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叔見我不理冷木頭,“好了,小冷比你還難受,他活了三千年了,纔有這麼一個親人,這也是他第一個孩子,這段時間,他正因爲這個自責呢,還怕被你看出來,夠辛苦的了,懂點事。”
“我不懂事?”還是你們不懂事,我孩子都是死胎了,居然瞞我到現在?
呂老九站起來說:“這事,不能怪他,他這不是怕你承受不住嗎。”
“那你們覺得我現在可以承受嗎!”
呂老九心不在焉的應付着我,眼神卻總是往冷木頭離開的方向撇,最後在窗外看見了他的身影,“我……我得去看看靈哥去,你們……在這裡守着娘們。”
胖叔坐下道:“去吧。”說着又向韓曄揮了揮手,“你去把丁甜的事解決了。”
“好。”韓曄點頭,瞥了我一眼,也跟着呂老九一塊出去了。
韓曄走後,“想哭就哭出來吧,一會兒小冷回來,你不許再哭了。”
我抽泣的點點頭,“知道了,你們瞞的可真好,我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一個比一個會演戲。”
胖叔安慰道:“胖叔知道你很喜歡這個孩子,只要你和小冷還在一起,孩子總會有的。”
“可我不想和他在有什麼孩子,太累了。”
他拍了拍我肩膀,“說什麼傻話,他剛纔不是不在乎你,是你把自己折騰的半死不活,現在這個樣子,他看了心疼。”
我閉目,兩行眼淚滑落到了嘴角,刺得我有些發癢,“我知道。”
胖叔低聲呵斥了句:“你失蹤那幾天,可把小冷給急壞了,他找你都找瘋了,這麼大孩子了,做事跟你媽一個德行。怎麼連個紙條都不留,就一個人離開了。”
“如果我不那樣做,我現在還被你們瞞在鼓裡,這樣有意思嗎!”
“行了。這呆小子什麼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把你看的比自己都重,你要有什麼三長兩短,他還不得難受死。”胖叔接着說:“還有件事,凌三刀和蠱婆來過。就在你失蹤那天。”
我別過頭,不悅道:“他來做什麼,他還敢來見我?”
胖叔一針見血,“雖然他不是你親爸,但到底養了你這麼多年,這點底氣他還是有的。”
我聲音冷的滴血,“你以爲我還會再相信他一句話嗎?”
胖叔點頭,“你能面對事實就好。”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點頭,“是。本來我想這麼稀裡糊塗的活下去,因爲我覺得人有的時候活的太明白了不好,可現在我才知道,太過糊塗更受罪!當我失去這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在想,還有什麼事比我失去孩子還要殘酷的?我連我孩子沒了都能接受,何況是一個利用我這麼多年的養父!就算是冷木頭現在要離開我,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我承受得住。”
胖叔幫我拭去臉上的淚水,“盡說些傻話。這世上,你不止有這個孩子,還有你親爸呢,你們很快就要見面了。”
想起這個我更是來氣。“那我覺得他也不是好人,我媽在古墓裡呆了二十年,我失蹤了二十年,他怎麼不說來找我們呀!”
胖叔聽到我怨氣這麼重,拍了下我的頭:“你爸他有自己的苦衷,他不能離開那座古墓。其實也算不得啥苦衷,他這個人呀,太固執,死板,一根筋,整天守着族規過日子,這也是我當初爲什麼離開藍家的原因,你不要怪他,這二十年來,藍家的人都被他差遣出去了,都在找你的下落,不止我一個人,否則,凌三刀瞞的滴水不漏,你以爲我怎麼找到你的。”
我靠在枕頭上,心一下子就涼了,“我跟我媽的性命,還抵不過一條死板的族規,他可真是我親爸啊!”
胖叔解釋說:“這是守陵人與死人之間的盟約,你不懂,尤其是作爲一個族長,有太多無奈,那小冷不也是以族規爲重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我扯着被子道:“他就是古家的一個工具!一塊木頭!”
“那你爸還是藍家的一塊頑石呢。”
我低頭不悅道:“一個處心積慮的利用我,一個冷酷無情的拋棄我,還對我不聞不問,有的時候,我真的希望你纔是我爸爸。”
胖叔摸着我的頭說:“傻丫頭,你還沒見過你爸,怎麼就知道他不愛你,你爸這人啊,跟小冷脾氣差不多,太固執,一個老頑固,一個不到黃河不死心,不過,也就這樣的人的能做守陵人吧。”
“守陵人,族長,他很厲害嗎?”我問。
胖叔道:“藍家的實力不比古家弱,他是族長,你說呢。”
“所以,你們跟我說,能救我孩子的那個人,是他?”我詫異的問。
胖叔點頭說:“是,是他,不管你這次流產還是保胎,我都已經決定帶你回藍家了,畢竟你和小冷,以後還得要孩子。”
我摸着平坦的小腹,心像被人抽空了一樣難受,整個人都感覺空蕩蕩的,“不,我覺得沒必要了。”
這時,冷木頭已經回來了,胖叔低聲道:“差不多得了,一會兒我們就在外面,你倆可別吵起來了,尤其是你,別欺負他。”
我點點頭,胖叔走了。
冷木頭好半天也沒進來,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一個人靠在窗戶旁邊,靜靜的發呆,現在已經快深秋了,涼涼的風吹在我臉上,就像我現在的心一樣,除了寒意之外,什麼都沒了。
他將一件外套披在了我身上,“你現在不能着涼,回去。”
我轉過身,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表情,只不過眼底多了份自責與哀傷。
我躺在牀上,他坐到旁邊剛要碰我的手,別我給冷冷的呵斥道:“別碰我!”
他的手猶豫了一秒,終於收了回去。
“對不起。”
我轉過身背對着他,“除了這一句對不起,這三個字以外,你還會對我說些什麼!”我危險的時候,你在哪兒?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兒?我中屍毒的時候,你在哪兒?
“這個孩子沒了,我也……。”
我忍住痛意,輕聲的說:“你也很難過。你也很傷心對嗎?但是人不能總是活在痛苦裡面,這些大道理我明白,但是爲什麼我會難過呢……因爲我是就是一個普通人,就像大家明知道生氣對身體不好,但有的時候。爲了一件小事也會生氣一樣,就像大家明知道有些事不能做,但有的時候就是管不住自己去做一樣,我是人,也有情緒……也有自己的捨不得,所以你不用勸我。”
看到我無聲的哭泣,他突然抱住了我,任憑我怎麼掙扎,越抱越緊,“我知道你捨不得……你可以打我。像上次一樣。”
話音剛落,我張嘴在他肩膀上使勁咬了上去,“爲什麼它變成了死胎?”
“我在巖洞遇見你的時候,你體內已經沒了屍毒。”
我不可思議的問:“它卻變成了屍胎?”
看到他毋庸置疑的臉色,我徹底癱坐在牀上,原來是我沒有保護好它。
我望着他冰冷的臉龐,對他問:“你爲什麼不打我?不罵我?是我沒用,是我無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的孩子,是我害了它。爲什麼還要安慰我?”
“蔚蔚……。”他心疼的望着我,將我攬進懷裡,“你不要這樣。”
我望着問道:“你不覺得我很沒用嗎?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我爲什麼還能活着!爲什麼!”
或許他現在比我更自責。只是抱着我說:“我相信你,會做到的。”
沉默了半晌,突然我問:“你和胖叔不是還有事情嗎。”
“是,怎麼了。”他不解的問。
我說:“我現在需要坐月子,幾個月之內下不了鬥。”
“我知道。”
我問:“那你爲什麼還不走。”
他的眼睛突然溼了,像個固執的孩子一樣。盯着我反問:“我爲什麼要走。”
我鬆開了他,“現在孩子都沒了,你也不用對我負責,還留在我身邊做什麼。”
聞言他站了起來,“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堪?還是你覺得,我不在乎你。”
這話我憋了許久了,今天終於對他喊了出來,“是,在我心裡,我就覺得你總是高高在上,冷漠無情,沒有人性,還不在乎我,從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誰知他突然按住了我兩個肩膀,痛苦的望着我,“藍蔚蔚,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我哭着說:“要你走,要你離開我,因爲……我再也承受不住,最心愛的人突然離開我的痛苦了,我害怕,我懦弱,我不敢面對。”
他的臉就在我前面,眼底溼溼的,認真的看着我,那種認真讓我心疼,“爲什麼,你認爲我會離開你,你怎麼總是這麼傻,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我像個孩子一樣,擦掉眼淚問:“那你會離開我嗎?”
見他不回答我,我又說:“我發現,我在乎的人都在一個個的離開我,你會不會有一天也會離開我?”
當我認真的問他時,他卻猶豫了,望着我眼巴巴的渴望,他卻不回答我了,許久,“如果沒有意外,我不會。”
我擦了擦眼淚,“是啊,沒有意外的話,你不會,畢竟我和你不一樣,我總有一天會變老,每天面對一個老大大,偏偏他還是你同牀共枕的妻子,你不覺得噁心嗎?”
他認真的說:“不會。”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我信,因爲我再醜的樣子他都見過。
我嘆了口氣,“不過我也等不了意外了,我全當有生之年你不會離開我好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會太長,有的時候我也會在想,爲了這短暫的幾十年,你違背了古家族規,值得嗎。”
他抱住了我,很緊,“蔚蔚,我真害怕,害怕有一天,你會在我生命中消失,如果沒有你,我除了這空虛的壽命,什麼都沒有。”
就憑他這句話,我對着他堅定的說:“那我好好鍛鍊身體,堅持多活幾年,活到九十!在這期間,以後你要是真的孤單的話,我可以再給你生兩個孩子,只要你還肯信任我,我一定會生下孩子的,我會保護好他們,這樣以後你就不是孤單一個人了,你還有我們的孩子,他們會繼承我們的一切,是我生命的延續,就像我和我媽一樣,對不對?”
他笑了,撫摸着我的臉龐,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一般,將我攬進了懷裡,嘴脣輕輕的在額頭上點了一下。
我認真的望着他,“那好,我就當你答應了,等我身體好了,我們再要一個孩子。”
“嗯。”
提起這件事,我猛地推開了他,“怎麼了。”他問。
“對了,那你快點把藥給我,我剛手術完還要消炎呢,快點給我熱水,我要喝藥,我身體萬一留下個後遺症,不能要孩子了怎麼辦!”這一激動,下身又出了點血。
“好。”
看我把藥喝完了,他替我蓋被子時,樓下傳來了吵吵聲,“什麼事?”
“是凌三刀。”
我若有所思的喝了口水,藥的苦味還在嘴裡蔓延,苦到了心裡,“他怎麼又來了。”
想了想,猜測問:“該不會是下一個墓他還想來?”
“應該不會。”
我點頭,“也是,他躲還來不及。”
“你不要動,我給你拿些吃的。”
此時我的確已經餓的天昏地暗,連忙點頭,“嗯。”
不一會兒,呂老九端着一晚紅棗湯進來了,“娘們。”
我接過湯喝了一口,“走了嗎?”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還在鬧騰,看樣子他是非要見你一面了。”
“那你們還攔他。”我詫異的問。
“老子就是不想看到他小人得志的樣子,就是不想讓他這麼輕易得逞。”頓了頓,他又說:“還有,靈哥最近可內疚着呢,你可別戳他傷口了啊。”
“我知道了。”有些話,不能說,我當然知道。
“行,他一會兒就上來了,你們膩歪會兒,養好身子,再生一個。”說着就下去了。
冷木頭把飯送我跟前時,我正準備拿碗,他先我一步把手放在了碗上,結果他拿住了碗,我握住了他的手,“你幹嘛?”我詫異的問,難道他還想餵我?
果真如我猜測的那樣,他輕輕的吹了下,喂到了我口中。
於是我一口一口的吃着飯,再沒說一句話,天知道這種溫柔是多麼難得一見,很少見我吃飯這麼安靜,“怎麼不說話。”
我指了指口裡的食物,“在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