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老太太下令將百畝逐出林府之後,一連幾日,老太太的心情都一直有些低落,夢語每日陪伴在旁,卻也難逗得老太太如同之前一般開懷大笑。
“祖母,聽夢語跟你說那,夢語昨日做了一個好好笑的夢……”說着,夢語開始手舞足蹈地表演了起來,可卻也不過是引的老太太淡淡地笑了笑。夢語有些沮喪地停了下來,雙手趴在老太太膝蓋上,仰着頭,擔憂地說道:“祖母,莫再爲那種人難過了。”
“好孩子,祖母沒有難過,祖母看見你,開心還來不及呢。”老太太摸着夢語的臉,臉上扯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卻不及眼底。
“祖母明明就有在難過,還跟夢語撒謊!”夢語嘟着嘴,不滿地說道。
“祖母啊,真的沒有難過。”老太太看着夢語,可目光卻不知延伸到了何處。“祖母啊,只是覺得,這世間的事,你永遠都猜不透它最後到底會如何。我本以爲送三姨娘去你父親身邊,是爲他好,結果卻讓你父親與你生母陰陽兩隔;我本以爲你母親是命苦之人,一直都被你父親冷落着,卻沒想到你的一番話,竟讓他們成爲了真正的夫妻;我本以爲從小看到大,小時候聰明伶俐的百畝會與他父親一樣,成爲林府的得力管家,卻沒想到變成了貪圖利益的小人。祖母不知道還能看着你們多久,不知道你父親,母親,還有你這丫頭以後的路會是如何,祖母已經沒有多久可以活了,說不定明日兩腿一蹬也就去了,祖母真的好想能多陪着你們一段時間。”說着說着,老太太臉上竟落下兩行淚來。
“祖母……”夢語此時的語氣已經有些凝噎,她被老太太這一番話,說的鼻子酸溜溜的,眼淚也已經在眼眶裡徘徊了。
“那李家的公子,是個不錯的。可惜他不懂惜福,錯過了你。雖然祖母不知道能否活着看見你成親的日子,可祖母一直都相信,老天已經在你出生的時候,負了你,必定會在日後補償與你。像你這樣聰慧又善良的孩子,也必然會遇見到一個願意與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人。”老太太滿懷希望地看着夢語,好似她能從夢語臉上,看到夢語在以後的日子裡幸福快樂地生活着。
“祖母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也一定會親眼看着夢語尋到那個人,親自送夢語上花轎。夢語還要跟那人一起好好孝敬祖母,以後的日子裡,我們全家都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夢語趴在老太太的膝蓋上,動情地說道,眼淚早已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老太太。”媚兒進來,福了福身。
見有人來了,老太太擦了擦眼淚,夢語也起身,整理了一下,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何事?”老太太身邊的丫鬟都是機靈的,一般像這樣的場景,絕對不會無故出現打擾,既然媚兒敢這時進來,自然是有要事了。
“會老太太的話,上次替太太診脈的大夫已經被林總管接來了,此刻剛進了二門。”媚兒低着頭回答道。
“快,讓林安領着那大夫直接去牡丹居吧。”說着,站起來看着夢語說道:“我們也去瞧瞧。”此時此刻的老太太臉上,纔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夢語上前,扶了老太太一把,祖孫倆帶着丫鬟們,朝着牡丹居而去。
牡丹居里。
大夫前腳剛進了牡丹居,後腳老太太與夢語也就到了。
“給老太太,三小姐請安。”
“都起來吧。”老太太吩咐牡丹居的下人們起身,跨進屋內,瞧見大夫已經開始爲太太把脈,也不出聲,只是平靜地瞧着大夫。可只有扶着老太太的夢語才知道,此刻老太太的心裡一點也不平靜。老太太抓着的夢語的那隻手,已經無自覺地漸漸用了收緊了起來,夢語都已經微微感覺有些痛了。可夢語此刻哪裡還會在意這些,她只想知道,林府上下盼了這麼久的小少爺,可是真的存在了。
時間過的很慢,大夫終於鬆開了把脈的手,又細細地向着太太問道:“夫人這些日子,可有害喜的症狀了?”
太太還來不及回答,老太太已經急迫地走上一步,向着大夫問道:“當真是有喜了?”
大夫聽見老太太的聲音,連忙起身行禮。老太太伸手虛扶一把,說道:“不必多禮,大夫,太太可是真的有喜了?”問話聲,誰都聽的出來,老太太有多麼的緊張。
“回老太太的話,在下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剛纔在下把脈,的確是喜脈。”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將老太太剛剛擦乾淨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裡徘徊了。
太太喜悅又有些羞澀地喊了聲:“母親~”
老太太連忙走上前去,向着太太說道:“總算,總算是確定下來了。我這一顆心終於可以放回肚子裡了,也可以睡個安穩的覺了。”
太太亦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只是現在應該已經激動地說不出什麼來了。
“蓮蓉,賞大夫五十兩銀子,以後還望大夫好好料理太太的身體,若是平安剩下子嗣,大夫自然是林府的恩人。”
“多謝老太太賞賜,只是恩人一說,實在擔當不起。”
老太太也未再接話,而是吩咐芍藥道:“去通知老爺,他知今日大夫會上門確診,特意只會我得了消息要通知他,只怕=他現在也已經等到不能安心處理政事了。”吩咐完芍藥後,老太太笑着向太太說道。
太太想起進日林老爺對自己的溫聲細語,旁邊又有老太太的打趣,自是羞紅了臉。散發着母愛的幸福臉龐,美麗尤甚之前的林太太許多。
“夢語就要有小弟弟咯!”夢語也跑上去湊熱鬧。
老太太笑着問夢語道:“你如何知,你母親肚子裡的就是弟弟?說不定是妹妹呢?”
“妹妹也好,難道祖母不喜歡妹妹嗎?”聽見夢語童言一般的話,可太太心裡卻有些忐忑的。
“喜歡,如何會不喜歡。看祖母如何喜歡你的,不就知道了?”聽了老太太這樣的回答,太太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心裡的擔憂開始慢慢退散而去。
“可夢語喜歡弟弟。”說着,夢語一臉純真的看着太太說道:“母親,要不你就生一個妹妹也祖母,生一個弟弟給夢語吧。”夢語知道,自古以來,不知道有多少續絃爲了自己孩子的地位,將死去的正房留下的子女趕盡殺絕。她不相信她相處了這麼久的母親會是這樣的人,可萬事小心總沒有錯。只有讓母親充分感受到她歡迎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們之前的相處模式繼續下去。
“你這孩子,哪是說生就能生地出來的!”老太太憐愛的拍了拍夢語的腦袋。
夢語摸着被老太太拍過的腦袋,委屈地說着:“說不定母親肚子裡,就真的是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呢。”
太太摸着夢語的頭,笑着說道:“若真是如此,那母親就要借夢語吉言了。”
“一定會是這樣!”夢語用力的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
整個林府,無論內外,每人臉上都掛着喜悅的笑容,因爲林府的太太有喜了。唯獨只有被關在自己院子裡的三姨娘與伴着泥雕塑的二小姐,無法分享到這份喜悅。
當然,還缺了一位正在不用心地處理政事的林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