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狄家。狄天仁和小婆正吃飯。狄張氏自己抱過那個一歲多的二兒子,給他餵飯。
好容易,狄天仁吃完了飯,小婆也吃了飯,那個小孩子也吃飽了,在炕上玩。
炕上有個石獅子,用繩子拴在了那孩子腰裡,根本就不怕他掉到炕底下摔着了。
此時外面又下起了大雪。
雪花漫天飄舞着。窯洞裡面也覺得寒冷了許多。
狄張氏舀了一碗飯,回到了自己的窯洞裡面,因爲早上洗尿墊子,受了風寒,手腳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這會兒坐在自己的炕上,想暖一暖。她的手上臉上的凍瘡已經有了好幾塊。剛剛端起那碗雲瓜飯,手還是僵的,骨頭縫裡面都是寒涼的——剛剛做飯,給孩子餵飯,也沒有能夠緩過來!可是這會兒得趕快吃飯!因爲還有活等着呢——地上淘下幾升黑豆,要去碾子上壓成黑豆錢錢!這些話原本應該是長工的活,小婆打發走了長工,要狄張氏自己來碾,其實這也無所謂。狄張氏反倒覺得那活比洗衣服,強多了,最起碼不冷。那個碾子在下院一眼窯洞裡面呢,雖然冷清,但是跑起來,也就不冷了,而且也就聽不到這個小婆的嘮叨和咒罵了!狄張氏對於這位小婆的咒罵,已經很難忍耐了。
狄張氏剛剛開始吃飯。
那小婆早已經吃完飯了,沒有事情了,就下了炕,四處走走看看。邀請他的丈夫狄天仁一起進了狄張氏的窯洞裡來了。
狄張氏剛剛吃了幾口,就看見,那位小婆就來了,後面還跟着狄天仁,也就是狄張氏的結髮丈夫狄天仁。
爲什麼?因爲許多糧食就在狄張氏這個窯洞後面的暗道糧倉裡放着呢,尤其是哪幾十斤軟大米,那是小婆最愛的東西。
小婆一進來,就開始翻看那些糧食!
嘴裡就不乾不淨地一直罵着。
狄張氏氣的要命,還是壓住心中的不滿,趕快吃自己的飯。
可是,小婆那些話,一字不落地落進了狄張
氏的耳朵——“見鬼了?怎麼才幾天,就下去那麼多?真正是鬼挖了?”
“喲,這個也少了那麼多,哪裡去了?敢不是填換(偷偷接濟了別人)了別人?”
“這個也叫鬼吃了吧?黃猺下下的種子給吃了?”
“你看看你看看,這個白麪?也不多了?哪裡去了啊?一定是哪個鬼子子吃了?毛鬼神吃了!”
“這個這個,天哪!咱們家有鬼了,這個被鬼挖了!這個也被鬼挖了!”
狄張氏心裡想:“這樣難道不就是罵我是鬼?是我偷了,給人家了?這裡的飯,都是我做的!還不都是你們吃了?還是鬼吃了不成?”
狄張氏強壓怒火,沒有吭氣,繼續趕快吃飯!
但是狄張氏出身是書香門第,在家是千金,吃飯要有規矩,所以吃飯就慢了許多。一時半會兒吃不完。
忽然就聽那小婆說:“看看看,唉,天大大地老子,媽媽呀,這個軟大米,就剩這麼點了?這比是鬼挖了嗎?黃猺吃了嗎?”
狄張氏再也忍不住了,看見那小婆惡狠狠的眼睛正看着自己,頓時怒火滿腔,就把沒有吃完的飯,直接甩到哪小婆臉上去了。
狄天仁急忙當了一下,結果倒了狄天仁一身的黃黃的雲瓜飯(南瓜飯)。
狄天仁目驚口呆,因爲他從來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原配如此惱怒。
那小婆開口就罵:“咋啦?把你大(爸爸)的腦蛋子搗爛啦!”(這個話是罵人家的父親的)
狄張氏大怒,一跳下來,就給了那小婆一記耳光|!
狄天仁急忙攔住了:“怎了?怎麼了?哎呀呀,玉嫆啊,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了?”
因爲狄天仁從來沒有見到他的原配妻子發這麼大的火!急忙攔住:“你們別鬧好不好啊!”
狄張氏一字一句地說那個小婆:“你罵我可以,可是你不能罵我的爸爸!因爲你沒有資格!”
那小婆頓時嚎開了:“張家
女子欺負俺了,俺不活了!我坐月子,她就敢打我……”
狄天仁說狄張氏:“哎哎哎呀,我說玉嫆啊(狄張氏的小名),你是大的,要讓着她點嗎!她不是再坐月子嗎?”
狄張氏看着狄天仁:“她坐月子,就能罵人?她剛剛一直是在罵?在罵誰?罵誰?難道你天仁不知道嗎?我當老媽子,給你們做飯,你們吃了,結果說是我是鬼,挖了你的面,你的的米?他罵我爸,我就不能說一句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情?我再忍讓,也有個限度!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狄天仁說:“哎呀呀,我說玉嫆啊,你是大家閨秀,她是山裡來的小女子,沒有念過書,你怎麼能跟他計較啊!”
狄張氏:“我本來就沒有計較!可是已經忍讓的夠多了!”
那小婆看着狄張氏,眼淚就下來了,給狄天仁說:“這是他她在伺候我的月子?她是在想氣死我!你也不管……”
狄天仁:“我這不是說她了嗎?你自己不是也太過了嘛!”
那小婆:“嗯?我太過了?她打了我,他就不太過了?我還正給你們狄家生兒子着呢!”
說着,那小婆就嚎啕起來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要死了……她才能高興!我不活了,……”
狄天仁說:“哎呀,臘月了,快過年了,你別說那話活呀死呀嘛!不吉利!”
那小婆一聽,一頭就衝到外面去了,衝着外面大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要跳堖畔!”
狄天仁急忙把她拉回了她自己的窯裡面:“你們別胡鬧!你們看看,娃娃們害怕呢!”
果真,那個一歲多的娃娃在哪裡被嚇哭了,狄天仁急忙抱起他,乖哄:“別怕,別怕,有我在這裡呢!”
那小婆也抱起了自己的二兒子,一邊哭一邊說:“你爸爸不稀罕你,稀罕他的女兒呢!一個大婆又怎麼了?念過幾天書,又怎麼了?有什麼了不起啊?讓她在這裡欺負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