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蕊泰然自若的站在鎖閉的庭院內。
仰頭看了看天,只覺得沒有宮外的那麼藍。
嚴一凌趕到的時候,徐天心已經等在門外了。
“皇上怎麼樣了?”徐天心也就是多嘴問了那麼一句,其實也不打走心。
“好着呢。”嚴一凌一臉的不痛快:“這會兒正在吃雲嬪熬的粥。”
“哦!”徐天心饒有興味的勾起了脣角。“你不是吃醋了吧?”
嚴一凌不知道怎麼說:“也許有點吃醋的成分,但是我現在更多的生氣和擔心。嚴卿和皇上一起出宮,可是隻有皇上一個人回來了。並且,從頭到尾,皇上的態度……”
“嚴妃沒回宮?”徐天心聽了這話,心裡也是擔憂。“皇上怎麼說的?”
“似乎是說走散了……”嚴一凌是這麼理解的。畢竟遇刺時有嚴卿在在側可能會分心。所以就先把她安排在一個隱秘的地方。
徐天心點一點頭:“等皇上想說了再說吧。皇上的性子,皇貴妃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嚴一凌微微收拾了臉色,想來也是自己把什麼都寫在臉上了。旁人一看,便知道究竟。“樺妃這裡到底是什麼情況?”
門敞開了,嚴一凌和徐天心都看見樺妃直直的站在庭院裡。
只是迎着風立着,很難得的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臣妾給皇貴妃娘娘請安。”樺蕊屈膝欠身,很規矩的行了個禮。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嚴一凌沉靜的看着她。
樺蕊拘着禮,垂首說道:“臣妾昨晚親手燉了一盅白燕,買通了毓秀宮的戍衛,進了毓秀宮給探望皇后娘娘。”
“皇后被禁足毓秀宮內,樺妃不知道麼?”嚴一凌問。
“知道。”樺蕊點頭。“可臣妾也知道,皇后娘娘身懷有孕,這時候,身爲妃嬪理當侍奉在側。並且,臣妾也知道,在臣妾之前,櫻妃和皇貴妃也先後進入了毓秀宮。”
徐天心冷哼了一聲:“櫻妃爲何去,說到底是沈家的事情。皇貴妃向來幫着皇后打點後宮的事情,後宮哪一處又去不得了?樺妃你這麼說,難道是想把自己放在皇貴妃的位置麼?所以皇貴妃能做什麼,你便也能做什麼。”
樺蕊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若依照宮規,禁足的妃嬪的確不許任何人探視。但這一次,被禁足的並不是妃嬪,而是身懷有孕的皇后娘娘。皇上從頭到尾,並沒有下旨不許旁人去探視。何況,臣妾只是送一盅燉品而已,並沒有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於情於理,該不該罰,全憑皇貴妃娘娘定奪,臣妾沒有半句怨言,欣然領受。”
“你以爲你這麼說,皇貴妃就不會罰你了?”徐天心很是不爽。這一招以退爲進,就能把自己的罪責推卸,逼着人家寬容?
“樺妃要去探望皇后,實在不必如此鬼鬼祟祟。”嚴一凌轉了轉眼珠,動容的說:“本宮允准你每日去探望,甚至留在毓秀宮陪伴皇后。”
“皇貴妃……”徐天心不由得詫異。
“樺妃說的每次,皇后正在孕中,最是需要人伺候。既然皇后娘娘留下了樺妃的燉品,便是喜歡樺妃的手藝。那本宮……”嚴一凌想了想,認真道:“就把皇后和皇后腹中的皇嗣一併交給樺妃。”
這麼說,徐天心就明白。樺妃去皇后宮裡是什麼目的,腳趾頭都能猜出來。皇貴妃順水推舟,索性就把這件事情勸勸交給樺妃,如此一來,樺妃再怎麼樣也不敢亂來。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她可是要承擔所有的罪責。
樺蕊如何不明白。
只不過她沒弄清楚,徐妃是否安插了耳目在她身邊。否則徐妃怎麼可能知道她去了毓秀宮。還有就是,皇貴妃難道真的不急着對付皇后麼?她就真的願意皇后生下皇嗣麼?
“好了。”嚴一凌是真的沒有心思去和樺妃鬥智鬥狠。這時候,她心裡真的很放不下嚴卿。“徐妃已經替本宮拘押了樺妃你一夜。這件事情便算罷了。回頭,本宮自會讓人吩咐毓秀宮的戍衛,你可以隨時出入。前提是皇后娘娘恩准。”
樺蕊沒想到皇貴妃竟然這麼好說話,虧得她之前還想了大半個晚上該怎麼應付。“多謝皇貴妃娘娘成全。”
“成全你,也是成全本宮自己。”嚴一凌側首對徐天心道:“也是難爲你三更半夜的不睡。”
徐天心嗤笑一聲:“白天睡晚上睡不是一樣的麼!有些花只有晚上纔開的漂亮。”
目送皇貴妃與徐妃離開,樺蕊額頭上的冷汗才漸漸冒出來。做事昨晚她真的一刀解決了皇后,只怕今天就沒法站在這裡看藍天白雲了。
“真不知道你是在慶幸,還是在惋惜。”
“你怎麼又來了?”樺蕊很是不滿:“還這麼堂而皇之的過來,就不怕別人發現你?”
“我是宮婢,我不在宮裡伺候,難道還要出宮遊樂不成?”那女子很不客氣。“我幫你勸過馮靖宇,但是他不肯合作。皇帝被下毒的那一次,要不是我阻攔,毒死的就是遙光了。每每我啥都在幫你,見了面還不給個好臉色。”
“你非要見我一次就提醒我一回麼?”樺蕊惡狠狠的瞪着她。“你還沒說,馮靖宇的傷是怎麼回事?”
“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樺蕊急了:“這是什麼意思?”
“無可奉告就是我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怎麼告訴你!反正我是我傷的。”那女子拍了拍手,很是無所謂的樣子:“你還沒告訴我,到底你方纔是在惋惜還是後悔?還有,你知道你最大的弱點是什麼麼?”
樺蕊搖了搖頭,她還真不知道她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誰叫你不學功夫的!”那女子沒客氣。“如果不是你不懂武功,當初徐妃就不可能那麼容易奪走你腹中的孩子。要不是你不懂武功,你也不用買通侍衛那麼麻煩的去見皇后。見到皇后,其實只要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可以叫她斷氣。可是你偏偏不學,能怪誰?”
“動手動腳的很有意思麼?”樺蕊狠狠的白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後宮裡,拼的是腦子和智慧,不是伸手。”
“哼!要是你武藝超羣,那徐妃還敢在你面前叫囂?”
“行了,別說這些廢話了。”樺蕊很是不耐煩:“你要做什麼你心裡要有數。扶着點該扶的人,我這裡不用你操心。”
“好。”說完這話,那女子便轉身走了。
樺蕊又是一聲長嘆,擡頭看了看這樣好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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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鈺。”嚴一凌看見他進殿,激動的心都要飛出來了。“怎麼樣,找到嚴卿了沒有?”
“還沒有。”嚴鈺搖了搖頭,臉色不大好。
“那你找到程俊了沒有?皇上不是說派程俊去尋嚴卿回宮麼?他一定知道嚴卿的下落。”嚴一凌焦急的不行。這一等又是大半天,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再不見人回來,她可真是要急瘋了。“還……沒有。”嚴鈺說了謊,事實上他已經見到了程俊。
嚴一凌長嘆了一聲:“你們是不是商量好的?爲什麼一個兩個有什麼話都不能直說呢?皇上那副樣子,明顯就是告訴我他懷疑是我在宮外做了手腳,害他犯險。他那麼懷疑,幹嘛不直接問我?還有你也是,擺明了就是有事,爲什麼不說出來。你們這樣子真的好麼?叫人很抓狂知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弄得你們一個一個這麼難受?”
“碧兒。”嚴鈺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皇上怎麼會懷疑你呢,你不要多心。只是這件事情……讓皇上很受挫。你是最瞭解皇上的人,整件事情你也清楚。沈家給了皇上這麼個下馬威,只怕收回整個沈家的兵權,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不想在你面前顏面掃地,你懂麼?”
說真的,嚴一凌不是很懂。
她覺得,真誠相待的兩個人,有什麼話都該說出來。即便對方幫不上什麼忙,也總是可以聽你傾訴。但仔細想想,嚴鈺說的沒錯,這個時代本來就是男權,不到萬不得已,哪個男人願意在女人面前承認自己的輕率和失策。
“好,就算我知道的太多,我不去理會這件事情還不行麼?用的着躲着我不見麼?再說我都已經闖進去了,就不能告訴我嚴卿的下落麼?難道和我多說一句話,很困難麼?”
嚴一凌把對皇上的不滿都發泄在嚴鈺身上了,語氣自然是不怎麼好聽的。
嚴鈺自知每次都是他把碧兒氣得要死,以至於她發火,他就很安靜的聽着。
只是,越是聽心裡就越是難過。這些日子,她一個人真的很難熬,真的支撐了很多很多。
“你怎麼了?”嚴一凌忽然就愣住了。“嚴鈺,你到底……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嚴鈺低下頭,豆大豆大的淚珠從他的眼睛裡直接掉在地上,摔成了無數的碎滴。“碧兒……卿兒她……走了。”
“說什麼?”嚴一凌聽不明白。“你說嚴卿怎麼了?”
“成軍說她墜崖前……就已經斷氣了。”嚴鈺閉上眼睛:“她是爲了讓皇上能突圍纔會不惜捨命……”
“咕咚”一聲,嚴鈺的話還沒說完,嚴一凌已經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