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老幹部辦公室主任宗海洋,監察室主任曹正剛先後去到程頌家。
這兩個人,一個是馬屁精,一個喜好權術研究。
宗海洋先到,坐下沒一會,曹正剛也到了。可以說,一個是前腳進門,一個是後腳進門。
宗海洋是個沒多少本事的人,先後在幾個部門呆過,沒一個地方能做出成績,總是把好事辦糟。
就是趕新潮去足浴城,洗腳也沒洗出一個好結果。
如果相信他說的話是真話,平生第一次去那個地方洗腳,也是倒黴透頂。
剛剛和那個女人進入初始化階段,就被查房的治安人員逮個正着,罰了他兩千塊錢纔算了事。
那一次事件,倒黴透頂的他被髮配到老幹部辦公室當主任,和退休的老頭老奶奶打上交道。
他自嘲自己命不好、命不好,也要抗爭。他想請董事長在合適的時機,再給他一次機會,去能得實惠的部門或分廠當個正職。他想立功贖罪。
宗海洋說:“董事長,您不在公司的日子,我可是提心吊膽。”
“爲什麼?”程頌來了興趣。
宗海洋總是能說出一些讓程頌感興趣的問題。
“遠程公司這條戰艦,不是誰想掌舵就能撐好舵。這麼大的一個企業,就憑他遠峰,想撐起來,很夠嗆。”
“哦。你也能這樣想。”程頌臉上淺笑。
宗海洋說:“他撐舵,我就擔心,別把我們一船人弄到水裡去。弄翻船了,我可不會游泳。”
程頌對於宗海洋的這一番話,尤爲興趣。生動、形象,充分表現出一個熟練運用語言藝術之人的功底。
沒有容得程頌給宗海洋一個讚賞,曹正剛敲門,被女主人放了進來。
曹正剛笑笑地,跟董事長寒暄,問了身體後,轉向宗海洋,問:“今晚又搞了幾杯?”
“沒有啊。今晚沒有喝酒。”宗海洋沒說出的話是,你什麼眼睛?喝沒喝酒也分不清楚,居然還當監察室主任。
曹正剛有理由證實自己的判斷沒錯。因爲宗海洋的臉上充血。
宗海洋臉上充血,是因爲剛纔董事長聽他說話的眼神透露出一個重要信息,他的一番話說的對上董事長的心路。
同爲程頌線上的人,曹正剛看不起宗海洋,認爲這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就是最爲低級的玩活,花錢和那種女人打交道居然運氣也不順。
誰和他一處,誰黴氣。真不知道董事長怎麼會看上這樣的人。
女主人把一杯熱茶放到曹正剛面前。
程頌說:“怎麼樣?這次出去要債,都有什麼收穫?”
宗海洋說:“累死個人。那些賬,全是狗肉賬,別說有多難要。”
“是的。陳賬很難要。”曹正剛的話鋒一轉,說:“不過。再難要,也得硬着頭皮要。全體員工努力的勞動成果,不能就那樣成了呆死賬打水漂。”
程頌問曹正剛:“你要了多少回來?”
曹正剛說:“不算多。只要了二十多萬元。”
程頌說:“不少了。行啊。才個把月,你出去一趟,就要這麼多,可以。”
宗海洋端起茶杯喝茶。他這時沒有話說,也不想說。
這樣的話題,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說。他不想說也得說,想躲也躲不過。程頌問他了。
“你呢?”
宗海洋先是一個傻笑,說:“我那一個片區,是個鬼也不肯去拉屎的地方。小子兒也沒要着一個。”
曹正剛在這時插了一句,說:“憑你的嘴功,不會吧?”
宗海洋解釋:“這不是有沒有嘴功的事。嘴功再好,人家口袋裡沒錢,你總不能把人家宰了吧。不信,你問馮宛平,我和他一個組。”
曹正剛說:“我們可愛的馮大部長,搞組織工作是個難得的人才。涉及銷售的事,他不行。一個好好先生,要債,不適合。”
程頌首肯曹正剛的說法。
“這次組織出去要債的思路是對的。我早就有這個想法。因爲種種原因耽擱下來,沒有落實。只是,全部把一把手放出去,不合適。影響全盤的工作。”
兩個來人點頭稱是。
程頌又說:“尤其像老馮那樣的。一個做慣了組織工作的人,你讓他去要債,強人所難。不合適,不合適。”
宗海洋趕緊附和:“就是,就是。還是董事長明察秋毫。”
曹正剛在心裡嘲笑地哼了一聲,端起茶杯喝茶。
程頌說:“所以,我要做出調整。讓在外面的一把手們全部回到原先的崗位上來。”
曹正剛問:“陳賬不要了?”
“這個事,還是要做的。”程頌說:“只是,不適合一把手們出去。讓副職們出去比較合適。讓一把手出去,正常的工作怎麼辦?”
曹正剛看了宗海洋一眼。
程頌說:“就說你這個監察室主任吧,你出去了,公司裡有案子什麼的,誰來辦?一把手就是一把手,長期的工作經驗鍛煉出來的。副職們,一時難以挑上正職這副擔子。”
宗海洋不失時機地捧上一句:“董事長高瞻遠矚。”
......
程頌回遠程公司的幾天後,又主持了一個辦公會。在會上,他說經過調研,聽取了下面各方面的意見,決定將工作重新做一次明確的分工。
他說做了調研,沒有人能提出異議。調研可以去基層,也可以在辦公室裡打出去電話,叫進來一個又一個人,聽取各方面的彙報。
有了這個形式,他就蠻可以說是聽取了各方面的意見,做出一個決定。
其實,這個決定在他準備回來,還在療養院時就已經形成。
“考慮到生產的重要性。如果搞一個排隊的話,我一直認爲生產排第一。”程頌用這個話做了人事變動上的前奏,就有了後面的安排。
“遠峰總經理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抓生產上。鄭曉海副總經理協助遠峰同志做好這方面的工作。銷售工作,還是張原副總經理主抓。”
程頌做這樣的安排,沒有人吃驚,似乎全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這時候,也就沒有人擡頭,全都低着頭,如果有人把眼睛擡起來,目光也只是落在桌面上,看鏡面一樣的檯面上映出對面人的身影。
“遠總經理,對這樣的安排,你有沒有話要說?”
遠峰迴答:“董事長決定了,我們執行。”
“好。這個會就開到這裡。大家去各忙各的吧。”程頌說完,率先起身,離開小會議室的圓桌會議臺。
“一切照舊。”有意見的人,也只是把這話放在心裡說了。
明理的人一眼就看出,程頌這樣做,其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限制遠峰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