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池是這樣看待這位花魁淡畫的,美豔是無法否決的,但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讚賞應該有,欣賞應該有。但也就僅僅如此而已了。
淡畫蓮步輕移,身後是持琴丫鬟。
她身姿高挑,曼妙搖曳,胸部高挺,胸前的小衣欲露還休,細長的脖頸更是白的耀眼,讓衆人忍不住揣測那吹彈欲破的肌膚能不能經得起自己的粗手一摸。
很多人屏息而望,心中噗噗跳着。
樓下的中央搭着一個舞臺,是用來表演的。
“今日諸位老爺公子能夠前來,小女子心中萬分感謝。無以爲報,便撫琴一曲,爲大家助興吧!”聲音清脆,帶着魅惑的韻味。
“好好好。”舞臺周圍的諸人皆鼓掌喝彩,樓中的氣氛瞬間濃烈起來。
淡畫坐在臺上的蒲團上,眼前是七絃古琴。
青蔥手指撫琴而過便是流水之聲,接着衆人眼前便出現了一個個景物,青鬱谷口,潺潺流水,青松半掛峭壁,風聲入耳。而後才子佳人峰上相遇,相思纏綿,而後卻要分道天涯,山高路遠,心中哀怨,最後滄海難爲水,空望遠方心思哀怨卻不得相見。
蘇春池腹中墨水不多,只聽得出美妙哀怨,所謂妙不可言扣人心絃,相忘於江湖的無奈與哀傷。
最後琴聲漸散,衆人依舊癡癡望着,出神的品着那早已散去卻繞樑三日的神曲。
蘇春池不得不佩服了,他開始發現自己竟然對於古代的琴曲有了一種鍾愛,抿了抿嘴,蘇春池有些懷念的望向樓下的那女子,卻是仙子之姿啊!
“好,聞曲仙人樂,不捨落凡間。”有才子醒來,馬上才思敏捷的讚道。
衆人一看有人先拔一籌,忙跟着讚賞着,才子,商賈,員外聲聲緊逼淡畫,而那美麗的女子卻只是淡淡一笑,而後便不再動容。
而後是淡畫的舞蹈《賽雲上》,掌上之舞,輕盈曼妙,衆人眼珠隨着女子的身姿而動,時而驚歎,時而流連,竟有人追着望去把腦袋撞到了一起,卻依舊沒有驚醒。
蘇春池便響起了前世那首爲世人傳唱良久的《洛神賦》。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脣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
美得讓人眼神迷離,卻是仙子滴落凡間。
蘇春池這下子不得不佩服這淡畫來,剛剛他自己都感覺心神去了,忘記了自己,只留下那悅動的身姿,心中竟然升起一絲慾望,將此女牢牢拴在自己身邊,夜夜笙歌。
等他清醒過來,身上升起一絲冷汗,這可是感情不忠的
前兆啊!
一曲一舞,淡畫展示出了她過人的天資和博得頭籌的本事。
其後便是樓下衆才子的表現時間了。
衆人早已知道今日前來的目的,除了欣賞佳人美姿之外,還要在佳人面前一展才華,若是能夠博得一笑,也不枉自己才子之名啊!
“小生先吟首拙作,來個拋磚引玉吧!”一個身着紫色錦衣的翩翩貴公子起身,向四周抱拳而語,嘴上謙遜,但臉上卻是一臉自信。
“杜公子大才,想來是有絕句了。”有人附和的稱讚道。
“春風罩水雲間落,輕紗拂面柳扶風。
昔遇青山道驚瀾,今縫綠水論仙妍。
回眸一笑蒼生亂,顧盼之間雨打磐。
引得仙女恐顏衰,落定瑤池攜佩環。”杜姓書生飲過之後,樓中衆人皆低頭思索,品味着詩中的景和意。
蘇春池在樓上微微頜首,聽得出來詩是好詩,只是好像用來唱曲還是不恰當的。
果然樓下的老學究閉着眼睛品了良久後,才點着頭睜眼賞析道:“詩好,意境更好。‘昔遇青山道驚瀾,今縫綠水論仙妍’一句更是非文豪不能吟出。只是詩文意境過正,難於唱曲相合。”
儘管如此,杜姓公子還是高興的向四周拱手,一句非文豪不可吟的評價已經足夠他在淡畫面前露臉了。
之後又有數十個書生苦思冥想之後,吟出自己的佳作。只是真正能配曲的寥寥無幾,而能稱得上上乘佳作的幾乎沒有。淡畫有些失望,臉上的淡笑又淡了幾分,幾欲不現。衆公子眼看佳人哀愁,腦子都快轉的冒煙了可還是想不出真正的佳句來。
忽然其中一個公子起身向四周的諸人高聲說道:“聽說樓上有‘當世俊傑’在此,不知道蘇公子可否有佳作奉上?”
這傢伙眼看佳人不悅,竟然把禍水東引,把蘇春池扯了進來,看着那陰柔的嘴臉,蘇春池心中甚是好笑,感覺這種小孩子拿出來的把戲用到自己身上,純屬一種對智商玷污。
“蘇某一介武夫,詩詞不精,就不在諸位大才面前丟臉了。”蘇春池此話一出,衆人頓時眼露詫異。
有人挑戰,身爲有名望的人,豈能以一句示弱的語句便如此撇過,心中頓時感覺這蘇春池真是玷污了那“當世俊傑”的名聲。
樓下的淡畫原本還略帶期待的望着樓上,等到蘇春池一句話說完。頓時眼神黯淡,嘴角露出一絲鄙視,果然一介村夫,即便你真不行可也要吟上兩句啊!
蘇春池當然看出了淡畫神色的變化,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看到淡畫顯露心中所思所想,心中剛剛還感覺是神女,如今便被他一腳踹到牆角了。
丫的,你不就長得漂亮點嗎?難不成就要老子圍着你轉嗎?最看不起這種長了三分姿色,便要四處立牌坊的婊*子了。
蘇春池不言,淡畫也就不再關注他了。
樓下一名中年人起身,想了想,輕輕吟出:“小院閒窗春己深。
重簾未卷影沈沈。
倚樓無語理瑤琴。
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
。
月移花影約重來。”
詞出在座皆驚,絕句,這等意境這等哀怨辭藻。
於是淡畫臉色頓喜,胡金年的臉上也是高興不已,有一首拿得出手的詞,他多少也算是能安下心去了。
“樓下何人?”胡金年感興趣的問道。
“城北江家的遺腹子,平時爲人低調的,不想竟有這等文采。”管事說道。
“賞紋銀百兩,城北府衙不是還有個空缺嗎?明日便叫他補上吧!”胡金年心情大好,於是便隨手上了個小官。
蘇春池在旁靜靜看着一切,感覺這古代的權勢要比前世還要集權啊!
詞賦到手,淡畫今日收穫已足了。於是當即譜曲,鶯啼婉轉,歌聲悽婉,令人心傷。
在座衆人再次叫好,而後淡畫回房卸妝,樓下的衆人便依依不捨的散了。
宴散後,胡金年帶着衆人便來到了河邊的一家大酒樓中,擺下宴席稍作慶祝,淡畫帶着婢女,那位江家遺腹子也被留了下來。
雅間裡,淡畫頻頻敬酒於身邊的江才子,看上去心中很是感激這位公子今日的大作。偶爾望向一邊沉默着的蘇春池也只想想看陌生人一般,只有偶爾胡金年提起今後要蘇春池多多照顧她的時候,纔會露出一個很假的笑容敬上一杯。蘇春池心想,這位美女倒是現實得很,當下也是敷衍一番,反正到時候兩行人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席間,當胡家兄弟無意中提及葉善水的時候,淡畫倒是稍稍八卦的打聽了兩句,只是也未曾多在意,在她看來這世間的女子卻也是有級別的,富家女或者官員千金她都是不放在眼中的,這不是她清高,而是事實上她是有本錢,就好比這次“大梁花魁”就如她囊中之物一般。
江才子腹中倒是有些墨水,可能因爲遺腹子的緣由,他沉默的時候良多,且時常低着頭,每每與貌美如仙的淡畫對視的時候,更是臉上一紅,有種謹守非禮勿視的拘束感。
“聽說蘇公子只帶着一千人便將那北秦人的糧草焚盡。看來北秦人也並非像傳說中的那般兇猛如虎。”這是淡畫席間說的。
蘇春池心中頓時好感全無,一個不知亡國恨的商女竟也可以如此兒戲的輕描淡寫間把戰爭的殘酷和同袍做出的犧牲淡化,蘇春池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眼前的這位空有容貌至多回個吹來彈唱的女子了。
原本心中對其才藝的讚賞,此刻也變成了一種輕視。也許是淡畫自己知道自己美貌的魅力的,所以在衆人的追捧中便漸漸爲人自負了,很多東西似乎都看不在她眼中了。
蘇春池愈加感覺,她簡直就是古代版的膚淺影視明星。
心情不好,也沒了喝酒的心勁,看着頻頻作秀的淡畫,蘇春池感覺自己有些呆不下去了。
終於宴席散了,蘇春池也不想多作耽擱,直接告別的諸人,聲言自己想看看這城中風情,便帶着阿丁和米勒匆匆離開了。
遠了,蘇春池在舒了口氣。
一個美女固然好,但是一個膚淺自大的美女,你還是不要沾的好,因爲你會被活活氣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