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不語的奉臨輕咳了一聲,喚道:“馮靖宇。”
嚴一凌顯然是沒轉過彎來,皇上這時候喊他做什麼?
然而更讓她意外的是,馮靖宇走進來直接去了程俊面前。陰冷的笑容讓他看上去很可怕。“有膽子做,沒膽子認,現在還打算一死了之麼?”
程俊閉上的眼睛忽然睜開,他隱約感覺到和他交手的人正是面前這位。“是你!”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叫大家始料未及。
馮靖宇二話不說,竟然用內力將打進程俊體內的銀針逐一取出。整個過程雖然一氣呵成,卻疼的程俊慘叫連連。
“皇上這是……”嚴一凌不懂,皇上是用什麼方法說服馮靖宇,讓他願意救人。
而且,她也不知道皇上出於什麼目的就程俊。
對遙光的事情,皇上又知道多少。
待到銀針都被取出來,馮靖宇轉身拱了拱手:“這人的嘴既然如此嚴密,皇上不如關起來慢慢審問。微臣總是有辦法能叫他吐出東西。”
奉臨點一點頭:“朕正是如此打算。”
徐天心和嚴一凌對視一眼,對皇上這個說法感到奇怪。
平日,皇上多半是維護皇后的。怎麼今天轉了性子,要慢慢審問程俊?
“皇上的意思,臣妾怎麼聽不明白。”嚴一凌凝眉問。
“每一次的事情都不了了之,你豈不是要怨朕?”奉臨平靜的看着她。“何況朕也覺得,他身上還有還多不清不楚的事情,就這麼死了,可惜。”
素惜的拳頭,從剛纔就握着。
程俊閉上眼睛的那個瞬間,她就知道他要做什麼。
只是,是撲上去把他打醒,還是看着他死,素惜猶豫了。
畢竟被欺騙根本就不是好受的滋味。
“你的武功盡失,即便不死也是個廢人了。”馮靖宇表情很寡淡,脣邊卻有那麼股子得意。
嚴一凌解讀這一層深意,好像是在說,敢動我的女人,死了都不可惜。
揉了揉眼睛,她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既然他不能再作惡,留着慢慢審問也是好的。皇上打算把他關在哪?”
“天牢。”奉臨示意小侯子即刻就辦。
“是。”小侯子連同兩名侍衛,駕着程俊起來。
“皇上,求您給奴才一個痛快。”程俊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皇上不讓他死,還要慢慢的審問。也就是說,要留下他這個活口,叫他背後的主子如坐鍼氈。
如此一來,他只會死的更慘。程俊哀聲懇求:“皇上,求您給奴才一個痛快吧!”
“且慢。”眼看着人就要被拖出殿去。嚴一凌起身,道:“皇上請容許臣妾問他一句話。”
畢竟這個人一旦被關起來,想要再見到就難了。有些話還是現在問清楚的好。
“你問便是。”奉臨和悅的說。
嚴一凌快步走到門邊,停在程俊面前。“除了栽贓嫁禍本宮,你有沒有做過別的事情。”
程俊搖頭。
“我是問……奉儀是不是死於你手。”嚴一凌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威嚴。“
如果你還念在素惜對你一番情意,念在本宮曾經提攜,就說實話。”
程俊依然搖頭。“不是我。”
從他的眼神,嚴一凌似乎找不到說謊的證據。但是明明知道,他說什麼自己都不會信。還是忍不住要問。“帶下去吧。”
奉臨從殿上走下來,停在嚴一凌身邊:“你放心,朕一定會查清楚給你個交代。”
有那麼一瞬間,嚴一凌覺得皇帝特別有男子氣概。可惜,與他對視的那一秒,她又讀懂了他心裡的彷徨。
就跟素惜害怕是程俊一樣,皇帝也不希望是皇后。
自己在意的人,竟然是如此不堪,那種滋味真的很難受吧。
可是,皇后畢竟太可惡了!
徐天心惦記遙光,對皇帝道:“皇上,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宮。不知可否請馮太醫走一趟,替我瞧瞧。”
“自然好。”奉臨瞥了一眼馮靖宇:“那就辛苦馮太醫。”
“是。”馮靖宇今天是出奇的配合。皇上說什麼,他竟然都答應。
想來她今天也沒有心情陪伴自己,奉臨幽幽嘆了氣:“左太傅遭橫禍,朕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先回蒼穹殿了。”
“是。”嚴一凌溫順的點頭。皇上既然沒有責問她關於左子如死的事情,那麼她也要及時通知徐天心助手。
“這天說變就變,這幾天又冷了不少。你身子還沒好利索,一動不如一靜,少走動,好好歇着纔是。”嚴一凌握着徐天心的手,叮嚀道:“出入捧個手爐,暖和一些。不要凍……的冷冰冰的,受了寒。”
一定不如一靜,不要(凍)動手。徐天心當然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頭:“還是嚴貴妃最關心臣妾。”
奉臨聽了這一句,轉過臉看她:“你是控訴朕不關心你了?”
“臣妾就是這個意思。”徐天心表情平淡:“這兩天,皇上不是在蒼穹殿就是來伊湄宮。臣妾可聽說您連櫻妃宮和毓秀宮都去過了,就是沒來過棲心宮。棲心宮,宮名倒是起的好聽,可是皇上的心,八成早就飛走了!何以棲息?”
滿宮裡,只怕唯有她敢當面這樣說皇帝。
嚴一凌溫和的笑了笑:“皇上不如先送徐妃回宮,再去處理朝政上的事情吧。否則臣妾的耳朵,好一陣子又不能安靜了。”
“是啊。”奉臨溫和的點了點頭:“朕也怕徐妃這張利嘴,正是吃不消也得罪不起呢。”
“皇上、貴妃同聲同氣的,臣妾還吃罪不起呢。”徐天心整了整斗篷,兀自邁出殿去。
奉臨與嚴一凌互睨一眼,相應成笑。
人一走,素惜就像是被抽乾了一樣,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了。
嚴一凌滿臉的笑意瞬間泯滅,大步走到她身邊,伸手去扶她。“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如果想哭,就哭出來。”
素惜搖了搖頭:“奴婢連哭的力氣也用完了。”
“唉!”嚴一凌嘆了一聲,輕輕將手搭在她的手背。“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是素惜,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慢慢消化,旁人無論做什麼,都幫不了你。”
“小姐,方纔問他什麼?”素惜有
點好奇。
“我問奉儀的死,,和他有沒有牽扯。”嚴一凌跪坐在地上,輕輕將素惜擁在懷裡。“他說不是他。”
“騙子。”素惜皺着眉,伏在小姐溫暖的懷中,潸然淚下。“一定是他,從他在冷宮裡出現,就是爲了欺騙我們。小姐,你殺了他!”
章嬤嬤端了一杯熱水,遞給素惜:“姑娘喝口水吧,你呀,還這麼年輕,往後經歷豐富了,這種事情也就看淡了。”
“是啊,什麼殺不殺的。”嚴一凌輕輕拍着她的背脊:“方纔咱們都瞧出程俊抱着必死之心,要了斷自己。那時候,我也注意到了你。你攥着拳頭那麼緊,指甲都嵌進肉裡。要是皇上沒有加以阻攔,你會不會撲出來阻止他?”
“奴婢的戲真的不好,瞞不了小姐。”素惜只覺得自己很傻,爲什麼程俊那麼費心的接近自己,百般討好,她就傻兮兮的信了。就不懂得看看他心裡到底藏着什麼。
“是我自己傻。”她哽咽的說:“別人給個甜棗,我就當他是對我好,其實……”
從懷裡掏出那個香囊,素惜發了瘋似的扯:“騙子,騙子,我不要,騙子……”
“姑娘,你又何必撕扯自己的心呢?”章嬤嬤有心勸阻。
嚴一凌卻搖頭。發泄出來,心裡就會舒服一些。哪怕只是短暫的平靜。
只不過,她有句話想告訴素惜:“程俊未必全是在騙你。他受了傷,可以在宮外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被發現。也可以去找皇后的人求救。可是他卻撐着來到下院,倒在你房門外。可見當時,他一心一意只是想見到你。”
“那不可怕麼?”素惜哭的可憐。“他心裡在意我,卻還要暗中捅刀子。叫我不知不覺的死在他手心裡。”
“也許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嚴一凌寬慰着素惜:“這麼着,晚上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這裡,咱們主僕三個關起門來,吃一頓好的。我親自下廚!”
“那敢情好哇。”章嬤嬤故意逗素惜高興:“上回娘娘下廚,素惜姑娘可是吃着肉了。這回奴婢也得嚐嚐鮮。”
“行,包在我身上。”嚴一凌捲起袖子:“這就走吧,咱們說幹就幹。”
奉臨從棲心宮返回來,徑直去了書房。
彼時,小侯子已經把程俊帶了過去,正候着皇駕。
程俊很是意外,怎麼也沒想到皇上這麼快就要審他。且還是在這御書房裡。
奉臨對小侯子擺一擺手,示意他出去。未坐穩就問:“左子如是誰殺的?”
“奴才不知道。”程俊說了謊。其實他知道那個蒙着臉的女子就是遙光。
“你不是和她交過手麼?你會不知道!”奉臨臉色不太好。“長久以來,你替皇后做的事情朕都心中有數。即便現在放你出去,你也活不久。倒不如坦白些好。”
皇上這麼說,倒是讓程俊很意外。難不成皇上早就盯着皇后了?可是不管怎麼都好,他已經欺騙過素惜一回,不願意再做出賣主子的事情。“奴才還是那句話,求皇上你賜我了斷。”
“那卻難了。”奉臨從腰間取出一塊令牌:“你看看這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