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書記，今天您可是揚眉吐氣啊！真痛快！”
歐陽三號給陸正翁倒茶的時候，有點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
今天會議上的那種淋漓盡致的痛快，好久不曾出現過了。以前的陸書記在會議上說一不二，前段時間被整得心情暗淡，歐陽三號都覺得憋氣。今天終於有一種撥雲見日，一掃陰霾的興奮，那種興奮，在歐陽三號心裡呼之欲出。
太痛快了！
原來打擊對手是這麼的令人亢奮，歐陽三號那種喜上眉梢，掩飾不住的興奮，讓陸正翁看在眼裡，不住地暗自搖頭，他比秘書長還是有些差距。
殊不知，在官場中，任何一點閃失，都足以致命，讓你身敗名裂。
一個真正的高手，喜怒哀樂更加應該不表現在臉上，雖然有時爲了傳遞某種信號，必要的演一場戲，但真正的內心世界，絕不可以向任何一個人坦露。
在陸正翁看來，這只是自己一慣以來的作風，並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但是今天的會議上，這麼多常委們都保持沉默，讓他也有一種小小的滿足了。
他們用自己的沉默，間接地肯定了自己的地位和威望。但他不喜歡把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因此，陸正翁作色道：“得意忘形！”
被老闆批評，歐陽三號並沒有因此壞了心情，相反，他覺得這是一種親近，一種親切。
只是他暗暗在心裡嘆惜，這個被敲打的，並不是張一凡。龐書記只是一個替死鬼，不過，不管怎麼樣，老闆的政治目的已經達到了。
正當他在心裡暗自興奮，有點激動的時候，陸正翁說了一句，“你給張省長打個電話，說我要見他。”
“啊——”歐陽三號愣了一下，剛纔他還在心裡琢磨着，老闆什麼時候打擊一下張省長，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提出要見張省長，這中間暗藏着什麼玄機？
陸正翁訓了一句，“發什麼愣？快去！”
“哦，哦——”
對於老闆的策略，他的確沒有領悟過來。只得匆匆跑出去，給騰飛打了電話，說陸書記有要事相商，請張省長過來一趟。
張一凡得到通知，也在心裡琢磨，陸正翁的真正用意。
不過他已經決定，不管兩位書記如何明爭暗鬥，他表示旁觀。你們搞你們的，我只負責抓經濟發展，給江淮廣大投資者一個健康的投資環境，也要江淮百姓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
來到省委書記辦公室的時候，陸正翁立刻站起來，“一凡同志，你來了！”
陸正翁伸出手來，跟張一凡握手。
“歐陽，把我最好的龍井端上來！”
上次陸正翁準備送他的龍井，那是絕對的貢品，以前只有皇宮纔有機會喝到的上品好茶，今天他拿出來招待張一凡。陸正翁的態度讓歐陽三號真的沒有反應過來，他泡好茶，愣愣地走出去。老闆想幹嘛？
茶，的確色澤翠綠，香氣濃郁，甘醇爽口，是爲數不多的極品好茶。
陸正翁的客氣，不無道理，張一凡就在心裡琢磨他的用意。今天在會議上，他狠狠地敲打了龐書記，給了衆人一個強烈的信號。現在又把自己叫過來，待如上賓，意在爲何？
陸正翁臉上也沒什麼笑容，但也不太嚴肅，只是望着張一凡道：“一凡同志，上次我們討論的那個問題，我一直在研究，在考慮。對江淮今後的發展，我們的確應該改一下思路，不能只是一味蠻幹，苦幹，往前衝。也許你說得對，我們在前進的時候，也要不忘了停下來看看後面走過的路。總結一下經驗，好的方面繼續發揚，不好的，還是要改正。吸其精華，棄其糟粕，這是我們共產黨人應該具備的本質嘛。”
張一凡聽了這話，覺得有些奇怪，陸正翁一直堅持地認爲，只有繼續大力發展發產力，發展經濟，加速實現江淮省的宏偉目標而不惜一切代價，今天怎麼突然就換了口氣，要改思路？
而且這語氣很懇求，絕對不是做作。
張一凡道：“陸書記有什麼新的想法？”
陸正翁道：“這也不是我的想法，而你是的話提醒了我。雖然我以前一直在致力於大力發展經濟，追求GDP數據，一心實現超江東，趕廣省的戰略步驟。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有點激進。這段時間我考慮了很久，決定找個時間跟你好好談談。關於江淮的發展大計，不是哪一個人能做得了主的，更應該發揚民主，集思廣義。”
他看着張一凡，“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剛纔的話，他已經很鮮明地肯定了張一凡以前的提議，更有一種暗示的成份。
陸正翁這些話說得很在理，張一凡就想聽聽他的新觀點。畢竟一個領導人的觀念，往往可以改變一個地方的發展方向。陸正翁的想法對於江淮的將來，太重要了。因此，張一凡點點頭，“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其實，他更想知道陸正翁爲什麼轉變如此之快！
要讓他這樣的人，放棄自己的觀點，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就象當年，敵特份子想讓共產黨員放棄自己的信仰一樣，有人寧可被殺頭，也不輕言放棄。
陸正翁道：“前不久我在報紙上看了江東的一篇文章，江淮省委書記董正權同志，是你的岳父對吧？”
張一凡點點頭，陸正翁就道：“我覺得他的思路很正確，跟你當初提出的觀點基本一致。我們不應該爲了發展而發展，更應該重視因爲發展過快，留下的後遺症。因此，我很想見見這位董書記，你可不可以幫我引薦一下？”
有意思，陸正翁要見董正權。兩個經濟大省的巨頭會面，相互之間砌磋討論一下，這的確是一件好事。
張一凡道：“我會找個時間，跟董書記說說。不過，陸書記你也可以直接跟他聯繫。”
陸正翁笑了，“那太唐突了吧，還是由你引薦一下比較合適。”
“那好吧！我會盡快聯繫！”
陸正翁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加強一下兩省之間的合作，大家取長補短，對我們江淮和江東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現在我們就是要敞開胸懷，接受外界的新事物。一凡同志，他們的那篇文章，你看了嗎？”
張一凡豈只是看過？他還參與了分析，當初他到江東，與董正權就談論了這些事。但是後來陸正翁一意孤行，他就沒有再跟他擡槓。
兩人就這件事，達成一致，張一凡起身告辭。
陸正翁道：“看來我也要改變思路，追求務實作風。一凡同志，你做爲一省之長，要及時監督與提醒啊！”
這是謙虛的話，張一凡當然聽得出來。
他跟陸正翁握了握手，“那我就先走了，你等我消息。”
陸正翁居然親自送到門口，張一凡走的時候，還聽到他的聲音，“那我就等待着你的好消息！”
兩人會悟，陸正翁送張一凡到門口，並說了那句我等你好消息的話，傳到了龐書記耳朵裡。龐書記又在心裡琢磨開了。原來陸正翁與張一凡早就達成了協議，故意拿我出氣。不行，我要跟上面反應反應。
對於陸正翁的熱情，騰飛很爲不解，他這演的是哪一齣？
在車上，李虹打來電話，“聽說你和陸正翁談得很愉快？”
張一凡笑了，“這麼快就傳來了，我還在路上呢？”
“整個省委都知道了。你們談了些什麼？”
“談發展，談方針政策。”張一凡把陸正翁的想法告訴李虹，李虹就奇怪了，“他想通了？當初你這麼勸他，他居然不惜跟你翻臉也要堅持自己的原則和立場，怎麼突然就想通了呢？”
張一凡笑了笑，“此一時彼一時，在根基不穩的情況下談發展，一切都只是空中樓閣，他的首要任務就是唯穩，團結組織內部，只有要穩定的基礎上，纔有繼續發展的可能。”
李虹嘆了口氣，“他現在可是兩手不空，一手抓政治，一手抓經濟。一般的人還真跟不上他的思路！”
張一凡道：“要是他真正願意這麼做，對江淮的發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江東的問題我以前跟你提過，他們的方案就很好，而且專門組織專家，進行座談會研討。”
李虹說了，“怕就怕在他只是借這件事，讓所有人都這麼認爲，你們已經踏在一條船上了。聯合起來搞清算！要是他真正務實，我倒是雙手贊成！”
張一凡問道：“這件事，我猜他不會有假，因爲這樣根本沒必要。你那邊情況如何？”
李虹道：“見面再說吧！俞端陽這人怕是迷途不知往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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