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予關閉了對話窗後,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對着電腦時間有些久,但所幸這幾年在安雅的照顧下身體素質並沒有下降,所有的身體機能都保持在正常的階段。
緩緩地推動着輪椅,林少予來到了房間的落地窗前,夏日即將來臨,白晝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接近六點的時刻望着窗外仍是泛着暖色的光明。
目光透過玻璃窗落在院子中,春日盛開的花已經開始萎謝,但卻並沒有帶來凋零的傷逝,初夏的腳步已經開始輕輕到來,春花謝過之後方是夏花的絢爛,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生命的不屈與頑強。
林少予閉上眼,想起那一年,再也不能站起來的那一年,他終究是熬過了那年冬天,嚴寒過後反而更加的不屈,而今後的生命中還會有哪一年的冬天比那一年更加艱澀而絕望呢?
房間中只有傍晚的餘暉斜入,唯一的主人都在沉默不語,無聲的近乎寂靜,寂靜到彷彿可以聽到光陰在輕風之間、日光之間遊走的嘆息聲。
如此的寂靜,讓安靜的這個人想起了往事。
那一年端木安雅看穿了他面具下的哀慟與不捨,她並沒有揭穿。
“於你們兄弟而言,我只是一個局外人,你的想法在我看來堪稱愚蠢,但我不會插手。”
“你不是小孩子,這樣做是對是錯我只希望在你日漸的成長中你能夠明確的知道答案。”
她是這樣說的。
兩天前,去特殊康復中心做肌體鍛鍊,休息時這女人興致勃勃的講了一個故事,或者說講了一個笑話。
有個小白兔,去釣魚,沒釣到,就回家了。
第2天又去釣魚,還是沒有釣到。空手回家了。
第三天,當小白兔剛來到河邊正準備釣時,一隻大魚從河中跳出來,大聲對小白兔吼道:你在拿紅蘿蔔做魚餌,我就扁你……
特殊康復中心有很多小孩子,他們圍成一團聽端木安雅講,聽到故事結尾一幫子小孩都笑嘻嘻的,唯有林少予微垂着頭,靜默如雕塑,沉寂的令人難過。
回去的時候這女人又開始若有所思——
“少予,你覺得這小白兔搞笑不搞笑?”
你覺得,搞笑麼,少予?
林少予睜開眼,思緒到此停止,敲門的聲音響起。
“進。”
林少予說道,秦志打開門,走了過來:“少爺,安雅姐說買了抹茶卷,叫我們一起下去吃。”
林少予點點頭,秦志就安安生生的走到林少予身後,負責的推林少予下樓。
“秦志。”
林少予張口,秦志連忙應聲。
“我給你講一個笑話吧。”林少予放緩語氣,不等秦志迴應就自顧自的張口,“有個小白兔,去釣魚,沒有釣到。第2天又去釣魚,還是沒有釣到。第三天,當小白兔剛來到河邊正準備釣時,一隻大魚從河中跳出來,大聲對小白兔吼道:你在拿紅蘿蔔做魚餌,我就扁你……”
秦志正驚奇這少爺竟然要講笑話,聽了之後本來還有點意思的笑話但襯着林少予冷靜的聲音也是一點笑話的感覺也沒有了。
可又覺得哪能不給少爺面子,秦志這個傻大個乾巴巴的笑了兩聲,還不忘附和道:“這個小白兔真搞笑啊!”
說完之後,秦志驀然感受到一陣詭異的沉默。
一滴冷汗從後背滑下,秦志閉上了嘴,他不知道爲什麼但是就是覺得好像說錯了話。
“是啊,這隻小兔子真搞笑呢。”
良久,林少予如同贊同般的,帶着些微笑意這樣說。
帶着,說不出諷意與哀涼。
------題外話------
第一天,小白兔去釣魚,一無所獲。第二天,它又去釣魚,還是如此。第三天它剛到,一條大魚從河裡跳出來,大叫:你要是再敢用胡蘿蔔當魚餌,我就扁死你。——你給的都是你自己“想”給的,而不是對方想要的。
端木安雅在影射林少予就是那隻小白兔,又搞笑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