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頭村的祖墳山一帶的地勢,經過一番開闢後,已經清除出一條便於通行的小道,周圍的雜樹雜草也被清開,但凡是阻擋視線的植物,都被清除掉。
官方隊伍來的人也就五六個,不到萬不得已,當然不會親自動手去摧毀陣法一門。
童肥肥的心思卻沒在那陣法一門上,反而是在外圍四處晃盪起來。
反正破壞陣法不是他這個精神系覺醒者的強項,賀晉等人倒也沒有對童肥肥苛責什麼。
如果潭頭基地的人一個小時內沒有給予迴應,賀晉就會立刻聯繫外界主力隊伍,安排人馬來摧毀這個陣法之門。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童肥肥帶着鐘樂怡晃悠了一大圈,又轉了回來。臉上卻多了幾分凝重之色。
賀晉察言觀色,知道童肥肥一定有什麼發現。
“怎麼?”
童肥肥嘆一口氣,低聲在賀晉耳畔說了幾句話。
賀晉聽完,也是大感驚訝,一時間都有些難以相信。臉上的驚疑表明他此刻確實被童肥肥的話給驚到了。
“他們來了。”
忽然,隊伍這邊的王俠偉提醒道。
山坡下方,整個基地至少有一二百人,在那三個小頭目的帶領下,朝祖墳山這邊走來。
不多會兒,這一大夥人就來到了童肥肥跟前。
“商量得怎麼樣?”童肥肥問。
那個叫大志的小頭目道:“領導,我們商量好了。祖墳山的風水既然早就被破壞,我們更應該積極自救,把陣法摧毀,還原早先的風水。這樣祖宗在天之靈,才能安息。”
這是一個聰明的決定,童肥肥卻沒有覺得有什麼意外。
“不過,我們對陣法一竅不通,還得請官方的高手指點一下該怎麼摧毀這個陣法。”
詭異之樹的陣法八門本身,對應八卦方位,本身確實具備不同屬性。但是這陣法還在初步階段,強大的陣法之力還沒有成型。再加上已經摧毀了兩門,更是動搖了陣法的根基。
因此這陣法的任何一門,都不是無懈可擊的。陣法本身或許沒有什麼太大的傷害性,但是維護這陣法一門的人,往往會在陣法之門周圍,做一些手腳,施加一些禁制。
就像山爺在他那竹山陣法周圍,佈下了許多禁制,又障眼法,有各種土屬性攻擊,還有各種意想不到的機關。
但凡不小心,一定會被這些禁制給傷了。實力差一點的,直接送命也是毫不誇張。
這祖墳山上的陣法一門,看着似乎有點簡陋,肉眼看,周圍似乎也沒有什麼強大的機關禁制,甚至都沒有什麼靈力波動。衆所周知,只要沒有靈力波動,就很難高處什麼強大的機關禁制來傷人。
可賀晉這種大行家,卻還是對這個陣法一門有些忌憚。他總覺得,這個陣法一門還有一些邪性的東西沒有被挖掘出來。貿然去攻擊陣法之門,很有可能會遭遇一些反噬。
賀晉倒不是畏懼,而是他覺得沒必要冒這個風險。既然這是潭頭基地的地盤,那就交給潭頭基地去解決。
就當他們是向官方納的投名狀。
至於會不會死人,會死多少人,賀晉卻不甚關心。別說這個基地的人並不是那麼無辜。就算是無辜之人,他們惹出來的禍,由他們去擺平,那也合情合理。
除非他們搞不定,必須得官方這邊出馬,賀晉等人才會考慮如何出手。
可惜這次來潭頭基地,餘淵老哥沒有一起來。否則,或許這餘淵老哥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賀晉總覺得,這陣法設置在這祖墳山一帶,總有些陰森煞氣。可具體玄妙在什麼地方,賀晉這方面顯然不如餘淵那麼在行。
當然,賀晉肯定不會把這些告訴潭頭基地的人。
而是將摧毀陣法之門的一些常規操作手法,一一告知。
反正之前兩個陣法之門,常規操作手法就是這樣的。可這陣法之門外圍的禁制跟手段,各有各的不同,賀晉也說不好,那就索性不說。
摧毀陣法之門,並不算很複雜。其實就是摧毀那些石碑,這些石碑一直連着地底深處。勾連地表世界和地心世界的靈力。若陣法大成之後,像西陲大區那樣的規模,確實威力十足,而且足以支撐詭異之樹的飛速進化。
只是,星城詭異之樹這個陣法只是一個雛形,地表世界的靈力都沒有形成足夠有力的循環,更別說地心深處了。
甚至根本就沒有得到地心深處的靈力支援。這也是星城詭異之樹一直蹉跎,無法做大的最大原因。
真要是能夠鏈接地心世界和地表世界,形成表裡循環,這陣法的威力一旦徹底形成,靠潭頭基地這些阿貓阿狗,摧毀這陣法一門絕對是白日做夢,根本沒任何指望。
而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摧毀石碑,摧毀石碑地底下的陣法根基,將周圍一切靈力輸入的渠道全部摧毀。
這個工程不小,但其實是可以靠力量和時間的堆積來完成的。
大志等幾個小頭目搞明白之後,拍胸脯保證道:“請領導們放心,咱們潭頭村的災禍,咱必須親自搞定,絕不給官方添亂。”
童肥肥呵呵一笑,目光卻在人羣中掃了一圈。忽然問道:“包木匠的喪事,你們打算怎麼搞?”
這個問題有點尷尬。
不是大家不想幫忙,而是包木匠那個老婆實在有點不好說話。她現在就跟殺紅眼的瘋子一樣,見誰咬誰。根本不給面子。大家有心幫忙,可找上門去,多半還要吃一頓罵。
誰又願意被一個潑婦指着鼻子罵?被她噴一臉的口水?
“領導,老包的老婆工作不好做。我們打算,等她冷靜一下,然後再商量這個事。他過去爲潭頭村也做了不少貢獻,一直把基地帶得挺好。要說老包的爲人,真沒的說。之前大家懷疑他是詭異之樹的代理人,可能是誤會了。我們都覺得挺對不住他,因此他的喪事,我們是挺願意幫忙的。”
“就怕我們上門幫忙,她老婆會攆人。”
“是啊,等她冷靜下來再說。”
就在這時,衆人忽然發現童肥肥的目光是朝山坡下看的。衆人跟着童肥肥的目光望去,卻見到一道身影,正朝祖墳山這邊走來。
那身影很熟悉,赫然就是包木匠那個老實巴交的兒子。厚重的黑框眼鏡,低調的鍋蓋頭,肥嘟嘟的臉頰,還有十幾歲孩子那種見了生人不愛說話的害羞,在這個少年人身上,同樣明顯。
哪怕他在村裡也算是個小富二代,可性格這東西,一旦形成,還真跟是不是富二代沒多大關係。
至少這個小包,哪怕陽光時代家裡在潭頭村是數一數二的大戶,在他身上也沒有那種趾高氣揚的氣質,反而跟小姑娘似的,害怕見生人,哪怕是村裡熟人,都不愛說話。
此刻,這少年人一個人居然走上山,倒是讓大家有些意外。
“小包怎麼來了?”
“該不會是他那個不講理的娘連兒子都罵走了吧?”
“我看有可能。之前陽光時代,老包媳婦就天天罵兒子,在老包那裡受了氣,也全往兒子身上撒。”
“哎,小包這孩子是本分人。他估計是來求咱們老少爺們幫忙給他爹辦喪的吧?”
很快,小包就上了山。見到人多,小包的目光有些膽怯,不敢長時間跟人對視,而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各位叔叔伯伯,大哥,求你們,求你們幫幫忙,幫忙勸一下我媽。”
“這個天氣,我爸他放不住啊。”
小包說到最後,嗚嗚嗚哭了起來。一張肥臉幾乎都埋到了土裡,肩膀不住抽搐着。看着就讓人揪心。
“小包,你這是做什麼?”
“起來,快起來!你爸的事,就是我們大傢伙的事。”
“剛纔我們還在商議,怎麼幫你爸的後事辦體面一點呢。”
“你放心,你媽現在是氣頭上,等她平復下來,一定不會阻攔你爸入土的。”
“就算是搶,我們也會把你爸搶出來,讓他入土爲安。”
小包哭道:“叔叔伯伯們的大恩,我一定牢牢記住。”
“快別這麼說,什麼大恩不大恩的,你爸在潭頭村的貢獻,大家都很感激的。”
“對,這些都是我們該做的。小包你快起來說話。”
小包哭哭啼啼,紅着眼睛從地下爬了起來,抹了抹眼淚,說道:“我爸曾經說過,他死了以後,得跟我爺我奶埋一塊。他好像生前就知道自己會死,上次還特意帶我來看了墳地。”
潭頭村這些老少爺們面面相覷。還有這種事?之前可從來沒聽說過啊。
“小包,你爸真的這麼說過?”
小包抽泣道:“嗯,他還挑選了墳地。還千叮萬囑我,真要有什麼不好的事,一定要把他埋在他挑選的位置。那個位置我都還記得,我爸在那一帶纏了一些白布的。”
這就有些詭異了。原本以爲包木匠的死,就是一個意外。是詭異之樹代理人臨時起意幹掉他,嫁禍給他。
可如果這是意外事件,包木匠沒有理由提前得知,更沒理由提前連墓地都挑選好了。這顯然是有些過於匪夷所思了。
難道包木匠早就感應到了什麼?就算如此,他爲什麼會選擇認命,連墳地都給自己選好了?包木匠可不是這種自暴自棄的人啊。
大志等幾個小頭目相互對視,彼此都有些詫異。
“小包,你爸的墳地選在什麼地方?”大志問道。
小包觀察了一會兒,才指向祖墳山的一個位置:“在那邊,離這裡有幾百米的位置。就在我爺奶的墳墓邊上。”
“對了,我爸之前交待過我。如果他出了事,一定要告訴幾位叔叔伯伯,他在墳地裡留下了一些線索。這些線索,只有大志叔你們才能懂。”
小包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回憶着。
雖然他的情緒一直很哀傷低落,但是說話條理卻還算清晰。哪怕有些結結巴巴,甚至還時不時會臉紅。
可父親的亡故,似乎讓這少年人一下子也成長了許多,竟褪去了之前的害羞青澀,口齒也比想象中要清晰一些。
大志等人聞言,有些爲難地看了看官方這邊,苦笑道:“你爸有沒有提過,官方的人可不可以一起看看?”
小包有些茫然地搖搖頭,不過他想了想,說道:“他當時跟我說這些的時候,還不知道官方會介入。不過,我爸一直覺得基地要跟官方聯繫。只有跟官方聯繫上,基地纔有未來。所以,如果我爸生前知道官方的人會來,他肯定不會介意把線索交給官方的。”
大志很是贊同:“小包,你年紀不大,難得這麼懂事理,不簡單不簡單。”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就差沒開口說,這可比你媽強多了。
難題丟給了官方這邊。
面對衆人詢問的眼神,童肥肥淡淡道:“既然有線索留下,都去看看也不妨啊。小包是吧?”
小包輕輕嗯了一下,似乎面對官方人員的威壓,還是有些自卑,侷促地點點頭。
“前頭帶路吧。”
也許是因爲沒了父親,讓小包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本來就有些肥胖的身體,卻佝僂着背,卻完全沒有少年人的朝氣。
幾百米的路程,哪怕是山上,也不過是二三分鐘的路程。
小包一個人走在前頭,一口氣走到一簇墳堆附近。那些墳堆中間,卻有一塊七八十平的空地。
“就是這裡。”小包已經置身於那塊空地上。
而大志等人也沒多想,眼看就要踩進那片空地。忽然,童肥肥一把拽住大志,淡淡道:“先別進去,人多腳印複雜,可別把現場給破壞了。”
大志一愣,這還有現場需要保護?
小包也有些納悶,奇怪地看了童肥肥一眼,顯然是對童肥肥這話有些不解。
“賀老哥,你覺得呢?”童肥肥呵呵一笑,轉頭問賀晉。
賀晉詭異笑道:“我覺得這個現場,確實有點意思。小包,你爸留下的線索是什麼?你先給講講唄?”
大志等人畢竟在末世生存了那麼久,雖然不明所以,但本能就覺得,官方這二位的舉止言行,有些不對勁,裡面似乎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