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州城永平大街瑞江商行分號。
正午時分,正好是大多數人用午飯的時候,往日人流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沒了人,素來進進出出都是客商的瑞江商行分號自然也是‘門’可羅雀。然而,當‘門’口的夥計瞧見那邊駛來了一輛熟悉的馬車時,立時就往裡頭招呼了一聲。不一會兒,好些個身穿綢緞滿面紅光腆着肚子的人就慌忙迎了出來。
“老太爺!”
“族長!”
“三叔!”
在這‘亂’七八糟的稱呼聲中,江老族長從馬車上緩緩下了來,似笑非笑地衝着這一大堆人點了點頭,隨即就徑直進了商行大‘門’。待到一路到了中路的正房,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下,他看也不看跟着進來的這一衆人等,自顧自地在小廝服‘侍’下擦了一把臉,隨即一邊取了手巾擦手,一邊擡起頭來淡淡掃視了一眼屋子裡的這些人。
“全都圍到這裡來幹什麼,都沒事可做了?”
此話一出,衆人面面相覷,好一會兒纔有人乍着膽子上前一步陪笑道:“三叔您去了萬泉山莊,大夥實在都放不下心來,所以……”
“所以什麼,我做事還用得着你們指手畫腳!”江老族長劈手將手巾丟在了地上,旋即厲聲斥道,“這邊的事務還有千頭萬緒理不分明,小四又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你們拼命料理還來不及,還有心思打聽這個打聽那個?全都給我滾,滾遠遠的!”
在這番劈頭蓋臉的怒斥之下”一個個人只能耷拉着腦袋退出了屋子。等到了外頭,有不服氣的往地上吐了。唾沫,有不以爲然的搖着頭輕輕冷哼,更有人依舊端着那張和氣生財的臉,慢悠悠踱着步子去做事情,總之是不一會兒就散了個乾淨。而在外頭伺候的小廝這才尋着機會,悄悄地就閃進了‘門’去。
“老太爺。”那小廝見江老族長拿犀利的目光看了過來,趕緊深深彎下了腰,雙手把一封信呈了上去,“這是下午纔剛從南京轉送過來的”小人不敢貿然跑去萬泉山莊,只能等着老太爺回來。”
江老族長面上的表情這才和緩了些,接過信頭也不擡地擺了擺手,就把人打發了下去。端詳着那封套上的落款,他沒有立刻拆開,而是從後頭的‘門’出去,穿過後廊到了一處幽靜的小院子裡,在正房‘門’前停下了”又對‘門’邊上站着的一個媽媽拱了拱手。
“勞煩媽媽替老朽通報一聲。”
“夫人,江族長求見。”
隨着那一聲通報,裡頭很快就傳出聲音來,那媽媽亦是順勢打起了‘門’簾。江老族長客客氣氣地謝了一聲,這才低頭入內。待到了東邊屋子裡,見那坐北朝南的軟榻上端端正正坐着一個手捧茶盞的‘婦’人,他連忙快步走上前去,深深一躬到地。
“老朽拜見夫人。”
“回來了?”艾夫人這才擡起頭來,上上下下打量着江老族長,這才‘露’出了微微笑容,“看你這紅光滿面的樣子,大約是事情有幾分準了?”
“尚未答應,但只聽那口氣鬆動,應當‘挺’不了多久。”江老族長見艾夫人身在自己江家的產業中,此時此刻竟是連聲請坐都不說,不禁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卻越發恭敬,“都是夫人提點,江家如今纔有脫離困境的機會,老朽代江家上下拜謝夫人恩德。”
“感謝就不用了,只是合則兩利的勾當。”艾夫人淡淡笑了笑,目光緊跟着就落在了江老族長手中的那信函上,“倒是你拿着這封信來見我”怎麼,是哪裡來的要緊文書?”
“是肅州陽寧侯送來的。”江老族長雙手遞上了信來,又說道,“自從陽寧侯出鎮肅州,前前後後送來了三封信,這是第三封,剛送到,老朽還來不及看。前兩封上倒是隻稍微提了提楊家不可能忘了先前的事,但卻極言江氏現狀窘迫,讓我小心提防族中小輩奪權。老朽最初還不以爲然,結果竟是爲其料中。
如今他又送了信來,不知道又要說什麼,老朽不敢自專,故而只能向夫人請教。夫人乃江南赫赫有名的智者,必能爲老朽解疑。”
這一次的奉承無疑是搔到了艾夫人的癢處,之前那若有若無的笑容終於變成了一絲欣然。她伸手從江老族長手中接過信來,拆開封口取出那信紙,一看竟是薄薄的兩張,就輕聲笑說陽寧侯倒是言簡意垓,待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她那笑容頓時更深了。
“這位陽寧侯倒是一位妙人,直接就把他的侄兒侄‘女’給賣了,出的主意倒是與我如出一轍!”她伸出左手把信遞還給了江族長,這才眨了眨眼睛,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竟是更顯出了幾分嫵媚的風情,“他說,京城侯府如今說是老太太當家,但老太太偏疼嫡孫子,如今都是海寧縣主的嫡親弟弟陳衍在外頭奔走。過了明年陳衍就十三了,算是通人事的年紀了,可定下婚事身邊卻沒個知冷知熱的人總是不好。畢竟,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江老族長一邊聽一邊一目十行地將這封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眉頭也隨之舒展了開來,到最後把這封信往袖子裡一塞,這才又衝艾夫人拱了拱手:“那夫人的意思是……”
“這樣對你有利無害的事情,還有什麼好想的?回信寫得含糊一些,不要被人拿着這親筆信當成了把柄,然後再選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姑娘……不不不,讓我再想想。”艾夫人頓了一頓,隨即雙手一合,又笑了起來,“他那樣小的年紀,找那些青澀的小丫頭不管用。選一些十六七通子人事的,好好調教。要我說,比起內宅要守無數規矩的側室來,還是外室管用……只要把那位哄好了,卻是比陽寧侯管用得多。須知靶寧侯和太夫人有仇,日後太夫人手中的家業,極有可能便是在那陳小四手上。”
待到江老族長從屋子裡出來,已經早就過了飯點。回了自己屋子,小廝提着飯盒送上飯菜來,他只是心不在焉隨便用了一些,隨即就擺手吩咐撤下,又叫了一個心腹管事來。
“我大約要在揚州多停留一陣子,你吩咐下去,讓南京那邊的人好好看着老大和老大媳‘婦’,別讓他玩什麼‘花’招!至於江四郎,放出風聲去,我不管他是不是下去收蠶絲,讓他立馬來見,否則我就開了祠堂,把他開革出去,到時候別怪我不留情面!”,“是。”那管事聞言面‘色’一緊”慌忙低下頭去應了一聲,旋即偷覷了上頭的人一眼”好半晌才低聲說道,“老太爺,七老爺在前頭打轉好一陣子了,一直在打聽您心情如何。瞧那樣子,似乎是想要求見……”
“這個沒用的孽障!”一說起自己的兒子,江老族長不禁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喝道,“讓他別轉了,趕緊滾進來見我!”,那管事趕緊退出了‘門’,才只一會兒,就只見一個四十出頭身穿杭綢繡着蝙蝠雲朵喜從天降紋的‘交’領衫子,下頭是一雙簇新的烏頭履,跨過‘門’檻一溜小跑地上了前來。隔着江老族長几步停下,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瞧了瞧臉‘色’,隨即才往前又挪了一步。
“爹。”
“畏畏縮縮的像什麼樣子!”江老族長一看兒子這樣子就來了火氣,不禁大聲呵斥道,“有什麼話直接說,別這麼膿包!”,“是是。”江七老爺在父親面前走向來擡不起頭的,被這麼一訓更是沒了脾氣,“我只是想說,楊進周如今壓根沒有嫡子也就算了”可我膝下倒是有兩個庶‘女’,可嫡‘女’也是沒有。家裡頭那位也已經四十出頭了,若真是不行,難道再娶一個……”
“蠢貨!難道你不會算輩分!”江老族長氣得發昏,幾乎擡手想要一個大耳刮子打上去,可手伸出去終究怕動靜太大,硬生生停住了,“你和他老孃一個輩分,要是你把‘女’兒嫁給他兒子,這成什麼體統!還有,你媳‘婦’給你生了嫡長子,就爲着這個,你就打算休了她?”,“啊……兒子知錯,兒子知錯,是我想岔了!”江七老爺情知不好,趕緊雙膝跪了下來,“既然如此,回頭我讓小五和他媳‘婦’好好努力,爭取一舉生個‘女’兒就是。
只不過,這將來的事情說不好,據說他身邊連個別的‘女’人都沒有,我那兩個‘女’兒……”
“你既然知道事情還說不好,眼下猴急什麼!”江老族長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這才冷冷地說,“婚事只是給別人看的,要緊的是裡頭的利益。主意雖是艾夫人出的,但她從來就不是善茬!金陵書院那一頭,說是她家裡男人是山長,可真正做主的卻是她,那些從書院裡頭出去的,恭恭敬敬全都認她這個師母,這種人會這麼好心只爲我們江家解困厄?總之你給我爭氣一點,否則,我怎麼壓過族裡那些反對,把江家這份家業‘交’到你手上!”
“爹,兒子知道了,以後一定凡事多多思量!”
江七老爺連連點頭,隨即也不敢多說什麼,慌忙退出了屋子。眼看着他走了,江老族長不禁頑然往後一倒,深深嘆了一口氣。前半輩子只顧着抓權,結果疏忽了兒子,眼下已經是後悔都來不及了。他在族裡是一言九鼎,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要是兒子沒本事,那就不是當不上族長的問題,將來被人清算的可能‘性’卻是不小!
更何況,這一次還不知道楊家是領情,還是……記恨!然而,這是不得不走的一招,可也是險招,只看那位究竟懂不懂得取捨了,他可不想魚死網破。
傍晚,萬泉山莊後‘門’。
白天擺了一天‘亂’七八糟的攤子,卻幾乎沒一個主顧的小攤販們有的自顧自地守着自己的生意,有的打着呵欠,有的則是三三兩兩湊在一塊說笑閒話,總之,眼看太陽就要落山,硬是沒有一個人起身離開的,擺明了是要在這兒堅守到天黑爲止。
然而,這一番光景,卻在幾聲鑼響之後有了變化。幾個小販站起身張望了一陣,見是幾個差役開道,一乘四擡大轎緊跟在後”兩側還有騎馬的護衛等等,知道是要緊人物,一時間慌忙收拾起了自己面前的東西。隨着有人起子個頭”其餘人也立時火速跟進,待到那邊差役已經跑了過來要呵斥的時候,這七八個人有的推着車,有的趕着騾子,竟是走得一個不剩。
那四擡大轎裡頭,一個人原本拉開窗簾張望了好一陣,見這光景不禁吁了一口氣,放下窗簾就衝對面的人點點頭道:“虧你提醒,我這才往這後‘門’走了一趟,好歹逐走了這些人。嗯來太夫人和楊夫人得知”也能彌補我前幾日的疏失。”
“府尊本就是揚州一府的父母,再加上先頭事情來得突然,一時顧不上也是有的,楊太夫人和楊夫人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只要府尊待會誠懇一些,斷然不至於有什麼責難。”
說話的年輕人也掀起窗簾往外看了一眼,落日的餘輝正好照在他的臉上,不是江四郎又是誰?只他片刻工夫就放下了車簾,直到外頭傳來了差役們叩‘門’的聲音,裡頭答應和通傳的聲音,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想族長突然帶人到來的消息。要不是他平日手面大,四方城‘門’的隊正軍士們都得了好處,及早得了訊息”這會兒興許早就被軟禁了。
“府尊大人,我家夫人有請。”
這樣的答覆讓揚州知府樊成如釋重負,不等轎簾打起,他就站起身來,隨即瞅了一眼江四郎,竟是親切地伸手拉了人一把。待到一前一後出了轎子,見後‘門’口竟是站着曾經見過的雲姑姑,樊成非但沒覺得受怠慢,反而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他先頭都躲了四五天,這時候人家不但沒讓他吃閉‘門’羹,反而還有人迎候,看來江四郎的勸說果然是真的!他想着就瞥了一眼旁邊的江四郎,又輕聲道:“今次本府欠你一個人情,但使能夠過了這一關”一定還了你這情分!”
“府尊大人言重了,那位姑姑已經上來了,咱們別讓人家等太久!”
說着這話,江四郎見樊成頜首上前,忙落後兩步跟了上去,待到近前寒暄之後隨着入內,沒走多久”他就看到一個丫頭迎了上來,對雲姑姑言語了幾句就落在了後頭,赫然是曾經見過的長鏑。待到進一處月亮‘門’時,長鏑竟是有意放慢腳步,等他一上來就笑道:“江四公子,你家老族長上午纔來過一遭,這時候你竟是跟着樊知府來了,真是好本事!”
“不敢稱本事,只是一點小聰明而已。”,江四郎見長鏑打扮英武,上一回又陪‘侍’陳瀾見過自己,知道這必是心腹‘侍’兒,當即就壓低了聲音說道,“老族長一到,就奪了我的權柄,再加上此來還有不少江氏一族的要緊人物,所以那邊分號裡裡外外都已經看嚴實了。好在我把要緊人物都帶了出來,各處鋪子他一時半會鞭長莫及,事情還可爲。”
“可爲就好。”
長鏑欣然點了點頭,緊跟着就再也不說話了。江四郎當即也收攝心神,一‘門’心思只顧着走路。待到了地頭,知府樊成先被引進了小‘花’廳,而他則是被帶到一旁的廂房等候。坐了片刻,聽到外頭傳來環佩叮噹的聲音,他滿心以爲那是往小‘花’廳去了,可誰知道緊跟着自己這邊的‘門’簾就一下子掀了起來,緊跟着進來的根本不是什麼端茶遞水的丫頭,而是陳瀾本人!
萬沒料到陳瀾竟是先來見自己,怔了一怔之後,他立時趨前下拜。還不及磕頭,耳畔就傳來了一個柔和的聲音:“不用拜了,起來吧。坐。”
儘管只是並不帶多少感情的寥寥數字,但江四郎仍是有一種終於完全浮出水面的輕鬆感。如今沒有從前那頭一次見面時最初的屏風,在下手的客位上再次坐下時,他終於得以完全看清楚面前這位年輕貴‘婦’的模樣。只不過,他知機地只瞥了兩眼,就立時垂下了頭。
“你能夠來,我多少能夠預計到,因爲以你之前那一次來時的城府心機,斷然不至於連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被人軟禁了。不過,能說動樊知府那樣的官場老手一塊來,足可見我還是小瞧了你。所以,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磨蹭了。”陳瀾也一努嘴示意剛瞪跟在後頭的長鏑上前奉茶,隨即就淡淡地說,“今天上午江家老族長特意來了一趟。一開口就說他能幫忙找回我家老爺,但‘交’換條件是,將來楊家有了嫡子,便要迎娶江家嫡‘女’。若十年之內沒有,則送一位江氏‘女’爲我家老爺的側室。”
“什麼?”
江四郎哪怕是早就覺得老族長早上那趟登‘門’不會說什麼好話指不定是會有什麼‘交’換條件,可萬萬想不到是這樣‘露’骨的話。他一下子只覺得頭皮發麻,屁股再也坐不住那椅子了,竟是一下子站了起來。
“大人,在下不知道老族長竟是這樣糊呢……,…大太太自從回了金陵之後就音訊全無,從那時候開始在下就已經做下了預備。老族長這些年掌族中事務之後,多有倒行逆施的舉動,而且只顧着攬錢族中不少人都是怨聲載道。這一次又如此糊塗,讓這樣的人繼續掌大事,實在是要出大簍子的。夫人想來知道,這族長之位原本不屬三老太爺,也該還給長房了!”
陳瀾見江四郎反應如此之快,不禁也是暗自稱許,嘴裡卻說道:“莫非你就對這族長之位無意麼?”
“有意並不代表就要伸手。”江四郎坦然擡起了頭,誠懇地說道“在下畢竟年輕,別說族中族老執事那一關決計過不了,就是名分上,也終究不能名正言順。
而長房宗子宗‘婦’雖是名正言順,可終究是一直沒有真正掌過實權也要靠我這樣的鞍前馬後奪權做事。這十年間,我就能站穩了。至於將來……”,我也並不是非要託庇於江氏族蔭之下不可!”
聽到這樣一句野心勃勃的話,陳瀾卻覺得他實誠當即也就打消了再試探什麼的打算:“你在揚州城應當還有不少人手,把他們先借給我數日,至於你自己,設法先回金陵去,幫着長房把那邊江家本家先行控制住。我知道那位老族長掌權已久”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鎮東侯世子已經到了金陵,須知蕭家在江南是每年採購最多的大主顧有他在後頭鼎力支持,想來你們的舉措會更容易一些。”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江四郎此行就是爲了此事而來,這會兒陳瀾主動提出甚至還給他找好了最有力的支持者,他一時何止是驚喜,簡直是狂喜。連連行禮道謝之後,他便直起腰說道:“老族長能夠辦到的事,我也一定會傾力而爲,一定儘早找到楊大人。”
“此事不急,你盡力就是。”陳瀾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拳頭,繼而便微笑道,“有些話我不想說得那麼明白,但相比找人,更要緊的是,你要找出稱們那位族長勾連的人!”
“夫人,夫人稱是說……,…”
剛剛一直都還沉着的江四郎彷彿中了重重一擊,一時間竟是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起來。見陳瀾沒有回答”那表情依舊是那般冷靜沉着,他這才仔仔細細品味着最初那些話。待再次細細分析老族長的承諾時,他的臉‘色’才一下子變得蒼白。
“在下一定拼命而爲!”
這一次,江四郎深深行禮的時候,聲線已經有些不太平穩。甚至當陳瀾帶着人走出‘門’時,他一下子癱倒在了椅子上,額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佈滿了細密的汗珠。這一刻”要是老族長就在面前,他恨不得直接把人掐死。
那是抄家滅族的勾當,那個死老頭子難道打算讓整個江家一起陪葬不成!
見了江四郎,去見知府樊成時,陳瀾要做的事情就輕鬆簡單多了。儘管樊成最初有些懊惱認錯了人,可之前江四郎剖析利弊,想想皇子遇刺和鎮東侯世子遇刺的不同後果,再加上南京那些官員對他這個揚州知府的態度,他已經想通了該如何站隊。這會兒他卑躬屈膝道了歉意,隨即立時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會派了人來,將後‘門’口那些礙事的全部清除。
對於這主動送上‘門’的承諾,陳瀾自然不會往外推,客套兩句就答應了,少不得又道了謝,只是一應言語全然不涉任何請託。待到客客氣氣把這從後‘門’進來的客人從前‘門’送出去,她總算是輕鬆了不少,只當一個預料之外的訊息送來的時候,她仍是一時爲之失神。
朝鮮派使節從遼東入境,道是之前護送朝鮮使節回朝,順帶出使朝鮮的襄狙伯李睿及之前的朝鮮使節以及那一行人至今音信全無!
那一瞬間,她想起了曾經聽吳媽媽提起陳瑛說過,襄陽伯此行禍福難料之類的話,一時間想到了遠在京城的陳汐,竟是連嘆氣也忘了。老天茶……,…不會這麼不開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