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是一個愉快的假期,卻因那天的事情蒙上陰影。
我的腦海中反反覆覆回想着肖立明的那句話,原來他一直那樣看我,他恨我。在他看來,他們的家庭破裂,有我的一份,甚至肯定的認爲父母離婚是因爲他的父親有了情婦,是這樣麼?可是,肖展庭在五年前告訴我,離婚與我無關,而是因爲他們各持己見走不到一起。婚姻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爲什麼這麼多人歡歡喜喜的跨進去,又落寞的走出來,甚至,不惜犧牲金錢、面子來換取自由?那麼肖展庭,經歷過一次婚姻的失敗,現在的他對婚姻是什麼態度?
我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考慮自己的將來,年底就是二十五歲生日,我早已不再是那個純潔的白裙少女,突然之間想要有個可以依靠的人在身邊,相依相伴,過安穩的生活,以及,結婚,生子。我從沒有問過,肖展庭希望什麼樣的生活,他可願意給我想要的生活,甚至,與我共度一生?
肖回去那一天,我很有些依依不捨,一直跟着他走到安檢口。我對他說,“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他側過臉來看我,眼睛裡又蕩起那種溫柔的笑意,“子璇真想回去了?”
我很肯定的點點頭,這個機會不能放過。“恩,我要回去,想清楚了。”我迫不及待,這句話在心中已經徘徊了很久,對自己說過一千次了。
他輕拍我的肩,說,“我儘快安排。”又伸手攏住我。
這句話像蜜糖一樣,甜到心頭去了。我心裡樂開了花。總算有一樁高興事。先前的不快可以暫時置之不理!
從機場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放着歡快的音樂,哼着小曲,順利把車開到家。第二天開開心心的去找佳佳玩,我對她說,我要回家了。
“什麼?子璇你要回重慶!”趙佳佳很驚訝我的這個決定。
“佳佳,別這麼瞪着我嘛,我不喜歡北京,家裡有父母,有朋友,多麼溫暖,美食那麼多,生活又安逸。”
“啊啊啊!子璇,沒想到你比我還小女人,還貪圖安逸,呵呵,以後又少個逛街的夥伴了。”佳佳笑着說。
我只顧着笑。
“子璇,我猜你是有男朋友了,他在重慶,所以你纔要回去對不對?”呀,好聰明的趙佳佳。
我點點頭,“佳佳,你現在有沒有中意的男孩,記得大學時候,談戀愛是你唯一的一門功課。”
佳佳眉開眼笑的,“你又取笑我。。。。。現在有一個,他在微軟做技術,很辛苦,不過踏實,上進。我們正準備置房。”
“可是準備結婚?”
佳佳呵呵笑。
那便是了。我的第一反應是,真快哦。細細一想,也不快,我們都是二十五的大姑娘了,他們過一年半載結婚,是最佳的時間。女人在自己一生中最黃金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人,和他結婚,那真是莫大的幸福。太早,尚且搞不清楚自己要什麼,太晚,只怕已成別個的枕邊人,空歡喜一場,只能錯過而已。
那麼,我和肖,又是哪一種?
國慶節後上班第一天,我向部門經理提出口頭辭職申請,她覺得很突然,問我可是有什麼不滿意。也難怪,我這種執行力強又不愛囉嗦的員工實在難得,她雖然不親切,卻對我相當重視。我連忙向她解釋,我說因爲家裡的原因要回去,並感謝她這兩年來對我的栽培。她有些失望,讓我考慮清楚再打辭職報告不遲。我謝過她。
下班回到家,我思忖這事還有什麼地方不妥,爲什麼心裡好像有點奇怪的感覺呢。這件事總得告訴父母親一聲吧,雖然心意已決,但徵求他們的意見卻是必要的程序。我撥了家裡電話,母親來接的,我將此事告訴她。
“子璇,你怎麼突然想回來?”她很驚奇,這是我意料之中的。
“一個人呆在北京,沒意思。”
“交了男朋友就好了。要不媽媽幫你穿線。”母親完全誤會我的意思。
“媽媽,我差不多想好了。”我心意已決。
“噢,等等,我叫你父親聽電話。”
我聽見她在那頭喚,“啓華,子璇有事和你講。”後面是小聲的說話,我聽不清楚
不一會,我聽見父親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禁想起小時候暑假獨自在家中看電視,他們規定我每天不超過三小時,每到下班時間,我便把電視機音量調小,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父親的腳步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一聽見便飛快的衝過去關掉電視機。
“子璇,你要回來?”父親的聲音比以前渾厚一些,但又殘留些微的書卷氣。
“恩,爸爸,你覺得如何?”
“你已經想好了,那就回來吧,只要你高興,在哪裡都可以。”沒有想到小時候一直對我嚴格要求的他,現在卻對我寵愛有加。
記得小時候聽一個阿姨說,男人越老越糯,脾氣愈好。
“謝謝爸爸。”我高興的說。和他們交代這事真是出奇的順利,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先前準備的大段臺詞沒有派上用場。
跟父親母親講完,又和肖通電話。我說我想回去和你一起,我想天天見到你。
“不煩不膩?”他問我。
“決不,永遠不。”我回答得很堅決。
“不和蹦蹦跳跳的男孩子約會?”
“我只和你約會。”
“我的乖子璇。”
他笑了,他終於滿意。我是一隻風箏,線在他手中,風箏飛得再高再遠,心也被他攥着,收收線,究竟還是要飛回去他身邊。
肖說他會安排一切。
我決定回去,一方面是想安定下來,和他一起生活,另一方面,不用再擔心肖立明來找我麻煩,再有一點,也該考慮考慮我們的將來,肖展庭,他心中有何打算,他是否準備接受另一段婚姻,我如何向父親母親大人交代,如何讓認識的人接受我們…….
我向公司人力資源部提交正式辭職報告。接下來的時間便是交接工作。我只想盡快辦妥,早些回重慶,上班之前和他好好待一些日子。我又打電話給我的好朋友們,約他們出來吃飯,一一作別,佳佳,何謙,以及小安。
何謙請我吃飯,我們已經許久沒有見面。他問,“怎麼突然要回去了?在這裡待得好好的。”
“家裡叫我回去。”我撒謊。
“是他?”他輕聲問,又好像自言自語。
“誰?”
“你不記得了?我見過他。”
我想起來了,那一年,我大二。“是他。”我很坦白的承認。
“子璇,以後你要多多保護自己,他和我們,不是一類人。”何謙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無比真誠,他是個頂好的朋友。
我有點感動,伸出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背上,說,“謝謝你,何謙。”我想,也許將來某一天,我會後悔的。
我又和佳佳道別,叫她結婚的時候別忘通知我。
我將此事告訴小安。
不羈的風:月亮,願你守得雲開見月明。
月亮:謝謝。
不羈的風:明晚有空?我想邀請月亮小姐去Latinos。
月亮:那是什麼地方?
不羈的風:喝酒跳舞的地方。
月亮:好。最後的狂歡。
有了上次的經歷,我已不再擔心什麼。第二天晚上,我翻出衣櫃裡最性感的吊帶裙,緊身而有彈力,適合跳舞。又畫了煙燻妝,塗上酒紅色的脣,赴小安的約會。Latinos在朝陽公園附近,他開車接我過去。小安熟練的點單,看來應是這裡的常客。我呷了一小口酒,看着舞池裡面的嬌俏女郎,個個都穿得性感,基本是拉丁風。他問我,“月亮,我帶你試試。”
“我,我不太會。大學裡面只學過一點點。”
“沒有關係,跟着我來就行。”他拉了我去舞池。
小安很熟練,我猜他是拉丁舞好手。我只會簡單的動作,餘下的基本是跟着他的引導走一下,也不知道有沒有會錯意,雖然他的示意很明確到位,可我畢竟是個生手。帶我跳了兩曲,開始有點緊張,越來越放鬆,跳得很開心,我示意要休息一下,對他擺擺手,“我坐一下,你盡情邀請別的女孩去跳。”他邀了一個穿紅色舞裙的年輕女孩。我遠遠的看着他們激情起舞,紅裙女郎性感的扭動着要腰肢,小安非常到位的配合女伴,伴着着兩個人眼神的交流,充滿了誘惑。後來他告訴我,這種舞叫做Salsa。
那一夜很愉快,回到家大概有一點鐘。十一點的時候我找了個僻靜點的地方打電話給肖展庭,說在外面和佳佳他們唱歌。這一回我很注意,以避免不必要的疑心。
十月底的一天,工作交接已經辦妥,我在家休息。下午接到肖的電話,他說已替我安排好一切。我將去銀行上班,在市裡的分行,應是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哈哈!我終於可以開開心心回去了,忍不住在電話裡“啵”了他一下。我又問,“我需何時上班?”
“隨你。”
我心花怒放的。第二天打電話訂機票回渝,又打電話告訴家裡回去的時間。
行李太多,一兩個箱子裝不完,肖展庭說,“不用一次帶完,反正都是自己的家,隨時來拿都可以,又沒有人動。”
我想想也是。又問,“車呢?”
“停在地庫,我以後還有用處。”
“好。生活用品還有一大堆。”
“能少則少,回來買。”
花了一天時間收拾出兩大箱子衣服,一大箱子生活用品,外加一隻碩大的雙肩包,還裝進去了大一時候帶來的三本書,我的寶貝。我拖了行李箱浩浩蕩蕩的乘飛機去,小安開車送我,幫了大忙。
父親母親來機場接我,看我這幾箱子,寵溺的笑,“子璇這麼多傢什”。母親也笑笑說,“女孩子的錢都花在穿衣打扮上了。”
回到家中的第二天晚上,父親問我,“工作有什麼打算?”
“已經找好,爸爸不必擔心。”
連父親都驚訝,問,“這麼快?在哪裡?”
“中國銀行重慶分行。”
“嗯,還算穩定。你怎樣找的?”
我才發現說漏了。人都沒回來,怎麼工作就拍板了,連忙想怎麼圓了這話,我還沒有準備立刻告訴他們我和肖的事情。“有早好幾屆的師兄在這邊工作,推薦過去的,這趟回來要面試一下,過了才定板。”
“好好準備面試,”父親好像還要說什麼,又沒開口,母親接過話,“女孩子有份穩定的工作,經濟獨立,一輩子站得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