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她不想!”顏無缺倚在牆壁上,音色蕭索苦澀,“她不想我拆穿她,她不願再與我相見,她不想的事,我又怎麼能去做?”
“少主……”迴雪擰開頭,眸間浮起薄霧,“少主,你何必這麼苦自己?”
“苦嗎?”顏無缺搖頭,“本王不覺得!看到她一切安好,本王心裡很歡喜!”
“那你打算怎麼樣?”迴雪問,“就一直這麼默默的跟在她身邊嗎?”
“不然呢?”顏無缺苦笑,“利用她所中的情蠱,討一份虛假的情愛?”
“有何不可?”迴雪反問。
“明知她不愛本王,本王要這虛假的情愛做什麼?”顏無缺決然搖頭,“再者,那情蠱對身體無益,本王豈能讓她一直處於混沌之中?若有一日她清醒,豈不要深恨本王?總之,她不喜歡的事,本王斷然不會去做的!”
“就因爲如此,少主纔會與她失之交臂!”迴雪爲之氣結,“自古烈女怕纏郎,當初少主若有顏無歡一半的霸道,她此時會在幻花城,做我們的少妃,而不是漠王妃!”
顏無缺面現頹廢,曬笑道:“是啊,本王本就是比不過十一哥的!”
“少主!”迴雪高聲叫,“少主何必妄自菲薄?少主是幻花城未來的主人,論起文才武略,外貌風度,哪一樣比顏無歡差了?少主缺的,只是一股決絕勁兒!少主,你現在後悔,也還來得及!唐姑娘如今流落在外,又身中情蠱未解,您帶她回幻花城,遠遠的離開顏都,離開顏無歡,她慢慢就會這裡的一切,心裡眼裡,只有少主一個!”
顏無缺扯着脣角笑了笑,淡淡回:“她身上的情蠱,很快就可以解了!”
“啊?”迴雪愕然驚叫,“那解藥,您給她了?”
顏無缺點頭:“當然!本王找她,就是想把解藥送給她!”
“天哪……”迴雪撫額長嘆,“您數日不眠不休,苦尋解毒之方,現在就這樣給她了,甚至連她一句好話也得不到……”
“好話?”顏無缺長長吁出一口氣,“迴雪,你不懂,本王最怕她說好話感激的話,那樣,本王反而會更難過!”
“那您就這樣,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後,像個影子一樣,無慾無求?”迴雪一臉絕望,“這……這有什麼意義呢?”
“本王覺得有意義就好!”顏無缺脣角微勾,“如果如十一哥所說,他們分開,只是演一場戲,那麼,本王便不該去打擾她,如果……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她早晚……會看到本王的!”
迴雪怔怔的看着他,面前男子的臉,籠罩着一抹淡淡的光芒,落寞淒涼卻聖潔安寧,看着這樣一張臉,她只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蘭桂坊,鬼院,唐笑霜氣喘吁吁的跑到井臺旁,汲了一桶冰涼的水,朝自己頭上猛澆。
“啊,主子,你幹嘛?”青煙嚇了一跳,“這一頭一臉的汗,再這麼澆法,會生病的!”
“生病也比發春好啊!”唐笑霜沮喪回,澆了一盆冷水,身上涼了些,但心口仍然一陣狂跳,她拔開匕首,毫不客氣的朝自己大腿割了一刀,鮮血狂涌而出,帶走心頭狂躁情緒,頭腦也漸漸清醒。
青渺撇嘴,忙找了繃帶來包紮,嘴裡兀自絮叨:“可憐的主子,這得割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所以得抓緊逮住那毒王八!”唐笑霜痛得齜牙咧嘴,恨聲罵道:“等姐姐我逮到他,就給他上滿清十大酷刑,扒皮抽筋灌辣椒水上老虎凳,我就不信我撬不出解藥來!”
兩婢女搖頭低嘆,見她一身溼透,忙將她扶入屋內,拿乾淨衣裳換了,又把溼衣服拿出去洗,這時,忽聽青煙“咦”了一聲,說;“主子,這油紙包裡裝的是什麼?”
“油紙包?什麼油紙包?”唐笑霜皺眉。
“就是這個啊!”青煙揚起一個包得端端正正的油紙包,說:“在你兜裡裝着的,你不知道是什麼嗎?”
“拿來我瞧瞧!”唐笑霜接過來打開,油紙包裡,是一隻小小瓷瓶和一個小紙卷,青煙好奇的看了一眼,驚叫:“呀,這是安清王的藥瓶呢!”
唐笑霜心裡一動,細細一看,還真是顏無缺的藥瓶,精緻的細瓷,古樸簡單,上面貼了一個小紙籤,上書解藥兩字。
她迅速將紙卷打開,上面寥寥數語,卻是解藥的服用方法,寫着連服七日,情蠱可除。
“天哪,這是主子所中情蠱的解藥嗎?”青渺又驚又喜,“這麼說來,安清王已經研製出解藥了?到底是安清王,比李先生還厲害呢!”
青煙亦是驚喜萬分,樂得直跳:“這下可好了!主子再也不用受刀割之苦了!只是,安清王不是去幻花城了?主子,你在哪兒見到他的?”
唐笑霜不說話,拿着那瓷瓶,眼淚啪啦啦掉下來。
“主子,你……你哭什麼啊?”青煙呆呆問。
“沒什麼。”唐笑霜捏緊那瓷瓶和紙卷,說:“你們兩個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兩婢女嘆口氣,一起退了出去。
唐笑霜怔怔的窩在牀邊,對着那瓷瓶和紙捲髮呆。
原來他已經認出了她。
他找她,就是要把這解藥送給她吧?
他待她這樣好,可她呢?當街遇到他,卻當他是陌生人,連跟他說句話也不肯,她這樣對他,他心裡一定不知怎樣難受吧?
她這一生,終是要負了他了!
有些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好難。
雖然自己的初衷是爲他好,可是,如今實施起來,卻覺十分殘忍,心裡又酸又澀,說不出的糾結難受。
她坐在那裡發怔,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衝出去找他,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見或不見,又怎樣呢?她給的慰藉,不過令他越陷越深,除此之外,並無半點好處。
想了又想,最終,唐笑霜還是選擇了沉默以對。
她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兒,便開門讓青煙倒水,依紙捲上所述服了解藥,那藥丸碧綠透明,聞起來一股清沁幽香,服藥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唐笑霜便覺神清目明,渾身舒泰。
青煙在旁低嘆:“安清王殿下真是世上至真至純之人,如若換了別人,哪裡會給你解藥?巴不得你從此迷他戀他,日日夜夜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