莫瑤懷疑,他是否有人。
不然,像他這樣做事狠絕,面對誰都不曾流露過溫柔的絕情男人,又有誰能夠走近他的內心?
莫瑤相信,蘇穎棠也不可能,她如此醜陋,以前還是個傻子,怎麼配?即便她有心思,也不可能引起南宮瑾煜的注意。
他會那麼生氣,只因爲她污衊了他的王妃,就是毀了他的面子,他纔會如此動怒,莫瑤不論如何也不會承認,南宮瑾煜會這麼生氣地對待自己,是因爲蘇穎棠的緣故。
她深信,如果蘇穎棠不是他的王妃,定然不會引起他的注意,哪怕一眼也不可能!
這是莫瑤心底的全部想法,一連串自欺欺人的想法涌上腦海,拒絕承認自己輸給了蘇穎棠這個處處不如自己的女人。
“霧風,不要讓我說第三次。”見莫瑤還在這兒,南宮瑾煜略微顯出了一絲絲的不耐煩來,這一次,連看也不看莫瑤一眼,直接把視線放在了霧風的身上。
“是!”不敢怠慢,霧風接令,架着莫瑤就往外走,儘快把這個礙着自家王爺的女人清出他的視線。
不似以往的女人那樣大吵大鬧,自知再也沒有任何機會翻身的莫瑤,保持安靜,任由着霧風架着自己離開。
聒噪的聲音源頭消失了,這個不能作爲隔牆有耳的最佳地方,三人面對面站着,南宮瑾煜的視線落在一直強忍傷痛保持鎮靜,但彼時已經略有撐不下去狀態,面色稍顯猙獰。
紅袖的視線來回在南宮瑾煜和自家小姐之間徘徊,覺得氣氛有些壓抑,又不敢開口,待第三次把目光放到蘇穎棠身上的時候,她才察覺出了蘇穎棠的面色有異。
“小姐,你是不是流血了?我剛剛隱約聞到了血腥味。”紅袖緊張地看着依附在自己身上的蘇穎棠,想起剛剛有一股縈繞鼻尖的淡淡的血腥味,她不認爲是自己的錯覺,本人的感覺纔是真切的,所以她冒昧大膽地問了一句。
“流血?”聽到這連個字眼,南宮瑾煜也跟着變得不怎麼淡定起來,原本皺得足以能夠把蒼蠅給夾死的眉頭又深了幾分,語氣裡是微不可聞的緊張。
“沒事,就是小腿磕破了一點兒而已。”咬咬牙,蘇穎棠還想要假裝輕鬆,可惜蒼白的面色出賣了她。
聽完蘇穎棠的話,紅袖立馬蹲下身子來,掀開她的裙襬來察看裡邊的褲子,果不其然,那雪白的布料上已然是一片血紅了,一靠近,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小姐!這還叫沒事!”驚慌失措的紅袖條件反射地大呼,心裡害怕不已。
順着紅袖的驚叫聲看去,觸目驚心的紅色讓南宮瑾煜第一時間就回憶起了在皇后宮中,蘇穎棠流產大出血的一幕。
和現在無異,一大片的鮮紅浸染了他的眼前,視線內除卻紅色之外再無其他的內容物。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還是隻是磕破?明顯從被尖銳的石子劃破的褲腿裂縫裡看到了裡邊的情況,塵土掩蓋在了鮮血流涌的傷口上邊,還有幾塊小石子嵌在了裡邊,並不如蘇穎棠所說的看起來不嚴重。
面色逐漸地變得陰沉,南宮瑾煜的臉上好似被烏雲掩蓋住了,好似要掀起一場狂風暴雨。
她從來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子,從崖下回來之後,短短的半個月而已,就已經受傷了兩次,南宮瑾煜真不知道,在她這麼單薄瘦弱的身子裡,還有多少血可以流,她又能承受多少次這樣的傷害?
蹲在地上的紅袖還在仔細察看着傷口,想要動手把嵌在裡邊的石子取出來,可她終究不懂得什麼技術,害怕弄傷了蘇穎棠,低頭和她一起看傷口的蘇穎棠也是一臉愁容,痛得麻木,除了流冷汗之外,她也不曾料到傷口竟
會這麼的深。
囑咐紅袖別去動,這麼深的傷口,需要消毒,好好處理纔可以,不然發炎了又得受高燒的折磨了。
一旁看着的南宮瑾煜默不作聲,二話不說地上前橫抱起了蘇穎棠來。
“啊……”始料未及的蘇穎棠低聲驚呼了一句,手忙腳亂地下意識抱着南宮瑾煜的脖子,心狂跳着,等到逐漸平復下來,定定神擡頭看向面色陰沉的南宮瑾煜。
“南宮瑾煜,你做什麼?”
“送你回去,你這樣還能自己回去嗎?”目視前方,南宮瑾煜沒有低頭看向懷中的她,語氣淡淡的,但仍舊能聽出他語氣裡的慍怒。
“我有紅袖……”多日的不聞不問,再一次面對他,蘇穎棠感到十分地窘迫,低頭不再看向他。
聞言,南宮瑾煜瞟了一眼站在一旁只懂得幹緊張的紅袖,再上下打量她單薄的身子,憑着這個丫頭,他很難想象,能夠安然無恙地把蘇穎棠給扶回院子裡。
“你認爲她這單薄的身子是保得了她自己安全回去呢?還是保得了你?”輕挑眉頭,南宮瑾煜總算低頭看向蘇穎棠,語調雖是疑問,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
緊抿嘴脣,南宮瑾煜說得是沒有錯,自己雖然消瘦,但是紅袖身子也單薄,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能夠架得起自己全身的力量呢?
“沒話說了我們就回去吧!”看她一副抿嘴不說話的模樣,南宮瑾煜清楚自己的話已經把她的嘴巴給堵住了。
嘴角勾勒出一抹多日來釋懷的微笑,南宮瑾煜一直沒有勇氣面對蘇穎棠,正巧借這次機會,和她面對面地把話給說清楚。
的確,蘇穎棠也真的沒什麼話可以辯駁的了,雙手緊緊地抱着南宮瑾煜的脖子,埋在了他的胸前,傾聽他的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忽而覺得安心。
這一段路不長,但閉着眼睛享受着南宮瑾煜寬厚的臂膀和寬實的腳步代車馬之勞的蘇穎棠卻覺得走的時間很長,等待聽到門口被推開的聲音,她才緩緩地從他的懷裡擡起頭來。
他走到牀邊輕輕地將她放到了牀上,紅袖去喚府裡的大夫過來,彼時霧風正好把事情給辦完了,來到了院子裡。
將蘇穎棠安頓好的南宮瑾煜起身走到了屋外,和霧風交代了幾句後,霧風又不見了蹤影,但南宮瑾煜卻是回到了屋裡來了。
“說什麼了嗎?”好奇的蘇穎棠探頭出去看外邊的情況,朝回到自己身邊的南宮瑾煜詢問。
“沒什麼,讓霧風去遣散府裡的那些閒人。”沒有隱瞞,他反倒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可蘇穎棠聽不懂,她疑惑地皺起眉頭,看着他,對他口中的“閒人”指的是誰。
似懂得讀心術,南宮瑾煜一眼就看穿了蘇穎棠的心思,坐到牀邊,掀開被子來把她受傷的腿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撕開被鮮血染紅的褲腿,摺好翻上膝蓋,一邊低頭察看她的傷口,一邊回答:“之前後院裡養着的那些人。”
“哦?她們不是你的侍妾嗎?爲什麼要遣走?”走了豈不是沒有人爲他暖牀了嗎?況且他肯定花了很多的時間去收集這些花容月貌的侍妾們,一句話就遣散了,蘇穎棠爲他覺得可惜啊。
聽到這爲他感到惋惜的話,南宮瑾煜停下查看的動作,擡起頭來看向臉上同樣流露出惋惜的表情的蘇穎棠,頓時臉色黑了幾分。
“怎麼?你不想她們離開嗎?”他以爲,他的這個決定她會高興的,可看現在這麼情況,南宮瑾煜覺得自己似乎猜錯了。
“我……”這一問,蘇穎棠被問到了點上了,一時啞口無言,平日的機靈到今日成了語塞。
認真思考一下這個問題,換做以前,蘇穎棠真心不在意她們在不在這府裡,因爲那時她認爲自己決然是要離開的,對南宮瑾煜沒有任何感覺,也將不會有感覺,不需要在意他的私事。
然而現在……
蘇穎棠自己也說不清楚,心底隱隱地有一把聲音告訴她,她不希望南宮瑾煜身邊有任何的女人,可,她說不出口。
“呵呵,你怎麼問我啊!那是你的私事,和我,沒什麼關係吧!”輕笑了兩聲,蘇穎棠一句看似輕鬆的話語把兩人給生分了。
私事嗎?
對她的撇清關係,南宮瑾煜默默地在心裡自嘲地冷笑了一聲,不再把關注點放在這個話題上邊,沉默不語,低頭繼續查看傷口的動作,屋內的氣氛變得尷尬。
還好紅袖適時地把大夫給領了進來,爲蘇穎棠處理好傷口之後,她準備休息,卻被南宮瑾煜接下來的安排給打斷了計劃。
“都出去吧!我有事和你說。”
南宮瑾煜的這前半句是對紅袖和那個正在收拾東西的大夫說的,而他整個說話過程,都是看着蘇穎棠說的,因此很顯然,後半句是針對蘇穎棠。
離開的紅袖爲屋內的兩人輕輕地合上了門,
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面無表情看着的南宮瑾煜,蘇穎棠忽而有一種心虛的感覺,不想再面對下去,側過頭去避開了他灼熱的視線。
“這麼不想看到我嗎?”看着她躲避的動作,南宮瑾煜心頭是說不出口的心酸。
“沒,你這麼看我,我感覺有點兒不舒適而已。你想說什麼?”
“爲什麼懷孕了不告訴我?”他迫切想要知道這個答案,幾乎沒有任何切入點的話題,非常直接地就進入主題了。
“你要煩的夠多了,何必多一樁,其他的在皇宮的時候我都說明白了。”她不想解釋太多,該說不該說的,蘇穎棠都覺得是無話可說了。
“那是我們的孩子!”她怎麼能就這麼瞞着自己?南宮瑾煜對她這個行爲很是不滿意。
如果她早些告訴自己,那孩子也不會……
一想到那血淋淋的一幕,南宮瑾煜始終不能釋懷,愧疚久久縈繞在心頭。
“那又如何?即便沒有這個孩子,你不也要拿我的性命當做你復仇的籌碼嗎?”他一句句的逼問怒斥,終究令蘇穎棠忍不住了心中對南宮瑾煜的不滿。
她最後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反問他,不知是爲了堵住他的嘴巴,不想再聽到他這一聲聲的質問,還是其實是自己心裡想要知道,他對這件事的解釋?她自己也開始迷惘了。
彼此沉默太久,心中藏有太多的話沒有說明白,也好,藉着這個機會,兩人把話都攤開來說,說不定,還能解開這些日子來糾得更加深的誤會心結。
“……”
沒料到蘇穎棠會忽然反問自己,而且還是一個如此尖銳的問題,一時間,輪到了南宮瑾煜語塞,眼神躲避,不敢看向牀上的蘇穎棠。
“不開口解釋了嗎?”看他默默不語,蘇穎棠冷笑。
“我的問題,你還沒有開口回答我。”面對她的質疑,南宮瑾煜把話給繞回了自己最初的那個問題。
“告訴你我有了孩子,是不是就不用把我的命懸在刀刃上了?”回憶起那日皇后猙獰的面孔,她撕心裂肺的怒吼猶存在耳邊,一切彷彿歷歷在目。
這個就是他曾經信任的男人,一個瞞着自己把自己推向了死亡的邊緣的男人!蘇穎棠覺得自己信錯了人……
“我……”沒錯,的確是這樣,南宮瑾煜平生第一次沒有勇氣承認,承擔自己的錯誤。
“我和你,自始至終都不過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王爺,你的記性,小女子佩服了,看來你從來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契約吧!”話說得淡淡的,蘇穎棠其實不想說這樣刺激南宮瑾煜的話,但她就是沒辦法忍住。
“蘇穎棠!”那日在崖底的情誼不假,他對她的心意,不是已經全然告知了嗎?爲何還要這般懷疑自己。
“南宮瑾煜,我們都坦誠點兒,好麼?”蘇穎棠不想再兜兜轉轉,彼此迴旋,不如全都攤開來說吧!總比你猜我,我猜你來得好。
“好。”南宮瑾煜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和她“強詞奪理”,欣然答應了她的要求。
“我不告訴你懷孕,原因和我之前說的沒多大變化,我隱瞞的是我的心思,我從沒想過要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來的着實很意外,我沒有心理準備,也沒有心情猜測你知道我有孩子之後的反應,把他留下還是除掉?這些,我都無法預測,我從不懂你。”爲表自己的誠意,蘇穎棠率先開口回答了他先前的問題。
“無法預測,不懂我?這些,不過是藉口而已吧……”猜疑心重的南宮瑾煜,似乎並不滿意她的說法。
可蘇穎棠並不在意,一個人信你,不論你是處於所有表面證據指向你的情況下,他都會義無返顧,不聽信任何謠言的信你。
若一個人對你心存懷疑,就算你解釋太多,找出太多推翻指向自己證據的說辭,也是徒勞無功罷了。
正是明白這一點,蘇穎棠才懶得和南宮瑾煜辯駁,眉頭輕擡,冷冷地看着他,發問道:“該你了。”
“在皇后宮裡的家宴,的確是本王提議。那日要致我們於死地而令我們墜崖的人,幕後黑手便是皇后,本王沒有藉口除掉她,知道她得知我們沒有死,肯定會再次下毒手,本王需要的,是一個機會,一個誘餌……”這麼說,他清楚,定會傷了蘇穎棠的心,但他也希望她能夠理解。
一個機會,一個誘餌……這八個字,久久迴盪在蘇穎棠的耳邊。
原來她對於他,真的是一顆棋子的存在,是不是從崖下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謀劃好這一切了?蘇穎棠不敢去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
然而事實就擺在了眼前,她沒有不信的藉口。
“可本王不會讓你貿貿然地去送死。”末了他還補上了這一句,可蘇穎棠卻是怎麼也聽不進去了。
他想解釋的,無非就是孩子失去,是個意外罷了!事已至此,說多了都是廢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