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不愧是吉祥的鳥兒,一大早掛在樹枝上高聲歌唱,平日最煩小鳥嘰嘰喳喳個沒完的小二王聽了景沒有如往常一般不耐煩,昨日纔剛辦了喜事,鬧騰點也是祥兆啊。
一縷陽光透過窗櫺遛進房間,安寧窩在景昀懷裡睡的酣甜,日上三竿了也沒人來叫他們,不過也是,這種時候,哪裡會有不長眼的過來打擾。
景昀早早便醒了,他一向少眠,今日已經是他起的最晚的一天了,剛醒的景昀少有的迷糊,一低頭,發現安寧還睡在他懷裡,嘴角無意識的勾起了一條好看的弧度,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早上起來,看到心愛的人就在自個兒身邊睡得安穩,可惜,他到現在才明白。
景昀自嘲一笑,這二十多年竟是白活了不成?
許是能感覺到景昀的目光,沒多久,安寧睜開了朦朧的睡眼,擡頭望着景昀,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容,景昀輕輕的颳了刮她的小鼻尖,一臉寵溺。
歲月靜好。
兩人在牀上膩歪個不停,安逸那裡卻是心驚膽戰,他跟着眼前不停走動,似是要找什麼人的白衣男子,心下思索着他最近有沒有犯什麼事,不過思前想後,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開口問道:“敢問歐陽大人前來究竟所爲何事?”
歐陽秋風望了望四周,放棄了尋找,看向安逸,搖了搖摺扇,擺手道:“哎,我可算不得什麼大人,當初不過是臨危受命,做了幾天的監考官罷了。對了,你最近有沒有救過什麼人,或者有什麼陌生人來過你府上?”
話音剛落,安逸心裡“咯嗒”了一下,斂去眸中的異常,答了句:“沒有。”
但是,歐陽秋風是什麼人?安逸雖也沉穩,可對上歐陽秋風,明顯是不夠看的,他推開安逸,便要向裡面找去,安逸一驚,因爲歐陽秋風去的方向,正是錦鈺和安寧的新房!
這下安逸顧不上那麼多了,他是討厭錦鈺,可再怎麼樣,如今既然已經是他妹夫,那他必不會坐視不管。這個歐陽秋風來者不善,錦鈺身份至今成謎,若真叫他找到錦鈺,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安逸趕忙追了上去,可還沒追上歐陽秋風,老遠便望見了兩道身影向這裡走來,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錦鈺和安寧!安逸急了,忙做手勢讓他們離開,可那兩人像是不懂他的意思,反而走過來看他要幹嘛。
安逸欲哭無淚。
那邊,歐陽秋風也看到了景昀,終於鬆了口氣,還好沒死。
“你怎麼來了?”對於歐陽秋風的突然出現,景昀不可謂不驚訝,安寧見到歐陽秋風,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她可沒忘歐陽秋風當初是怎麼丟下她一個人跑了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歐陽秋風白了景昀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能不知道嘛!”景昀在涼城,若是沒死,肯定會來一趟安府,所以他一到涼城便直接找縣令府的地址。
“喲,成天跟美嬌娘快活,連江山也不管了?”歐陽秋風在幾乎要貼一起的景昀和安寧身上掃了掃,諷刺道。
“管你什麼事!”這大好的日子被歐陽秋風突然上門給打攪了,安寧心裡自是不痛快,出言反擊。歐陽秋風揉了揉耳朵,“哎,你……咦?你這裝扮……”
安寧今日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褂裙,像個已出嫁的少婦打扮,待視線移到她頭上,歐陽秋風腦子晃了晃,那挽起的髮髻,分明不是個閨閣少女該梳的髮式!
想起在來的路上,總能聽到百姓議論什麼縣令嫁的二小姐昨日嫁人了云云,當時沒在意,現在想想,這二小姐除了安寧,還能有誰?
歐陽秋風的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景昀垂眸,對着安寧說道:“你先去給岳父岳母請安,我隨後就到。”
安寧乖巧的點點頭,“那你快點。”說完,轉身瞪了歐陽秋風一眼,便走了。
“先去房間說吧,這裡不方便。”景昀道。
安逸在遠處看到歐陽秋風不找錦鈺的麻煩,反而跟在錦鈺屁股後面走,眼神中浮現出一絲複雜。
“哥,你怎麼在這?”
“呵,還不是來叫你們起牀,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有了夫君,連爹孃都不要了?”安逸笑着調侃道。
“哥,瞎說什麼呢,我……我就是起晚了點。”
“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好了,你趕緊去吧,爹孃還在大廳裡等着呢。”
聞言,安寧也不跟安逸多說,急匆匆的便趕過去,安逸望了望景昀他們消失的地方,也跟着安寧過去了。
大廳裡,安寧給沈英娘和安正生請了安,便被二老拉去嘮嗑,溫情了一會兒,沈英娘又開始數落景昀的不是,“這個錦鈺忒不像話了,這成親才第一天,便不把我和你爹放在眼裡,不來請安不說,竟還扔下你不管!”
安寧連忙替景昀喊冤,說道:“他本來是要和我一起來的,可路上遇到了他朋友有事找他,這纔要我先過來,他馬上就會來的。”
安正生佯怒道:“怎麼,這才嫁人,就只知道爲夫君說好話了?逸兒,你看看你這個妹妹,這胳膊肘拐得也太快了!”
安逸一笑,“可不是,方纔兒子還說她呢。”
安寧撅了撅小嘴,低着頭沒說話,一副心虛的模樣,逗樂了在場的人。
“爹孃,我都好幾年沒回來了,昨天成親的時候又蓋着蓋頭,也沒見到過鄉親們,哪天我去看看他們,對了,還有丫丫,昨天我成親,丫丫來了沒?”
丫丫是安寧的好姐妹,她還承諾過,安寧成人禮那天,一定會送上一份令她滿意的禮物,可惜的是,安寧的成人禮是在皇宮度過的,沒人給她慶祝,更別說丫丫的禮物了。
沈英娘和安正生不說話了,安逸望了望外面,頗爲不自在。安寧心生疑惑,“怎麼了,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過了好久,安逸才說道:“安寧,我說了,你可別難過。”
“難過?我爲什麼要難過?”
安逸看了她一眼,好像有什麼話難以說出口,最終還是在安寧不解的眼神中緩緩道:“丫丫死了。”
安寧一愣,有些失神,沈英娘嘆了口氣,說道:“還不是她那糟心的娘,硬要把她嫁給鎮上的一個土財主,可那土財主都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家中又有了好幾房侍妾,丫丫哪裡肯,最後想不開,跳河了。”
安寧記得,這事丫丫跟她說過,那時候的丫丫便猜到了她娘會把她送去給大戶人家做妾,當時安寧只以爲是丫丫想多了,即使她那不靠譜的娘真這麼做,想來那戶人家應是不會差,可不曾想,最後丫丫竟是落得這般下場。
“丫丫的案子還是我審的呢,那時候丫丫失蹤了將近半個月,村裡人都以爲丫丫逃走了,直到有人在河邊水草叢裡發現了丫丫的鞋子,纔想到丫丫可能自殺了,後來我讓人沿河岸找,打撈了幾天,最後……最後找到了丫丫的屍體,連衣服都泡得變了顏色,面目全非。”安逸回憶道。
“行了,這一大早的說這種事作甚。”沈英娘見安寧悶頭不說話,趕緊打斷了安逸,“你要是閒的慌,就去把錦鈺給我叫過來。”
安逸知曉自己說錯話了,忙點頭,“好好好,我這就去,安寧,我剛說的話你可別往心裡去。”
“還不快去!”
“皇城最近情況如何?”
歐陽秋風找了個地方坐下,嘆氣道:“很不好,奕親王登基就在這幾天了,迫於他和太后的威勢,朝裡的幾方勢力大部分都歸順了,只剩幾個頑固派苦苦守着,不過也沒什麼用。”正因情況緊急,他才着急忙慌的趕來,誰曉得正主壓根不在意。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呸,他纔不是太監。
“皇城裡的人我已經聯繫了,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只等最後殺去皇城。”景昀緩緩說道,彷彿這些在歐陽秋風眼裡緊急得不能再緊急的事都是不相關的浮雲。
歐陽秋風早知道景昀不一般,每當危險來臨,他都能在旁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悄悄解決了,就像當年,太后以爲一切已成定局時,景昀卻把她殺個措手不及,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坐上那遙不可及的龍椅。
“以前沒發現,這個景奚還蠻有手段的雖有太后在其中幫襯,但他做的那些個事,也不容小覷。”
景昀冷笑,“跳樑小醜,不足掛齒。”
“可是,你這事是不是做得過火了點?”
景昀自是明白歐陽秋風指得是何事,他輕笑道:“我只想給她最好的。”
歐陽秋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是啊,給她最好的。”
“哦?有情況了?”
歐陽秋風立刻反駁,“哪有!”
“呵,你……”
“咚咚咚——”
兩人對視一眼,歐陽秋風起身去開門,見是安逸,歐陽秋風笑道:“安大人可是有事?”
安逸不語,歐陽秋風知曉他的意思,讓他進來了,邊關門邊說:“諾,他是來找你。”
門關了,安逸見到景昀,理了理衣角,提起衣襬便跪了下去。
“涼城縣令安逸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