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斷指的婢女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也許是因爲愧疚,也許是因爲恐懼,我再也沒有和她們抗爭過。時間在論秒流失,我效仿着傀儡過着行屍走肉的活着,軒蠡每天都會來,遠遠地站在一邊看着我,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但我十分的確定他看的不是我,從來都不是。
“主人,果不出所料,慕容離殤表面上是在重振芍藥山莊,暗地裡卻在私自招兵買馬!”
“退下吧。”軒蠡身披龍袍,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摸陰冷的弧度,“擺駕思萱宮。”
雨沉積在天邊的的雲朵裡,遲遲不肯落下,似是在隱忍着什麼,抑或是在醞釀着一場驚人的爆發。軒都虛僞的平靜正等待着血腥的肆虐來做一次徹底的解放。
雪早已在地面上裹上了厚厚的一層,枯枝在冷冽的風中掙扎,做着困獸之鬥,結在湖面的冰不知何時裂開了一道,靜如死水的湖因那道裂痕而有了一絲的波動。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隨着衆人一起跪拜呼喊萬歲,面上卻毫無表情。
“免禮。”軒蠡大袖一甩,走到了我身邊。
“祭玥,最近過得如何?”軒蠡遣散衆人,淡漠道。
我微微顰眉,對於他,我從來都看不透:“託皇上洪福,民女一切安好。”
“最近都是一個人在宮中悶着?”軒蠡望向遠方,眼中無絲毫波瀾。
“皇后偶爾會過來與民女閒聊。”軒蠡肯定在我身邊安插了很多眼線,又何須如此問我?我猜不透,只能如實回答。
“哦?”軒蠡似是想到什麼,重新看向我,“朕幫你找個人來陪你解悶如何?”
我心中一慌,忙回道:“民女在宮中一切安好,皇上是千金之軀,何須爲此等瑣事操心!”
他對我的話充耳不聞,又開口道:“芍藥山莊的莊主慕容離殤與祭玥相交甚好吧。”
我心底的不安開始不停的溢出,現在不管我說什麼都是無益了。
“朕過幾日將他請來宮中小住一段時間可好?”軒蠡的語氣漸漸的開始有了情緒,不再那麼平淡。
“皇宮如此顯赫的地方,莊主他哪裡高攀得起!再者,莊主需要打理芍藥山莊之事,如何有時
間在皇宮小住?!”我來不及思考許多,只是希望離殤他千萬不要入宮,一旦他入宮就不僅僅是死那麼簡單了。可是當我擡起頭急切的看向軒蠡的時候,我才知道了他的盤算,他剛纔不過是在試探我,而我卻……
“看祭玥如此爲慕容離殤着想,與他的關係定然不是一般的好了。如此甚好,那朕正好做個順水人情,讓你們好好的聚一聚!”軒蠡嘴角的笑容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的冷,那麼的陰,我的心因他的話跌入谷底。
“萱兒,朕定爲你把他找來!”說完他揚袖離去了。
他要開始對離殤下手了!他想抓離殤並不是難事,但是他偏偏又說過幾日!而且他說的順水人情又是什麼意思?最奇怪的是,他最後叫我萱兒!擔憂之餘,我對此也百思不得其解。在宮中,我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只能將所有的着急和苦悶收納進自己的心底。
遠處皇后款款走來,在這深宮之中,唯一能與我談心的便只有她了,也許是因爲我在此處無依無靠,我對她有着一種淺淺的依賴。只是她在這種時刻出現,是否太過巧合了?
“皇后駕到!”
“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我微微一笑,自願的行了禮。
如往常一般,她遣退了衆人,拉着我的手找了一處坐了下來:“妹妹,最近皇宮之內的大事你可曾瞭解過?”
“皇家之事與我何干?”我冷冷的笑道,這一笑不是針對姐姐,而是針對軒蠡的。
“這次的事怕是非要扯上妹妹不可了。”只見她收斂了自己的目光,將視野放向別處,不看我,“妹妹喜歡皇上嗎?”
“姐姐雖與我相處的時日不多,但我想姐姐應該是知道答案的。”
“可是明日就是妹妹與皇上的大婚之日。”她苦澀的抿了抿脣。
我被驚得站了起來,聲音帶着指責和微微的怒氣:“姐姐爲何今日才告知我?”
“你早些知道,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結果又有何不同?”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而且這也是皇命啊!我又怎能違抗?皇上要求我在今日徵求你的意見,在此之前我不能透露分毫。”
我狠狠的甩袖,一拳敲在了堅硬的柱子上,柱子安然無恙,鮮血從我的手中滴落。
她看到
了這一幕,連忙站起身,扶着我的手心疼道:“妹妹你這又是何苦?”
軒蠡,那個冷血殘暴的動物,徵求我的意見?!多可笑,在這裡我還有什麼發言權?再者,他派來告知我婚事的是姐姐,這樣我就連反對甚至表達一丁點的不滿的可能性都沒有!不然這次因爲我而受難的便是姐姐了!現在我多想立誓報復軒蠡,但是我知道那是個多麼不現實的誓言!
他愛軒萱沒錯!但是他的愛早就全部轉化成了恨!他把對軒萱所有的恨所有的報復都加註在後宮女子的身上!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利用他對軒萱的愛扳倒他!以自己的力量復仇更是癡人說夢!
現在的我還能期望什麼……?
“姐姐,告訴皇上,民女不——勝——感——激!”我緊咬着牙關零零碎碎的突出這幾個字,然後回房了。
……
夜闌珊內,歌舞昇平,華燈結綵。
“據說皇上明日就要納妃了!”
“古往今來有哪個皇上不是後宮佳麗三千,納妃又有什麼奇怪的!”
“哼!那你可知皇上要納誰爲妃?”
“哪家姑娘?”
“芍藥山莊內名滿天下的美女祭玥!”
“祭玥?!皇上先有艾雪薇爲後,現在又娶了祭玥此等美貌女子,真是豔福不淺吶!”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從夜闌珊走了出去,他們的對話全都落在了冷清瀟的耳裡。冷清瀟思忖着他們剛纔的對話,聽到祭玥二字時,手裡的酒微微的灑出了一點,沾溼了他的衣襟。芍藥山莊向來是由慕容離殤掌管着,耳邊響起了那天他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她早就成了一輪亡月!
他手一鬆,酒杯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他飛似的衝了出去,在找到了剛剛談話的那兩個人之後一把抓起其中的一個,連忙問道:“祭玥是哪兩個字?”
那個人被突如其來的一抓頓時慌亂的回答着:“祭祀的祭,王字旁的玥。”
他恍惚間鬆開了手,那兩個人立馬狼狽的跑走了。
果然……果然如此……
冷清瀟緊握雙拳,腳一點地,飛身消失在了暮色之中……他消失的那個方向——直指皇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