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流?那不是......那不是……那個活人祖嗎!?“
他猛地站起身來,滿是皺紋的臉頰上露出驚駭的表情,“難道,難道......他沒死!?“
旋即,又一屁股坐了下來,乾瘦的臉上寫滿了陰鬱和猜忌。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冥兒說了謊!”
趙可昶坐在包金的紫檀圈椅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他怎敢……他怎敢……!!”
“朕又被他給騙了,哈哈哈,這個逆子,真是……真是……”
“真是像朕啊!”
天威難測,太監緊緊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他謹慎擡眼觀察着這位垂垂老矣的皇帝,小聲道:“奴才不知。“
“好,好,好!“趙可昶連說三個好字,顯得極度激動,“來人!“
“臣在!“門口立刻傳來了侍衛隊統領的聲音。
“你速速去通知前將軍,讓他領兵去京城外……不!去邊境,朕要你親自前往邊境迎接他二人!不得有失!!“
“臣遵命!“
“算了!來人!擺駕!朕親自去找將軍府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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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趙可昶乘坐龍輦,在數名禁軍和太監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出了皇宮。
天氣炎熱,趙可昶的龍輦卻依舊散發着一股冰寒之氣,這讓一旁伺候的兩名太監忍不住哆嗦起來。
說起來,趙可昶也算得上一代雄主,只是這些年壽元將盡,脾氣開始變得喜怒無常,做下了許多荒唐事。
聽說,被廢黜的太子趙冥前段日子弄來了一些人祖血,堪堪給他吊住了命,但這種做法終究有違因果,所以也就導致皇帝的體質愈發詭異,常年都陰寒無比,就算是在烈日之下,身邊的人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時刻散發着的刺骨寒意。
車隊在一處豪華的門宅前停下,一位身披重甲的中年男子早就領着家眷在門口跪候多時。
前將軍陸虎今年五十八歲,是當今天子趙可昶的伴讀,也是從龍之臣。
趙可昶掀起簾幕,淡漠地掃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發出了命令。
“虎兒,我要你現在就動身往邊境處趕,帶三百輕騎,去接兩個人,名字是許如流、惠明。”
地上跪着的將軍從未見過皇帝這麼重視兩個人,就算是幾十年前皇上御駕親征,身中流失,妻兒家眷被敵軍劫掠,也從沒有如此凝重慌亂地發命尋人。
一時間,他心中念頭百轉,兩股戰戰,冷汗涔涔。
“若是有勢力來搶人,格殺勿論!”
“另外,派遣使者去西域,請求西羌王派出大軍支援,務必要將許如流和那個慧明活着帶到京城來,不管用什麼方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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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流,我們現在該去哪裡落腳呢?“
在山洞休息了一夜,天亮之後,趙漁就一直嚷嚷着餓了,許如流滿身污垢,正赤條條地蹲在一條溪水旁邊,掬水清洗身上的塵土。
趙漁跟在他的後面,不斷地問東問西,
不知怎的,自從趙漁被慧明覆活之後,好像淡忘了許多事情,整個人如同天真的孩童,性子活潑,問題多多。
一開始,許如流還會耐心解答,但趕路本就疲累,有些時候真有些應付不來。
按照慧明的說法,這是正常現象,等過段時間,魂魄安穩下來,記憶和性格就能變回之前的樣子。
看着趙漁懵懂天真的眼睛,許如流只覺得頭疼無比,他胡亂擦洗了一下就上了岸,背對着趙漁穿好衣裳。
“如流!你怎麼不理人呢!”
許如流找了一棵樹,在樹蔭下半躺着,也不回話,乾脆閉目養神。
趙漁看到許如流沒有反應,撇了撇嘴,也不再說話了。
趕路的過程說起來漫長,但也枯燥的緊,無非就是風餐露宿,日月兼程,但好在幾人腳力都不差,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進到玄商境內了。
入關的事情當然是慧明去辦的,至於他一個楚瓊的和尚是怎麼順利進入玄商的,許如流懶得過問,也不甚關心,反正只要跟着慧明,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就好。
這段時間,他也在不停探索自己身上的事情,對於獄火的掌控也更加爐火純青,除了寒冰地獄之外,他現在好像還摸到了另一重地獄的邊。
惠明說,只要勤加修煉,獄火可以將幽冥道所有的地獄都帶過來,八寒八熱十六地獄,這寒冰地獄只是第十六獄,也是威力最低的一重。
至於還有什麼地獄,惠明的說辭就有些模棱兩可了,好像也不甚清楚。
“小僧也不曾去過幽冥道,但我知道一個西羌門派是修幽冥之法的,回頭可以爲你引見。”
聽惠明這樣說,許如流就知道這事又遙遙無期了,索性不再去想。
惠明口中的‘勤加修煉’,也叫‘養火’, 修煉過程也很是慘無人道,就是放出獄火來灼燒自身,以身飼火,壯大獄火的力量。
“你是人祖,這樣修是最快的,比起腳踏實地地修煉不知要快上多少,若是按照普通修行者的步驟去修煉,那突破下一重地獄至少還要五十年。”
“五十年……”
許如流嘆了口氣,看來這人祖就是個活受罪的,五十年他是等不起,想要快速增強實力,只有受苦這一條路。
不過在這個世界裡,他也一直在受苦,身體的疼痛也已經微微有些麻木了,勉強可以接受。
一行人又向南行進了半天的功夫,在臨近午飯時,許如流和趙漁都有些吃不消,惠明倒是沒什麼大礙,見二人臉色有異,他也沒有繼續走下去,而是停下提議道:“許施主,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吧。“
“好。“許如流點頭答應了。
三人在附近找了一塊稍稍平整一些的地方鋪上了行李捲,剛剛準備去採點野果充飢,一陣地震般的馬蹄聲便由遠至近響了起來。
惠明一怔,隨即立刻趴下,將耳朵貼在地上,細細聽了起來。
不多時,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皺眉道:“是騎兵,而且人數不少。“
話剛出口,滿天煙塵已經鋪到了眼前,許如流擡頭眺望,不遠處的山頭上,一隊重騎正朝着他們三人站立的地方疾馳而來,這些人的裝束和服飾奇怪的很,和中原人的打扮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這是......“
“是西羌人。“惠明冷冷開口,“這下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