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他是要狠發脾氣了,蕭依依賭氣的別過臉,隨他便。蕭書墨果然就發了脾氣,不料他卻是吼她問,“爲什麼你這麼瘦!!?”
蕭依依懶得理他,站在一邊別過臉看着窗外,不明白他到底要幹什麼,走也不讓她走。蕭書墨還瞪着她,居然很是認真的等待她回答。
許宛如走到蕭書墨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也搞不懂他怎麼這麼激動,許宛如感慨的看着蕭依依,說,“庵堂膳食是一日兩餐,過午不食的,還只能吃素,一碗米飯伴着青菜蘿蔔,長年這樣生活着,能不瘦嗎?”
僅從餘光就看見,蕭書墨他很是震驚,蕭依依在心裡冷笑,他想象不到的地方,還有很多。
“那……”蕭書墨又問,聲音明顯的軟和下來許多,“大哥呢,大哥的行館不是也在這附近,他怎麼不照顧她們?”
“怎麼沒照顧?”提起蕭世宇許宛如的眼中閃着不一樣的光,“可世宇哥也要忙着家裡的生意,天南地北的跑,哪能長期就呆在這兒呢。再說了,大夫人是不能隨便出庵堂的……”
“但只要我哥在,他一定會照顧我們。”蕭依依終於轉過頭來,蕭依依接過許宛如的話,對蕭書墨說,“這些就不勞你費心了。”
許宛如忽然發現自己今日嘆了太多次的氣,依依對蕭書墨的冷漠憤怒,她都懂,雖說有蕭世宇和她的照料,可他們又能照料多少,她們住在庵堂裡,無眉只認老太君的話,老太君甚至蝶姨早就有過吩咐……當日將她們逐出家門遣來庵堂裡,就不是爲了她們能在這過上清靜舒心的好日子,這些,恐怕他都不知道。
蕭書墨被她那句界限分明的話明顯刺傷,但漸漸,卻表現出若無其事。
“好了,”蕭書墨舔了舔乾燥的脣,他最後也只好妥協,“好不容易纔見面,就別鬧了,好好說不行嗎。”
蕭依依也累了,被許宛如拉着重新勸回了座位,這時香茶都被撤了下去,換上了清涼可口的酸梅湯,蕭書墨還吩咐上來了點心,一盤綠豆糕,兩盤芝麻酥餅,蕭依依有些訝異,默默的拿起一塊芝麻酥餅,輕輕咬了一小口,仔細的品嚐。
“味道怎麼樣,好吃嗎?”他像剛纔那些爭吵都不曾發生過一樣,笑着問她。
蕭依依看了他一眼,竟然被他那樣溫和的眼神毫無防備的觸動了。隔了這麼久他居然還記得,小時候她最愛的糕點。那時她真傻,其實她一點也不愛芝麻的味道,覺得香味太濃膩,可因爲“他”喜歡,她也跟着喜歡,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將“他”排在第一的位置,自己的喜好漸漸都變得不那麼重要……那時候傻,現在,似乎也一樣。
“好吃。”
蕭書墨聞聲轉頭,王緋正笑看着他。他不好流露出失望,心裡卻恨恨的,跟他說句話,給他一個回答,就讓她那麼難嗎。
這一切看在許宛如眼裡,立刻就明白了意思。少女那笑意下的脈脈嬌羞,她怎麼會不懂,便提議說,“今日恰逢乞巧節呢,夜晚這附近的集市上有花燈會,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爲了王緋,也是爲了她自己。
不等蕭依依開口,許宛如就對她說,“過幾日就要回府了,回去了可沒法子自由自在的出來玩兒,要把握時間,今晚也把世宇哥叫上,我們幾個好好去趕個熱鬧。”
“這個主意不錯。”蕭書墨很是贊成的點頭,王緋也露出了愉悅的笑容來。
乞巧節向來是年輕男女之間最曖昧敏感的日子……蕭依依不知道蕭書墨心裡是怎麼想的,但像王緋這麼一個嫺淑的大家閨秀,就算他動心了也很正常,宛如和王緋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瞭,她不喜愛熱鬧,但到了這個時候,她也不能拒絕。就算爲了宛如,她只好淡笑着答應。
蕭書墨想起什麼,拿起摺扇敲了一下桌案,無不懊惱的抱怨道,“宛如你怎麼不早說,今日集市上好的酒館一定早就被定滿了,今晚,你們只好留在我這兒用晚膳。”
許宛如一笑,“我說我家少爺,你不會連今日是乞巧節都不知道吧?”
“這姑娘家喜歡的日子,關我什麼事呢。”蕭書墨瞟了許宛如一眼。
許宛如用胳膊撞了一下蕭依依,“瞧他這缺心眼的樣子,是怎麼討得那麼多女孩兒的歡心,難道就是靠着這張俊俏的臉?”許宛如一向和蕭書墨玩笑慣了,拿起摺扇還蹭到了他的下巴那裡,蕭書墨趕緊的拍掉她的手,皺眉說,“姑娘家不懂得溫柔點,你還成大爺了你。”
他這模樣將許宛如和王緋都給逗笑了,許宛如笑的前仰後倒,蕭書墨瞧見她這個放肆的樣子,也跟着笑……
“依依,你笑了?”忽然,聽見蕭書墨的聲音,蕭依依心裡一驚,懵然的望着他們,她笑了嗎?
“這纔像樣嘛,”蕭書墨欣喜的笑說,“別老跟小辣椒似的,你還是這樣笑起來……最漂亮。”
又是這樣的目光,比起春風更溫和,帶着幾分頑劣。
蕭依依慌忙的閃過臉,臉上紅暈卻蔓延開來,她怎麼笑了,怎麼和他打成一片了,不可以的這不可以,她忘了嗎,他是誰,是誰的母親將她們害的那麼慘。
許宛如這時起身來,“好了,不跟你多說,我們要去武軒找世宇哥,跟他商量回府的事情,就不留在你這裡用晚膳了,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
蕭書墨嘴裡輕輕一哼,挑眉道,“罷了,你們去吧,戌時我在集市門口等你們。別晚來 啊。”
對於他這樣的態度蕭依依一點也不奇怪,世宇對那個家……不,該是他對待每個人,永遠的溫和儒雅,永遠的冷淡如冰,可溫和儒雅怎麼會和冷淡如冰扯上關係?她是這麼直覺的,卻連自己
也糊塗了,他所推開保持距離的人,也包括她嗎,她想了無數遍,還是得不到一個答案,她沮喪起來,這麼多年,她還是沒能瞭解他。
這時王緋行步到他們的面前,也說着告辭的話,卻被許宛如握住了手,就看向蕭書墨字字含義的道,“王姑娘可是我們的貴客,你要替我們好好招呼她。”
蕭書墨似乎沒會過來意思,覺得很意外,他動了動脣。王緋沒拒絕,微側過臉,面上紅粉漫漫,不等他們開口許宛如又打趣的說,“你可別怠慢人家,否則,我和依依都不饒你。”
下了山腳拐個彎就到了武軒,這裡離集市也很近,地處偏僻些卻也四通八達,彤雲山雖是小城鎮,鎮上也有不少家世殷實的人家,武軒的延山師傅在這一帶名聲又極好,凡是家中生子又有條件的,等到孩子到了歲數都往這武軒裡送,男孩子學些功夫騎射,既能強身健體,還能爲將來考武官做準備,總不吃虧,她卻對於當年父親執意送世宇來此的目的非常氣憤,世宇那樣聰明內斂,留在家裡打理生意,不是很好麼,聽聞蕭書墨也非常聰明,學什麼都很快,可畢竟年輕個性難免毛躁,父親卻將濟寧茶田的大部分生意都交給他來拿主意,只將偏遠周邊地區的零散田地,纔派給世宇來做……這是故意將他遣離開濟寧。對待母親和她薄情也就罷了,世宇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是蕭家長孫,父親……卻如此的偏心。
這樣想着就走進了武軒裡,宛如的心情格外的好,一臉都是笑意,其實每次進來這武軒,她都是很開心的,這個時間武軒的練場裡還剩幾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年,延鑠正在耐心的教他們如何拿弓箭,一排半大的小子屏氣凝神似模似樣的拉着弓,卻還沒身邊的兵器架高,蕭依依好笑的看着這一幕,想起從前他也是這麼過來的,手裡拿着弓箭,安靜而認真的看着前方的箭靶,那一刻他的眼睛裡,似乎什麼都沒有……
延鑠看見了她們,先是一驚,然後衝她們笑笑,他反覆叮囑了幾句射箭的要領,不得抓翎毛也不要手臂往外彎曲,便讓孩子們自己練習,延鑠朝她們走過來,她總能敏銳捕捉到人眼中的光,是爲誰而閃,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宛如中意的人,不是他。
延鑠的個性挺害羞,真的走近到身邊來了,反倒不好意思跟宛如大方說什麼,而是先問向她,“依依,你和世宇都這麼久不來,可把我想壞了。你們不來,這裡都不熱鬧。”
“哪兒不熱鬧了?”許宛如笑顏綻放,“這兒不挺熱鬧的麼,你倒好,成孩子王了。”
延鑠摸了摸腦袋,似乎許宛如正要往下和他玩笑,蕭依依後悔不該在這個時候打斷他們,至少再等會兒,可還是聽見自己急切的聲音問,“我哥呢?他在這兒嗎?”
這個問題也正是許宛如關心的,她也正色的看着延鑠,期待他的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