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樺市居然能夠折騰出這麼荒誕離奇的事情來,當然觸動了省委領導們的神經,大家都知道,這個巡視組的成員是高建彬和趙凡民商量後派出去的,從某種意義上說,代表更多的是省委副書記高建彬的權威。
一個市委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不過是正處級的幹部而已,面對着巡視組的調查不但不肯配合,反而聚衆羣毆省委組織部和省紀檢委的領導幹部,一旦這個新聞傳出去,陽西省委省政府都成幹部隊伍的笑料了!
在省委常委會議室中,高建彬的臉色非常難看,抽着煙,眼睛都要向外噴火了。馮光海書記對於這個事情的態度很模糊,和慶樺市的領導們表現的如出一轍,他甚至懷疑那些人,是受到了馮光海的私下暗示。
常委們默默的坐着,誰也沒有輕易的表態,就連趙凡民也一樣,大家的心裡都和明鏡一樣,高書記正在和馮書記碰撞呢,自己一句說的不對,不是惹到馮書記就是惹到高書記,沉默是金啊!
高建彬說道:“馮書記,巡視組的每一個成員,都是我和趙凡民同志認真挑選的,也是省委組織部和省紀檢委的優秀後備幹部,黨性原則絕對沒有絲毫的疑問。說他們工作態度粗暴,主動搞人身攻擊,簡直就是笑話!”
馮光海皺着眉頭,看着桌子上的水杯研究了很長時間,才咬了咬牙說道:“建彬同志,你此刻的心情我能夠理解,畢竟這樣的事情聞所未聞。但是我們的做事原則是要實事求是,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或者證人表明,是地方的幹部主動毆打巡視組。根據目前慶樺市委掌握的情況,也有雙方發生口角爭執,情緒激動之下大打出手的可能。關鍵是誰也拿不出證據來,我們省委也要尊重和相信地方的幹部。”
王鴻軒說道:“建彬同志,不論雙方誰對誰錯。這個事情的處理一定要謹慎,要是這個事情傳揚出去。省委省政府會非常的被動,上級會怎麼看待我們領導班子的工作?所以知情的範圍必須要控制,慶樺市那邊已經下了封口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對外談論泄露消息,省委組織部和省紀檢委的知情人員,也同樣不能向外界透露風聲。”
高建彬冷冷的說道:“巡視組的同志們都是經得起考驗的,到現在爲止。除了我和趙凡民同志,還有極個別的辦公室人員,別的人還不清楚有這個事情。就算泄露了,也是慶樺市的責任。我和趙凡民同志還不會不知道輕重的對新聞媒體連說帶嚷嚷。”
王鴻軒尷尬的一笑,心說,我也是爲了大局考慮,並沒有要針對你的意思,別可不要有火發不出來轉移到我身上。
馮光海看着惱羞成怒的高建彬。說道:“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認爲巡視組需要暫時撤回來,建彬同志你認爲呢?”
高建彬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說道:“撤回來,不。馮書記要尊重相信地市的幹部,我也相信巡視組的同志們,我要求他們繼續留在慶樺市,剛到那裡工作還沒有處理完,回來沒有任何的意義。省紀檢委這次要派出專門的工作組,到慶樺市調查這個事件的真相,我們不能讓自己的同志受委屈。”
馮光海說道:“慶樺市的紀檢委和組織部已經開始調查了,省紀檢委再派工作組,這沒有多大必要吧?”
高建彬淡淡的說道:“巡視組的成員中,有一半是省紀檢委的同志,就是出於組織上關心愛護大家的目的,也該派人去看看同志們的傷勢,好幾個人頭破血流的需要包紮呢!我不能理解馮書記說沒有多大的必要,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覺得這是符合工作程序的,沒有任何的不妥。既然事情沒有定性,同志們就要感受到組織的溫暖和照顧。”
接着又說道:“慶樺市的領導幹部不是說,這個事情雙方各執一詞,調查起來困難壓力很大嗎?這好辦,我相信工作組的同志們不怕壓力大,也不嫌麻煩,肯定能夠還原當時的真相,紙是遮不住火的,工作中最怕的就是有心人。”
馮光海真實的感受到高建彬話中的諷刺,不由得老臉一紅,但他沒有辦法反駁,只好說道:“我也是出於對省委省政府名譽的考慮,這種事情的影響非常壞,工作組的動靜太大了,難免引起新聞媒體的注意,所以我覺得還是把調查組撤回來得好,省城的條件要比地市的條件好,這也是一種關照。”
高建彬說道:“前怕狼後怕虎,我們的工作就沒有辦法幹了,內部調查是必須要進行的,不管是誰的錯誤,既然要造成的負面影響有這麼強烈,我一定會讓他付出該付的代價!”
馮光海有點惱了,說道:“建彬同志,如果因爲你的堅持導致這個事情泄露出去,對黨和政府的形象造成損害,你要負全責的。”
王鴻軒一聽就面帶着冷笑點了支菸,轉頭看也不看馮光海,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在常委會吃了那麼多的虧,你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
高建彬嚴肅地說道:“我對於該負的責任從來不退縮,是非對錯,組織上會給我一個明確的處理意見。首長也說過,我們的工作要做到公開透明,出了事情不要去捂蓋子想着遮掩,那是自欺欺人的做法,第一時間要發出權威的信息,現在隨着網絡的發達,想要避免媒體知道出了事情,那是不可能的,這樣只能越來越被動。”
緊接着說道:“馮書記既然提到了責任,那我請問,如果慶樺市的調查結果和事實相反,事後證明巡視組的同志是清白的,馮書記你又要負什麼樣的責任?”
常委們一起看着臉色有些漲紅的馮光海,高書記這是準備撕破臉皮二選一了,要麼我來承擔責任,要麼你來承擔責任,有本事有魄力你就接我的話!馮光海哪裡敢接這樣的話茬,以他的智慧和經驗,不可能猜不出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要低調處理這個事情,第一個原因是因爲擔心省委省政府會因此形象大損,受到上級首長的問責。第二是那個常務副部長沈東華的身份很特殊,雖然纔是個正處級的幹部,但他出身於京都的大家族沈家,嫡系的第三代子弟,是專門到陽西省掛職鍛鍊的,沈老當年對馮光海有過提攜的大恩,沈東華到的時候,沈家的核心人物還和馮光海特意的打了招呼。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馮光海是想借着這個事情壓住高建彬的風頭,讓其知道沒有自己支持的後果,我纔是一把手!省委副書記的權力是來源於我的分工,讓你發不出力量來是分分秒秒的。慶樺市的領導班子馮光海不會輕易饒恕的,這件事情的性質惡劣的很,他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可話頭是他挑起來的,高建彬也應戰了,到了現在的程度他無言以對,那算是怎麼回事,以後常委們會怎麼看待他?唯一可以出面打圓場的王鴻軒,卻裝作沒有看到,兩人一直都不合拍,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幫馮光海?
就在馮光海臉紅得發紫的時候,省委秘書長潘明莉只好說道:“馮書記、高書記,大家都是爲了工作,沒有必要產生這麼大的分歧,咱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這次常委會開的更是鬱悶,馮光海回到辦公室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沈東華做了事情不認賬遭到了所有人的恥笑,他這次的行爲也好不到哪裡去。敢明着挑戰卻不敢應戰,常委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大概是產生了豐富的聯想,反正不是朝着好的方面想。好在有潘明莉給他解了圍,要不然自圓其說非常的困難。
他看着桌子上的電話,想了好久還是沒有拿起來,沈家對他向來不薄,要不是巡視組的那些人跟高建彬學的一樣咄咄逼人,這種事情也不會發生的。
潘明莉有些擔憂的走進辦公室,這次馮光海破例站起來接待了她,潘明莉說道:“馮書記,我感到高書記一定會繼續追究的,他這個人做事情很執着,達不到目的誓不罷休,真要是查出什麼問題來,我們就要被動了。”
馮光海說道:“我能做的也就是這麼多了,高建彬同志不是個普通的領導幹部,是中央派來的省委副書記,身兼四職,完全有資格和我分庭抗禮。省紀檢委和省委組織部的同志們,必然也不會和慶樺市的領導班子罷休的,這是犯了衆怒。”
潘明莉說道:“您和高書記的矛盾又一次激化了,還是要多考慮後面如何應對。從會議室的情形來看,團隊見風使舵的人太多了,就是不說話高書記也不會感謝他們的,做人怎麼能這樣,您可是對他們有提攜之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