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把喜、怒、哀、懼、愛、惡、欲稱之爲人的七情,把見欲、聽欲、香欲、味欲、觸欲、意欲合稱爲六慾。有情感有慾望纔是活生生的人,六根清淨四大皆空,那說的不是普通人,是和尚是神仙鬼怪。
官場這個詞聽起來包含的內容很多,其實主要的核心還是領導幹部,更確切的說是由人來組成的。人和人之間不可能沒有交往,爲什麼要說你來往呢,就是這個意思.
領導幹部比一般人,更加註重拓展自己的人脈關係,所謂的人情關係網,就是人和人的社交往來,在日常生活中也佔據着相當高的地位。不管是出於朋友的角度也好,還是出於利益交換的角度也好,事情不可能做得太絕,相互之間要講一下情面,這是無法規避的本能。
你拒絕別人需求的時候,也就要想好自己一旦有需求,同樣會被別人所拒絕,多淺顯的道理?這個圈子說大很大說小也很小,只要用心去梳理,總能找到一些相互溝通的渠道和網絡。
高建彬的工作方式從來都是快節奏,拿到國土資源廳的煤礦名單後,他就召開了領導小組的碰頭會,說道:“領導小組和各部門銜接過程中是存在漏洞的,爲了避免有人利用這個空檔做手腳,我已經讓潘楊到省地質礦產勘查開發局,還有國土資源廳的檔案處,把截至到今天早上爲止,所有具備合法採礦權的煤礦名單調了過來。”
又說道:“而且我給他們下了一道死命令。在整治活動沒有結束之前,所有的審批全部停止,如果在調查的時候發現有不在名單上的煤礦,卻有了合法的手續,國土資源廳和省地質礦產勘查開發局的主要領導,必須向省委遞交辭呈!”
常務副組長董海亮,小組成員潘明莉、趙凡民和左天琪,聽到這句話。從頭頂一下子就涼到了腳後跟,這是抄後路的行爲,讓你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高書記做事情真的是太狠了點。大家完全能想象的出來,現在有多少人心急火燎的拉關係走後門,想要在檢查團下去之前,把煤礦的手續緊急辦理好。
這些人所擁有的可不是那種小型的黑煤窯,是正兒八經的大煤礦,也是採用現代化手段進行管理和生產的。小打小鬧不放在這羣人的眼睛裡。也就是說,他們的煤礦只是沒有合法的證件,別的和國營煤礦是一樣的。甚至採礦設備更先進。管理更嚴格更完善,前期的投入也是一個巨大的數字,這是長期性的收益,多投錢也不用心疼,幾天時間就賺回來了。
之所以不想辦理合法的採礦證,第一個原因就是要納稅。註冊了煤礦企業之後,就要繳納比如增值稅、資源稅、企業所得稅等稅種,這可是一大筆錢呢。
第二個原因是爲了避免麻煩,這些人不想讓人知道,他們還有這樣的經濟來源。暴露出來容易給對手製造出攻擊的藉口。而且煤礦也是一個高危險的行業,雖然掙錢很多。但是出點紕漏就是大問題,井下的情況複雜得很,誰知道啥時候來個萬里有一?
牽扯到人命的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重大事故的責任追究,甚至能讓一個大家族頃刻間灰飛煙滅,煤礦的安全生產問題,是首長們高度關注的。不辦採礦證,不在工商稅務部門註冊,就是有了問題也能推給替罪羊。
就在大家討論的時候,潘明莉的手機突然響了,高建彬很隨意的說道:“這不是開常委會,既然來了電話就出去接吧。”
潘明莉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她剛走到門口,董海亮的手機也響了,辦公室的氣氛瞬間有點尷尬,好嘛,這是領導組織開會,把這裡當成什麼場合了?
高建彬笑着說道:“那這樣吧,我們集體休息半小時,先把自己的緊要公務處理完,你們打電話,我抽支菸換換腦子。”
潘明莉的來電是王子昌打來的,他笑着說道:“潘部長,說話方便嗎?”潘明莉笑着說道:“不好意思,現在我在參加省委副書記主持的煤炭行業整治會議,估計說話時間不可能太長,你有事情就趕緊說吧。”
王子昌一聽就急了,他擔心高建彬會以最短的時間派人下去調查,那事情就沒有挽回餘地了,急忙說道:“潘部長,我說的就是煤礦的事情,你可能也知道,我的幾家大型煤礦都沒有合法的手續,被高建彬查到就糟糕了,一旦被封了或者罰款,我前期投入了那麼多,肯定是要損失慘重。我也知道高建彬給省國土資源廳下了指令,沒有他的批准,不得審批任何的採礦權申請,你幫我想想辦法,把我的那些煤礦隱瞞過去也行,偷着補辦手續也行,反正是不能被查封。”
潘明莉爲難的說道:“王少,你的這個要求平時倒也無所謂,可現在的狀況我真的很難做到,這是中央下達的指示,高書記這個人又是特別難說話,我只能說盡力而爲。”
王子昌笑着說道:“簡單的事情我也不敢求潘部長您幫忙,對您來說,這也就是打個招呼的事情。還有,下個月十號我祖父過生日,我誠心邀請您和潘楊小姐參加,我抽時間好好的盡一下地主之誼,多介紹幾位領導給你認識。”
潘明莉每年都要在王老過生日的時候,到王家去走一趟,算起來,她和王老是一個地方的人。老人雖然注重晚節,可又有些割捨不斷的鄉情,曾經在她由省委副秘書長兼省直機關工委書記,當秘書長進常委的時候,打了個招呼,所以算起來她也是受到王家提攜的人。
過生日的時候送份禮物,大多數見不到王老,可是心意到了。王子昌見過潘楊兩次,嚴格說起來,他的確是有誠意的,只可惜潘楊對他不感冒,稱之爲紈絝子弟,所以她也不想勉強。
潘明莉說道:“王老過生日我是一定會去的,至於潘楊,看她的工作安排吧,現在她是高書記辦公室的人,行動沒有以前那麼自由。你說的事情我知道了,但我不敢給你任何的保證,因爲我沒有任何的把握。”
王子昌說道:“我不會讓您孤軍奮戰的,別的常委估計也會接到類似的電話,比如你們的常務副省長董海亮,就是其中之一,大家只要一起向高建彬施加壓力,他沒有道理不順從的。”
掛了電話後,潘明莉苦笑着往辦公室走,心裡想到,高書記會害怕壓力?或許會,可是誰敢對着他施壓,這是好日子過多了找不自在是吧?吳立輝這個省委常委都讓他給整趴下了,誰還敢動別的心思,但願王子昌說的是真的,別人提出這個建議,自己附和一下還是可以做的。
董海亮也在差不多的時間回來了,兩人正好在門口碰了面,他的情緒也不是太高,因爲接到的也是這樣的求情電話,鍾家的鐘慧歌,確切無誤的傳達了一個信息,她名下的那些煤礦,必須要保住,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付出多大的代價,她決不能放棄經營多年的煤礦。而且鍾慧歌這兩天就要飛到關北市,必要的時候她可以出面和高建彬談。
董海亮指了指一邊的樓梯口,潘明莉和他一起走了過去,董海亮說道:“明莉同志,我接到了京都那邊的電話,提出要補辦手續,看起來這次需要和高書記商量一下了。”
潘明莉點點頭說道:“我也接到了同樣的電話,說的也是差不多的內容,實在不行就建議高書記,規定個時間允許補辦手續,畢竟這類的煤礦實在太多,前期的管理有問題,也不全是煤老闆的責任,政府方面也要擔點干係才行。”
兩人進了辦公室的門剛入座,左天琪接着走了進來,他也是到外面打電話去了。三人走的這段時間,高建彬神色很平淡的和趙凡民一邊喝茶一邊閒聊,對這個事彷彿沒有放在心上。
趙凡民笑着說道:“高書記,事有反常必爲妖,看起來有些人被您的這個做法逼急了眼,想要用常委們給您施壓了,同一時間三個常委接到電話外出,這好像有點要示威的意思。”
高建彬微微一笑,說道:“要是這些人老老實實的,這項工作就沒有挑戰性了,變成了一件什麼人都能幹的事情。爲什麼馮書記和王省長不敢出面當這個組長,想方設法的把我推出來抗雷,怕的不就是現在的局面嗎?”
接着說道:“煤炭行業的水的確很深很混,這麼短的時間,這些利益鏈的既得利益者,就組成了一個暫時性的聯盟,各自發動人對着我扔磚頭,這效率也算是不錯了。有人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有人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倒是想陪着他們玩一玩這個遊戲,真是一羣不知道死活掉在錢眼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