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啓被帶到紀委的辦事處,帶他來的人讓他坐着,一個小時過去,卻沒有人來詢問他,彷彿已經忘記了他這個人一樣。
這件事情很簡單,任寅福搞的鬼,但目的不是撤了張啓,而是要他丟臉,就和任寅福一樣的丟臉。
張啓的底子說乾淨卻不乾淨,但是不乾淨的東西都在秘密檔案,包信志知道,上面一些人知道,任寅福不知道,除了那些肆意妄爲,張啓的其他方面還是很乾淨的,就連經濟問題,任寅福在調查一下之後,也放棄了從這裡入口。
沒辦法,鄭家、卡米爾是絕對不可能賄賂張啓這個小小的縣局局長的,任寅福又不是笨蛋,他要是抓住這個不放,到時候丟臉的只能是幫自己辦事的紀委等人。
至於阿吉瑪那筆錢,做得隱秘,任寅福還以爲是鄭家或者卡米爾給的,所以任寅福的打算只是找人鬧事,然後把張啓帶到紀委,順便讓那個攝製組拍攝後放到電視臺播放一下就得了。
這一系列的事情,任寅福覺得很簡單,讓張啓丟個臉後,讓自己出個氣,再談其他。
在中國,你不調查的話,官員每一個都是孔繁森,調查之後會發現幾乎都是王寶森,所以縣紀委書記康萬輝心裡想的卻和任寅福不一樣,作爲在紀委工作的人,他還想着幫任寅福“辦”好這事,拉拉關係,說不定還能再升一級呢。
作爲一個在紀委工作了好些年頭的老人,康萬輝決定幫任寅福再進一步“調查”張啓,一次姓搞定。
“書記,到點下班了。”康萬輝的秘書按照習慣提醒道。
在紀委工作的人,有時候會在下班的時候去詢問嫌疑人,給予對方一種問完就放人回家的錯覺,偶爾也會有意外的收穫。
康萬輝這一招也玩得很溜,聽到秘書的話,擡起手來看下時間,開口說:“恩,時間差不多了,小寶,帶上材料,和我一起去會一會我們華業縣的公安局局長。”
秘書小寶頓了頓身子,想起了和康萬輝一起見到任寅福的場景,按捺住心裡的疑惑,收拾好東西,跟着康萬輝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要說紀委的房間,環境最壞的當屬給嫌疑人休息的屋子,一張桌子幾張椅子,還不是沙發,房子裡夏暖冬涼,夏天開暖氣冬天開冷氣,絕對的夠折磨人。
康萬輝走進去的時候,和往常一樣就好像進入一個火爐,還是微波爐,臉上的汗水唰的就滲了出來。
“這羣傢伙居然開暖氣,真是……得我輩真傳啊。”感覺到冷氣口出來的是暖氣,康萬輝自我安慰的想。
但是再看看已經呆了幾個小時的張啓,康萬輝心裡就不平衡了,他才進來不到幾秒就飆汗,張啓在裡面坐了幾個小時,跟沒事人似的,甚至還把玩着他手裡的盒子。
“誰讓他帶東西進來的,不知道這不合規矩的嗎?”康萬輝語氣陰沉的說。
“書記……”秘書此時臉上也是滲出了汗水,想要解釋的時候,康萬輝又擺了擺手:“算了,張局長畢竟也是有身份的人,特殊人物特殊對待嘛。”
“張局長,老康我呢,過來問幾個問題,這也到點下班了,你回答一下,咱們就各自回家,晚飯都不耽誤。”康萬輝使出老手段,開口說道。
要是不清楚紀委工作的人,有可能在接受了這種不公平待遇之後,直接就把問題交代一點出來,然後工作人員就順藤摸瓜,繼續的追問,到了最後,別說晚飯,牢飯就有。
看到張啓只是點點頭,一臉平淡的表情,康萬輝按捺住自己心裡的煩躁,坐到了張啓的面前,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材料,輕巧的擺在桌子上。
“張局長,咱明人不說暗話,有人舉報你有大額的財產來歷不明,現在我先把條目列出來,你答一下這些錢的來歷,價值兩千萬別墅一棟,銀行存款……”
“時間太久,忘了。”張啓擡頭無所謂的回答,按照計劃,他差不多要賴在紀委兩天的,所以一點不着急,回答後回家,開玩笑,請他回都不回。
看到張啓居然打斷自己的話,康萬輝臉上表情差點變猙獰,但經驗豐富的他還是忍住了,“張局長,你再仔細想想……”
“這裡管飯不?弄張牀比較好睡覺,還有,你們紀委都是傻子嗎?這麼熱的天開暖氣,浪費金錢活受罪,簡直不知所謂。”康萬輝眼裡一閃而過的神情,張啓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這傢伙“循循善誘”的話語,不用想就知道是幕後人的狗腿子。
“張啓,你別太囂張了,這裡是紀委,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不止前一段時間,就在昨晚,也有幾筆金錢匯入你的戶頭,金錢流動比商人還頻繁,來歷不明又只進不出……”
“幾年時間,從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個小警察,坐到了縣局局長,買了別墅……”
康萬輝嘴裡一條條的列出來,然後觀察着張啓的表情,在他看來,無官不貪,這麼多錢,隨便的翻都能找出幾條夠定罪的,再加上省府衙內的勢力,張啓這一回絕對跑不了。
法律規定,行賄金額到了一萬塊,不管是什麼目的,都會立案,現代社會一萬塊錢真不算什麼,康萬輝作爲紀委書記卻是很悲催。
紀委這單位屬於黨內無敵,黨外放屁,外人塞錢塞不到紀委,內部人不敢塞,所以康萬輝自認當官當得很悲催,靠自己的關係讓親屬做生意賺點錢還得瞻前顧後的,和那些掌握經濟大權的官位相比,他是清廉到了極點。
爲了抱上任寅福的大腿,加上心裡的嫉妒作祟,康萬輝很不爽張啓。
已經打定主意在紀委過兩天的張啓卻是油鹽不進,康萬輝問東,他就答西,說一就答二,這麼一來,更堅定了康萬輝心裡對張啓的猜測,裡面絕對不像資料上顯示的那麼幹淨。
“張啓,我告訴你,就算不開口,單憑我們手上的資料也已經足夠給你定罪,你的頑抗只能換來更嚴厲的處罰。”看到軟的不行,康萬輝開始來硬的,心裡已經被以後升官發財的好曰子迷惑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找出那莫須有的罪證,把任寅福的交代全拋到了腦後。
進入了狀態,康萬輝就想故技重施,開了燈就要往張啓那邊照過去,這可是大功率的傢伙,不禁刺眼而且熱氣升騰,公安局刑訊室也有,不過張啓一般不用。
不用不代表他不知道,他是來混時間的,但受罪太多也不行,舉起手來對着燈管彈指一擊,嘩啦一聲馬上就碎裂了,玻璃渣子甚至劃破了康萬輝剛抽回去的手。
“書記,我們先去包紮一下。”作爲秘書,小寶很快的就走過來獻殷勤,康萬輝冷哼一聲,和秘書一起走出了房間。
走到醫務室裡面,吹了一下冷風,康萬輝這個時候冷靜了一點,對着秘書開始吩咐:“叫老柳老陳他們加大力度調查,我要知道張啓賬戶上每一筆錢的來龍去脈。”
“我就不信了,做公安局局長,加起來連一萬塊的錢都沒收過,這天底下就沒這樣子的官。”康萬輝狠狠的說,心想只要查到一些蛛絲馬跡,加上任寅福的幫助,到時候給張啓定個罪,那還不是板上釘釘。
“書記,我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小寶小心的說,“您想想,那時候任公子是說抓過來晾一兩天就好,是不是連他也找不到證據,或者說他有顧忌,再者張局長這人在外面我們也聽說過,爲人還是……”
“還是什麼?小寶啊,你還是太嫩了。”康萬輝得意的說,“領導說一分,我們就要做到十分,這才能讓他們印象深刻嘛,再說了,你相信有官員連一萬塊錢都沒收過?”
“這個……”小寶沒話說了,現在這年頭,他還真不敢這樣說。
“最後一點,如果是你,一方面是任公子,一方面是縣局局長,你會選哪一邊?特別是這個局長是三代貧農。”康萬輝像是提醒小寶,又像是催眠自己的說,“他有關係,也不過是朋友交情,沒有人會爲了朋友而去和省府公子做對的。”
聽了書記的話,小寶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當然若是他們知道了張啓背後站着的人,就不會這麼想了,因爲……華尚屬於“沒有人”的其中一個,孫宓屬於“沒有人”的其中一個,宋謙道、楚萬鬆、鄭毅凱、包信志、方義湛、甚至這些人後面的人,都屬於那個叫做“沒有人”的傢伙。
這羣人有些或許不會爲了張啓而和任寅福翻臉,但如果只是順手幫忙賣人情,大家還是願意的,特別是這其中有幾個和張啓的關係太深,屬於即使和任寅福翻臉也不怕的人,華尚、孫宓、宋謙道就是一定會出大力的人。
此時就是他們出力的時候,患難見真情,裝出來的患難,聰明人沒有一個會不送點東風,華尚的計劃開始在啓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