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庭中在焦慮中。
他清楚一點，積極幫助遠峰，對於鄭曉海來說，就等於是爲他人做嫁衣裳。
這種吃裡爬外的事情，鄭曉海知道後，會怎麼想呢？
陳庭中感覺自己掉進夾縫中。
現在，新任總經理遠峰每天都要到新產品分廠來一次，等於是坐陣。
從心理的原始狀態上說，陳庭中也想在遠峰面前立功受獎，想在這個月有一個多超產的表現。但又擔心鄭曉海知道這件事後不高興。
他的思想矛盾，猶豫再三，打電話向鄭曉海請示。
鄭曉海說：“遠總佈置了，你們應該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我們應該全力配合他的工作，是不是？”
“是，是。”
鄭曉海又說：“身爲一個管理者，解決問題應該有自己的辦法。局部利益要服從大局。”
“是，是。”
“但是，歸根結底，要放眼於長遠。”
這最後的一句話，似乎纔是鄭曉海想告訴陳庭中的真話。
“我明白了。”
陳庭中似乎弄懂了鄭曉海的意思。他決定將實際提交數縮水，限在線上稍過一點就收住。
也就是，遠峰要他多超產，他就在原有計劃中多超出那麼一點。在組織人力上，卻不拿出有效措施。
到時，看情況，遠峰要是臉色不好，他就拿出一些收藏品，補充上去。
這樣，他爲遠峰幫忙幫在度內，適可而止。鄭曉海若要問起這事，他也好坦然應對。
陳庭中這樣的籌劃，屬於刀打豆腐兩面光的做法。
遠峰把目前的工作重心調整到以市場銷售爲龍頭的這一個狀態上。
不管白貓黑貓，逮住老鼠就是好貓。
扼制住經濟效益的滑坡，是他目前的首要目標。一切工作，往這方面靠。可是，在協調時，卻有來自明裡的和暗地裡的阻力。雖然，他有着充分的思想準備，但面對時，還是感覺到力不從心。
累啊。
熱加工分廠的廠長金開南，比陳庭中更有辦法。他的辦法，更能贏得程頌或花可南對他的讚賞。他是董事長和董事花可南這邊的人。
金開南對付遠峰的方法與陳庭中不同。
公司考覈熱加工分廠是考覈直接的經濟效益，而不是像前方生產分廠那樣。
遠峰接任後，金開南得了花可南的授意，排定生產計劃，給下面各班組下達任務時，重點優先外協件。也就是，家裡的和尚不給家裡唸經。
他有具體獎懲措施，可以保證到這一點上。這在分廠內，保證了他的思路得到不折不扣的執行。
這就是，給班組的獎金，外協件要高於本公司的產品。
有錢便是娘。經濟槓桿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班組受眼前看得見摸得着的鈔票影響，往往把本公司的熱加工件往後拖，能拖一天是一天，把熱加工轉化爐空出檔來，處理外來的協作件。
金開南這一弄，本公司，尤其是生產一線的前方分廠，生產進度必然要受到影響。
前方各分廠的電話打進了生產部。
生產部的計劃員打電話催問金開南。
“金廠長，你怎麼安排的？你的淬火件不出來，影響人家的進度。”
金開南說：“同志，我也急呀。”
“急，也要出活。”
“我出活了。總得有個輕重緩急吧。”
“前方分廠等着你的東西出活，人家要停工了，你知不知道？”
“有這麼嚴重嗎？不至於吧？”
“要不，讓我們束凱部長和你說吧。”
“哈哈。你們束部長比我官大半級，想來壓我嗎？”
“束部長在這。金廠長你別掛斷電話。”
“你聽我解釋……”金開南沒能做出解釋，就已聽到了生產部長束凱的聲音
“金廠長，你怎麼回事？就是小學生做作業，不能每次都在這上面出錯吧。你怎麼總是做不對呢？”
“喲、喲。驚動了你部長的大駕。這樣吧，我今晚就安排人加班。人手不夠，我親自上。”
束凱掛斷電話。他太瞭解金開南。這傢伙，就是屬牛的，沒有鞭子，不往前走。
每一回都是這樣，生產部來了電話，金開南在一番口舌之後，再出一批本公司的活。
生產部部長束凱又不能拿他金開南怎麼樣。早先的制度有漏洞。企管部制定的考覈制度只考核熱加工分廠的創收。因爲，創收是要往公司交一部分錢的。企管部在這方面，也能落到好處。
各自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各謀其道吧。
熱加工分廠，在公司內部屬於後方分廠，算是協作，有活兒必須做，必須做完。
至於怎麼做完，沒有進度上的考覈。
沒有明細的考覈制度，也就給了金開南在這種事上的靈活處理權。
自家田地上的活，跑不掉。外來的活，不能以最快最優做完，就可能流失客戶。
熱加工分廠的創收，並不是他金開南個人的創收，是遠程公司的創收。
再說，創收的提成獎金比較高，比自家田地上更能見效益。
還有，可以用這個權力與遠峰對着幹。
基於多種情況的綜合考慮，金開南和他屬下的工人必然會我行我素。
金開南不把生產部開出的工單當成一回事，也就有了足夠的理由。
遠峰沒有就任總經理之前，金開南和生產部部長束凱的較量，實際上就是董事長程頌和前任總經理的較量。
現在，遠峰當上了總經理，金開南明知道要優先保證本公司的產品，卻還要陽奉陰違。他是得到了公司董事兩辦主任花可南的暗示。花可南是程頌的傳聲筒。
何況，董事長程頌在去療養之前，和他金開南談過話，讓他明白要做什麼。他也就敢理直氣壯的陽奉陰違。
對於這些硬頂的，軟抗的，陽奉陰違的，遠峰暫且先忍着。
當佈置的作業全部按時交上來後，遠峰的臉上有了冷峻的笑容。
他粗略地翻看了所有的作業後，心裡還是高興了一會。如果全能在兩個月後達到各自設定的目標，遠程公司會有一個明顯的變化。
遠峰預測到，會有一些人不能兌現自己的作業。
他暗下決心：“到時，我會讓你們自己打自己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