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嬤嬤到底有些年紀,“依奴婢的小見識,這樣的地方,並不需要一定在京城裡,說實在的,咱們大周風調雨順的,京城裡真沒幾家生了女兒就扔的,”即便生下女兒,只給給口飯養活了,不出五年,就能幫着做家務了,大了嫁出去,還能再掙份聘禮,不是窮到極致的人家,一般也不會將女兒扔了。
“那嬤嬤的意思?”李靜宜聽安嬤嬤說的有理,忙虛心求教。
“奴婢想着,選宅子不如挑個城邊兒上的莊子,地方大不說,郡主便是收養棄嬰,也不能將她們當大小姐嬌養着,左右大了也得學些養活自己的營生,將來便是尋婆家,也好尋不是?莊子上的丫頭們,餵豬養雞放羊的,還有織布紡紗做飯,這些將來她們也都得會才成,”安嬤嬤更願意未來將這些養大的女孩子作爲李靜宜身邊丫鬟的後備,“大一些再請人好好教一教規矩,明白事理,萬一有郡主相中的,收到府裡來,也是她們的前程……”
李靜宜倒沒有想的那麼遠,但卻也知道安嬤嬤說的是這個道理,她將自己名下的莊子過了一遍,選了個離京城近的一指,“就這裡吧,嬤嬤麻煩你跑一趟,過去選處房舍出來,看看怎麼修繕,嗯玲心你回侯府一趟,問問當初教你們的師傅,再問一問羅嬤嬤,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手給我,”
李靜宜從玲心熱切的目光中看出來她對這件事的興趣,“不過我不是給自己養奴婢,將來真收養了女孩兒過來,也是良民,大了我想辦法給她們立女戶!”
自己要做安國侯府的承嗣女,這女戶多一些又有何不可?
“郡主!”玲心深深一福,卻找不到合適的話語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半天才道,“您真是大好人!”
“我是好人你才發現啊?嘖嘖,這麼些年你白跟着我了,”玲心鐵了心要跟她一輩子,李靜宜已經將她當作親人一樣了,沒有了當初主僕間的距離跟規矩,時不時的就逗一逗她。
…………
玲心一回安國侯府,李遠山也很快知道了女兒的“壯舉”,對於建善堂的事,李遠山是支持的,救人一命不說,女兒也找到一些有興趣的事來做,倒比成日守在府裡只知道針線女紅消磨時光的強,因此他又送來一處莊子,言明這個莊子的出產,以後也歸到善堂名下,並且還選了幾個有年紀的老媽媽,幫着李靜宜料理瑣事。
這一番動作下來,瑞和郡主的善堂還沒有開呢,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連宮中的雲皇后也聽說了,她立時將李靜宜召進了宮裡,詳細問她的打算,並表示自己也願意盡上一份心力。
李靜宜卻沒有接受雲皇后的善意,“娘娘,如今國泰民安,又無天災,實際上京城中丟棄女嬰的人家並不多,臣女也只是偶爾聽說了些事,纔想着盡一盡心力,娘娘若是參與了,只怕會叫人往旁處想的。”
這個麼?雲皇后確實沒有想那麼多,她只是覺得這樣的善事,沒有自己這個皇后參與於自己名聲有瑕,可正如李靜宜所說,原本不過是些小事,自己一參與進來,不知道的,還以爲京城裡有什麼天災人禍,以至於百姓連兒女都養不活了,“是本宮想的淺了,”
這件事即便是李靜宜做了,也不能大做宣傳,更不能搞的規模太大,想想自丈夫登基以來,殫精竭慮一心撲在朝堂上,大周前朝的亂像積弊已經被他清的差不多了,只怕用不了幾年,就真的會給百姓一個太平盛事的,“那這事兒就交給你了,將來真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只管來找本宮就是。”
“娘娘宅心仁厚,天下百姓都是您跟皇上的子民,自然不願意看到一個幼兒無人怙佑,”李靜宜順手又捧了一捧雲皇后,她起身向雲皇后一禮,“若是有什麼難事,臣女一定來請娘娘幫忙。”
“嗯,”雲皇后點點頭,一件事了,不由又想到另一件事來,她招手示意李靜宜過來在自己身邊的坐了,“前幾日簪花宴,長公主進中的時候,也跟我露了些意思,你的親事,你自己可有什麼計較?”
雲皇后是李靜宜正經的舅母,孃親舅大,隆武帝不好過說的,她問一問是正理兒。
自己的親事?李靜宜撫額,現在在衆人眼裡,自己的親事只怕是當務之急了,“娘娘,臣女實在沒有這麼快再嫁的心思,何況父親又希望能招婿,與其是隨便選一個有所圖的,倒不如慢慢看着,若真是選不到好的,臣女跟娘娘說句心裡話,雖然東府李氏跟侯府自來不睦,但西府三叔那一房,卻是與臣女極投契的,將來便是侯府由他們承繼了,也沒有什麼的。”
若真是這樣,你父親何必勞師動衆的又是分宗又是立嗣女?雲皇后不贊同的搖搖頭,心道李靜宜還是年紀小,不能明白爲人父母者的苦心,“這只是你單方面的意思,唉,我不多勸你,不過你也要考慮一下侯爺跟你母親的心願,他們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叫他們一直爲你操心,”
說到這兒,雲皇后不免想起千里之外的弟弟,“就像應初,自從夏家退了婚,這些年他就執意不肯成親,不管他到底是怎麼個想法,我這些年,只要想到他孤伶伶的一個人,就不能安枕,”
雲馳?李靜宜心裡一突,“侯爺非池中物,想來有他自己的打算,娘娘也不要太擔心了,”
“唉,這豈是我說不擔心就能不擔心的?不過現在好了,他終於懂事了,”雲皇后只要想起來雲馳臨走的時候說有了意中人,臉上就溢滿了笑,“我跟你說,應初說他想成親了,還說將來叫我親自提親呢!你說說,得什麼樣的人家,要我這個皇后親自出面?”
這些天,雲皇后閒着無事,把整個大周需要她親自開口提親的人家捋了一遍,又叫身邊的大太監出去將這些人家府中的女兒打聽了個一清二楚,連十三四的都沒有漏過,能叫自己親自去,雲皇后估摸着一定是雲馳擔心人家女方家不答應,自己弟弟樣樣都好,就是被夏家給耽誤了一次,年紀大了些。
“是麼?”李靜宜口裡發苦,不敢正視雲皇后欣喜的臉,“那恭喜娘娘了,”
“既然要我去提親,將來就請你母親當大媒,”男方由她這個皇后出馬了,女方除了請錦陽長公主,只怕也尋不來登對的媒人了,雲皇后撫掌,幻想着以後弟弟成親盛大的場面,“將來親事定了,就叫工部將侯府再重新翻新一次,以前那地界是曾家的,應初不講究,直接就搬進去了,也不嫌晦氣!”
這話李靜宜實在沒法兒接,她也不想跟雲皇后坐在這裡談論雲馳的婚事,“這眼見娘娘的千秋就要到了,侯爺也該回來了吧?”
雲馳說是下江南,實際是奔着福建去的,這一來一回的,只怕是趕不上千秋節了,只聽雲後搖頭一嘆,“我還沒跟人說呢,前幾日我已經收到了應初的信,說是壽禮已經有眉目了,只是他在蘇州碧潭寺得了了塵大師的點化,要在碧潭寺持齋百日,爲我跟皇上祈福增壽呢!”
這理由還真是,李靜宜尷尬的笑笑,“侯爺還真是一片虔心,叫臣女汗顏,”說起來她纔是正經晚輩,可是卻沒有人家恩義侯這份“決心”!
這只是對外的託辭罷了,雲後見李靜宜有些不好意思,忙安慰道,“應初是性子太實,而且人家了塵大師都說了,他也只能照着做,你開善堂收棄嬰,也是在替咱們大周做功德呢!”
兩人正說着話,就見青楊進來,說是明嬪幾個過來給雲後請安。
雖然這幾個宮嬪是雲皇后親自向皇上諫言選來的,隆武帝也並沒有過多的寵愛,但終究是跟自己分了男人的女人,雲後從內心裡還是不喜歡見她們的,“行了,叫她們進來吧,”
她見李靜宜起身要告退,忙將人按下,“你難得進宮一回,豈能因爲這些人來了就走?左右都是些妃妾,叫她們給你見個禮也是應該的,”
論品級,自己確實是比明嬪這些人高了許多,但她們到底是自己舅舅的女人,也算是自己的半個長輩了,不過麼,李靜宜已經從雲後的話音兒裡聽出了她並不希望自己給這些女人體面,抿嘴一笑道,“那臣女就見一見,說起來,明嬪我也只是耳聞還真沒見過呢。”
程尚書這個老來女,說起來也是京城中神奇的存在,聽過程飛瓊名字的人,都知道她是個才貌雙全的姑娘,但是到底如何才貌雙全,偏又沒有幾個能真正說出來,因爲這位小姐身子不好,養的嬌,輕易不出現在人前,一直到她入了小選,錦陽長公主陪着雲後選人的之後,李靜宜才從母親那裡聽說,程飛瓊是個極美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