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幾天,大概是因爲上官雩的藥沒有什麼效用了,我又撲天蓋地亂吐一番,頭暈得我看什麼都是晃來晃去的。
渾身無力的吃什麼都沒有味道,想什麼都頭痛。
林珣擔心地看着我:“初雪,怎麼會暈得那麼厲害,小木子,你們趕慢一點。”
“不,還是快點回去好。”
“你難道想早點回到牢籠嗎?”他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他真是瞭解我啊,可是,他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心裡的想法呢,我急切地想要見到上官雩啊,想要知道京城的一切。
我虛弱地一笑:“沒事,就想早點回去。”
他似明瞭,長嘆一口氣,“初雪,路還遠。”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路,真的還真遠,我和他隔着太多的東西,雖然在黃山都沒有守什麼禮教,他那人,從來不守的。
想牽手就想直接址起我的手,想要攬着我的肩頭,也沒有問過我,而且,還偷襲地親過我一下,想起來就臉如火焚燒,上官雩。
我也很擔心京城的事,這一路上,只要休息,就傳得如火如荼,上官家要迎娶公主,是給這個沉悶的燕朝,帶來多少的新鮮之氣啊。
我好討厭聽到這些消息,我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到京城,去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林珣不說,可是,他神色中的憂慮,也讓我有些高興了。
朋友,真的不是講的。
爲你擔心,關心你,看着你,幫着你,朋友,真好啊。
“初雪,說一句實話,相差太遠了。”他輕輕地說着,如煙一般地飄入我的耳裡。
我知道啊,真的相差得很遠,我只是一個宮女,他是天鳳公主的獨子,他是名滿燕朝的神醫,他手腕高,他長得俊,他家財萬貫,雖然,他沒有什麼封官爲王之類的,那是他不要,他不屑,皇上看中他做駙馬爺。
而我呢?我有和玉貞公主站在一起的權利嗎?沒有,真的沒有。
我無助地眼神看着林珣,“我不知道,我得先看看。”
我不能這樣就放棄,也不想要胡思亂想,我喜歡上官雩,我不得不承認,我真的喜歡,所以我纔會那麼地難受,那麼地心煩。
林珣不忍看我,別過頭去。
“京城到了”過了大半天,他靜靜地說。
我心裡一震,我聽到了雜鬧的聲音,我知道,京城到了。
揭開簾子,他會在這裡等我嗎?我說好的,我們約好的。
因爲街上太多人,不會走街上,而是從那僻靜之路回到皇宮裡去。
我手有些抖地掀開了簾子,看着人來人往的城門口。
可是,我真的好失望,我看了好幾次,我生怕遺漏了,細細地看着,認真地看着,沒有我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心,一直跌一直跌,到了最低處,還有哀痛着。
說好的,爲什麼不來,難道,真的是成親嗎?
“初雪。”林珣拍着我的肩,“下車吧,到街上陪我買點墨。”
林珣,爲什麼不揭穿我的夢呢?我看着他,我覺得眼裡有些迷糊。
他輕笑:“看什麼呢?下車。”
他跳了下去,讓小木子將馬車趕進城,在指定的地方等着他。
我抱着畫,這些畫,都是我要送給他的,還有一幅很大的,可是花了好多銀子買的宣紙,上好的紙質,細膩、
我畫這個,足足畫了一天,就連林珣看了也不作聲,他知道我很用心去畫。
還有松樹,那般地剛勁有力,是我特地專畫給他的。
也許,在忙吧,我這般地說着。
我抱着畫,走得有些亂,越是靠近那藥鋪,越是心紛亂。
林珣倒也不說話,他直走,不是買墨,而是到上官藥鋪。
到了他的藥鋪,還是那個小二,用着不屑的眼光看着我,“你找我們少爺,少爺正在忙婚事,不會到藥鋪來。”
忙婚事?好一個驚天的大消息啊。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來的,我呆呆的,任林珣址着走。
四周吵雜的聲音靜得我聽不見,是他們都在看着我嗎?我看過去,卻沒有什麼意義,連看的是什麼,我都不知道。
心連痛的感覺也沒有啊,我是怎麼了,太迷糊了嗎?團團轉成一個圓在翻滾着。
如果不是林珣拉着我的衣服,我必定,不會走路,我也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一直走,然後,我覺得心好痛,覺得眼好累。
“林珣,我們回宮吧。”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好小聲,好小聲,每一個字,都有些破喉的沙啞,從心裡透出來,那樣的失望和痛心。
林珣停下,看着我,眼眸裡流着擔心和氣憤,“初雪,到上官雩去。”
我更是不願走了,“不,我不去。”
“你怕什麼呢?初雪,有點傲氣。”
我搖搖頭:“所以,我纔不要去,林珣,我不要去,他準備他的婚事,我的出現,不會好的,留點尊嚴給我,我真的不想去。”我去了,我怕看到更心痛的啊。
“我只是一個宮女。”我自嘲地說着:“我有什麼資格去。”
他看着我,眼神那般地堅定,“你一定得去,要是換了別人,我不會管,也不理。可你是倪初雪,你有你的尊嚴,你有你的傲氣,無論如何,你也要直着肩頭進去。”
我行嗎?我無力啊,我垂下的肩頭,那般地沉重。
“或者,你可以聽聽他怎麼說,如是失望,不也是這般的嗎?”
“我怕見到他府上的人。”我有些膽怯,雖然流傳是這樣,我還是相信上官雩多一點的。他哪會那麼容易就折服,失望,我從一開始就擔心着,擔子那麼久,到頭來,我也是這樣沒有準備。
“別怕,你只是一個宮女,你跟着我的後面,林畫師是不會讓跟着他的宮女爲難的。”
我看着林珣,那麼的真切,爲朋友,這般地堅定。
或者,男女之間沒有什麼真正的朋友,他是喜歡我的,我確定,正如我確定我喜歡上官雩一般,一旦我知道,那就是喜歡,我也不會那般地笨。
他眼中的關心,他眼中的心痛,我鼻子一酸。
他帶我到上官雩的府上,那三介描金大字,“上官府”高高地掛在正門上,狂草的書寫,正如他的性子。
林珣敲開了門來,有禮地說:“宮遷畫師林珣求見。”
“等等,我去找我們家少爺。”那守門的,看了一會兒,就轉身走去。
那牆上還張貼着紅紅的喜字,刺痛了我的眼,不會的,怎麼說娶,就娶了呢?
好痛好痛啊,現在我知道什麼才叫做心痛,痛到無法呼吸,痛到我心都翻轉過來了。
“林珣,我們走,好不好。”我哀求着。
我真的不想見了,我不知道再見會不會讓我痛到骨子裡去。
他卻穩如磬石般地站在那裡,“一定要見。”
一會兒,一個管家一樣的人過來,打理了會說:“林畫師不知來訪有何意,我們家少爺過三天之後就要成親了,無暇顧及。”
三天,真是巧啊,剛好是皇上的壽辰,爲什麼,他願意了嗎?他折服了嗎?
他呢,爲什麼不願出來見我呢?我都來了。
林珣冷笑:“三天之後成親?”
“什麼都別說了,林珣,我們回去。”不要看到這大紅的喜字,心在痛得厲害。
“那就煩請你幫我把這些都交給他,這是在黃山,特意爲他所畫的。”他將我手裡的畫,都拿了過去,含着意味地說着。
上官府裡,處處是雕樑畫棟,好一個美景,就連樹上都纏上了紅絲,爲迎接三天後的大婚,寬大的花園中,人人都在忙碌着,紅色,總是讓人興奮,那般地刺眼。
有時是喜歡,有時也傷得人寸步難行,就像她這樣這般。
出了上官府,連那日頭,都眩得人走不了。
手裡空空,心裡空空。
上官雩真的是要成親了,那麼的突然,我不想相信的,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沒有語言可說,我想見他啊。
可是我又無從見他,我怎麼樣,才能見到他呢?我如此地痛,我知道,他不會答應的。
他是有苦衷的,他在哪裡呢?在深宮裡嗎?還是在這上官府上。
我的畫,他還能看到嗎?如果看到,也不枉我畫一場了。
回去的路上,沒有說一句話。
心裡好難過,快到馬車的時候,林珣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初雪,你要堅強。”
“我無法堅強,我心裡好亂,真的。”在他的面前,我無法假裝。
而且,對上官雩這一件事,我笑不出來,我安慰不起來。
我是我,他是他啊,我和他,又曾經交織過。
我等 他,我希望他看到那畫之後,能開心一點。
他太狂傲了,這般地下聖旨,他一定不會開心,一定鬱悶得整天吼吼叫叫翻桌子摔凳子的,尤其是今天,和他約好的,他不能來,他一定比我更難過,他一定會更氣憤。
世事無常,還是要好好保重自己。
“你信任他嗎?”林珣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不信任,那你傷心難過幾天,你還可以做回你的倪初雪,你如果信任,你和他的路,還會更難。”
我擡頭看着灰濛濛的天,“信任?我怎麼會不信任他呢?他是如此的好。”
他值啊,如果最後我能和他在一起,受些難有什麼問題。
“我信任他的,他是無可奈何,他身不由已,纔出不了的。”
“唉。”林珣長長地嘆道。
“沒事,我真的沒事,想開了,就是這樣子,只要相信他就好了,沒有到最後的一步,我是不會相信的。”我會在宮裡,等着他來。
我知道進去之後,我要想出宮,就難了。
他要宮裡的人,也更難上難了。
但是,值得啊,我第一次如此地動心,都是因爲上官雩。
不是有三年嗎?相思留在心中,三年,不是說一轉眼就過去了。
三年之後,我是自由之身,他也不必再娶什麼公主了,玉貞公主,不可能會等他四年的,而我可以,我是宮女不是公主,我身上沒有什麼焦點和盼望。
靜靜地回到馬車邊,旁邊還有好幾匹馬,那爲首之人,差點沒有嚇到我,居然是七皇子,還不靠近,就能感覺到那寒氣,坐在馬上,更是凌厲一般,更是傲然而尊貴,孤冷元波的臉,什麼表情也沒有,緊繃的臉,讓人得小心地侍候着。
他看到林珣,如鷹的眼光看着他,“聽說林畫師去墨,倒是空手而回了。”
這冷冷的聲音中有一些尋師問罪,讓人聽了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頭眼發硬,這七皇子又來找什麼碴,讓他瞧見了,還真是不知又要挑什麼刺兒。
我可不敢想,七皇子是來迎接的。我和林珣的身份,怎麼也是及不上的,如果是,也只有驚,何敢寵。
林珣冷靜地說:“回稟七皇子,沒有看到上好的墨。”
他冷冷地掃了我們一眼,“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