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大於越!”二先生等人見到狄奧多拉,紛紛躬身行禮。
她又走到呼格吉樂面前,笑道:“這位兄弟,聽老臭說,你是蒙古人?”
呼格吉樂點了點頭,道:“是,我叫呼格吉樂,在草原上沒糧食,就帶着幾個兄弟,加入蕭小姐的傭兵,混口飯吃。”
狄奧多拉笑道:“其實這件事,你也有不對。老臭和二先生,犯了你們的忌諱,你要先說出來,不要動手打人麼,更不能拿刀砍人啊!”
呼格吉樂囁嚅了兩下,欲語還休,嘆了口氣。
狄奧多拉馬上就明白,低聲道:“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他們了。你以爲,他們是勝利者,然後故意侮辱你們,你們剛開始不敢反抗,但看他們屢犯忌諱,實在忍不了,才兔子急了蹬鷹,砍了人,對不對?”
呼格吉樂眼睛一亮,撓了撓頭,不要意思的笑了。
狄奧多拉也是一陣大笑,道:“這樣就沒事了,他們真的不懂你們的規矩。你要是還放不下,我給你道個歉,你說咋樣!”說完,她躬身給呼格吉樂行了個禮。
呼格吉樂臉色大變,撲通一下跪倒,道:“大於越,這……這就……太……”
狄奧多拉忙把他扶起,笑道:“這本來就是我的疏忽,我看到了你們花名冊,也知道你們來自很多不同的部族,但卻忘了告訴他們,要尊重你們的習俗。”
呼格吉樂撓了撓頭,道:“哎,我們是敗軍,你們還對我們這樣好,我真是……”
狄奧多拉連連擺手,說道:“你們沒有戰敗,你們是在蕭小姐的帶領下,去爲光明和自由奮鬥,以後咱們是同袍!”
她又轉過身來,對白佳玉手下這些人大聲說道:“我們之前,講過軍隊的紀律,一共有三條:一切行動聽從斡耳朵議會的指揮、一切戰利品要歸公、不準殺害虐待俘虜,現在我要再加一條,尊重對方族羣的習俗,不管是俘虜,還是同袍!如果違背對方習俗,對方指出,必須道歉。”
她又拉過呼格吉樂,正色道:“砍人也是不對的,刀劍要指向敵人,絕不能指向自己人。漢人有句話,不打不相識,今天你們雙方,就賣我個面子,互相道個歉,握個手,如何呀?”
呼格吉樂後面的蒙古人,聽到了狄奧多拉的軍令,對狄奧多拉公平處事也大爲讚賞,躬身道:“謹遵大於越之命!”
老臭見狄奧多拉都賣了面子,那也不能不買不是,而且這真不是大事,完全是誤會,就和呼格吉樂這些人握手言和了。
其實拉架麼,就是拉架的人,能把雙方都震住,而且還的公平。
狄奧多拉見雙方和解,鬆了口氣,轉頭看向白佳玉,嘻嘻一笑,道:“怎麼,我是你老婆,我就管不了你了?”她咳嗽一聲,道:“來人,把他關十天禁閉!”她見旁邊士兵還不動,喝道:“我說什麼,你們聽不見麼?”
白佳玉當時就急了,大叫道:“什麼玩意?你關我?你搞什麼?我怎麼了?”
狄奧多拉眨了眨大眼睛,一手勾起白佳玉下頦,笑道:“你怎麼了?那我告訴你。”
她神情忽轉凜冽:“第一,士兵械鬥,你不問明情況,就做出決斷,這叫激化矛盾!第二,你對蕭歡歡小姐出言不遜,是對同僚不敬!第三,你對對面的蒙古兄弟指指點點,是不尊重他族習俗!我告訴你,你這三條合在一起,怎麼着也得來個二百軍棍。”
說到這,她又是滿臉堆笑,鼻子貼近了白佳玉的鼻子,低聲道:“我也就是你老婆,給你個從輕處罰,關你十天禁閉!”
“來人,把她給我帶下去!”
“我……我……”白佳玉氣的抓耳撓腮,偏生又沒法反駁。
“大於越英明!”蕭歡歡連連鼓掌,還衝被拉走的,不停掙扎的白佳玉做着鬼臉。
寧遠砦畢竟是軍砦,麻雀不小,五臟也全,禁閉室就在東北角,二先生送白佳玉過去。禁閉室估計也很長時間沒用,並沒有什麼異味,只不過只有一個木板牀,上面還沒有稻草。
二先生對白佳玉爲自己兄弟出頭,還是很感激,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官對士兵什麼樣,士兵就對將官什麼樣。二先生讓白佳玉坐在牀上,啥也不用管,自己外面拿過木柴和炭火,燒上了爐子。
他嘴上還不停地叨叨:哥啊,我說你也是,老婆還管不住。哥我跟你說,我一看你就好人,狠不下心,女人,不管就上天,你得狠下心來。就想着火,你不捅它,它能着麼?誒呀我操,這是松木啊,老好了,金剛部族待遇就是好!哥啊,我說話你聽到沒?甭管她在外面,是大於越,但您在家裡,得把她收拾住,今兒這事兒,這傳出去,多讓人笑話,契丹第一勇士,被老婆管的沒招沒招的!
白佳玉笑了笑,道:“兄弟,我感覺吧,你這腦袋,遲早因爲你這嘴掉下來。”
二先生一擺手,繼續鼓搗爐火,滿不在意的說道:“這不沒外人麼, 咱倆爺們之間說點事,你又不往外說……”
“誰說這屋就倆人?”語音低沉,正是狄奧多拉。她穿着一襲皮袍,抱着一卷被子,站在二先生後面。
二先生舌頭當時打了結,撲通一下,坐倒在地,不住地篩糠。
狄奧多拉拍了兩下二先生肩膀,冷冷地道:“站起來!別慫!”
二先生搖了搖頭,道:“大於越,這不行,我……我現在腿都打晃,整……整個人都突突……您恕罪,我這……真站不起來了……有心無力啊……”
“那你就坐着!”狄奧多拉坐到白佳玉身邊,道:“我好像聽到,剛纔有人說要收拾我。”
“有……有麼?”二先生只感到下身發緊,要不是忍着,早就尿了。
“有啊。”狄奧多拉強忍着笑,看着不住發抖的二先生。
“啊!我想起來了!”二先生一拍大腿,道:“剛纔有人說,有人說!那是我的弟弟,大於越,我的弟弟死得慘,陰魂不散,他就跟着我,剛纔就上了我的身了,剛纔就不是我說的,是我弟弟說的,我真的那啥來着,不由自主啊……”
“是麼?”狄奧多拉看向白佳玉,碧藍的眼睛眨動,嘴角微微上揚。
“是,是啊!”白佳玉脖子一梗,指着二先生,笑道:“你看他那樣,多像中邪了?”說着他把二先生拽起來,問道:“現在好沒,能走了麼?”
“能……能……哥……你攙我出去……我還有點軟……”二先生上下牙直打顫,右手捂着胸口,低聲道:“我的心啊,都到嗓子眼了……”
白佳玉把他拉出門,低聲道:“以後少吹牛逼,你看你,膽兒比兔子都小,在家也是一怕老婆主兒,我這又救你一命!”
“是是是,謝謝哥,謝謝哥。”二先生千恩萬謝,跌跌撞撞的向自己營房逃去。
白佳玉回屋後,見狄奧多拉正在給自己鋪牀,可是她從沒幹過這些活,笨手笨腳,一個牀單怎麼鋪都是褶。白佳玉暗感好笑,走到牀旁,朝狄奧多拉招了招手,讓她下牀,隨後雙手捏住被單兩角,往前一抖,等牀單落到牀面,半身往上一壓,兩手往對面兩角一劃拉,再往對面被角下一掖,整個牀單板板整整,半個褶都沒有。
狄奧多拉竟有些不好意思,生怕把牀單弄皺,站在牀旁,盯着白佳玉。
白佳玉又拿過鐵鉤,把爐火靠近了些,指了指牀,笑道:“坐吧,怎麼了?”
狄奧多拉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挨着白佳玉坐下,雙手十指扣在一起,低聲道:“你……你不生氣啦?”
“你今兒怎麼了?”白佳玉從沒見過狄奧多拉這種忸怩的小女兒神態,其實他也想到了狄奧多拉晚上回來,但起碼應該是板着臉,說些什麼“你要認錯”之類的話。
“我……我把你關起來啊,我聽大家都笑話你,說你怕老婆,我怕你……怕不高興……就過來看看你……”狄奧多拉嘆了口氣,道:“唉,這麼說話,真是不習慣呢,總之我今天也是……算了,還是來直接的吧……”說着她握住白佳玉肩膀,就把他往牀上按。
白佳玉順勢倒在牀上,但實在忍不住笑,握住狄奧多拉手,道:“你關我,我也沒什麼氣可生,你又沒做錯什麼。”
狄奧多拉瞪大了眼睛,盯着白佳玉,道:“你……你明白?”
“咱倆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當我傻啊?”白佳玉依舊笑個不停。
狄奧多拉碧藍的眸子在白佳玉臉上掃了掃,問道:“真明白了?”
“必須的啊!”白佳玉正色道:“你爲啥這麼幹啊,因爲咱們人少啊,而且這蕭歡歡小娘皮手下的兵,還真不賴,可最大的問題,就是來自不同的地方,習俗不一樣,你要不尊重人家,人家就走了,咱們不就少了朋友,多了冤家麼!所以,你是我老婆,做事情我絕對支持。”
狄奧多拉嘻嘻一笑,拍了拍白佳玉的臉頰,道:“那你要支持,就給蕭歡歡道個歉唄。”
“啥?”白佳玉牛眼一瞪,濃眉擰成了一團,大聲道:“我給她道歉?這不行!”
狄奧多拉也有些不高興,白了白佳玉一眼,問道:“你都明白了,這怎麼就不行?”
“不是,你這是強人所難,我跟你講,我也知道你咋想的!我和蕭歡歡,是咱契丹武藝最高的倆人,但是呢,倆人有點矛盾,你就想了,這倆人要是和解,那豈不是兩斤麥子磨出三斤面?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