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誘謎情 肇事真相(二)
雪瑤輕柔的聲音有撫慰人心的力量,和她通完話,我躁動不安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幸好有雪瑤,我傷感的想着,如果沒有她這樣的好老師,我真不知道該拿小寶怎麼辦纔好了。小寶在家是個混世小魔王,但在幼兒園怕老師,尤其聽雪瑤的話,有人降得住他就是一件好事。
我躺在牀上,腦子裡想着小寶的事情,眼睛卻不自覺地盯着窗簾,似乎想穿透窗簾,去接觸花園裡的那個身影。阿珩的那雙黑眼睛悄無聲息的從窗外飄了進來,我迅速翻過身去,但是,他的眼睛飄浮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裡,我避無可避。
我逃避的拉過毛毯矇住頭,喃喃的地喊:“天哪,爲什麼就是逃不開,也放不下?”
我輾轉伏枕,徒勞的捕捉那許許多多漂浮的思緒,也不知過去多少時間,才疲憊的昏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特別沉,被敲門聲吵醒時,一看手機顯示的時間,已經上午10點了。我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在人家家裡賴牀,本就是一件難爲情的事情,更何況我是帶着重要任務來的。
我連頭髮也顧不上梳,匆忙去開門。將門拉開一道縫,還來不及問來者何人,阿珩已經推門進來了。
“你……”我後面的話還未出口,他先笑了起來,“你這蓬頭垢面的樣子,也別有風情。”
我對他瞪眼,“你怎麼能隨便闖進來。”
他反問:“我們之間,還需要這麼多講究嗎?”
我的臉騰的熱了起來,是啊,我們早已有了最親密的關係,還有什麼好避諱的。於是我賭氣般的,不顧形象的撩撥着頭髮,弄得愈發的凌亂。
阿珩好笑的搖頭,去浴室取來一把梳子,走到身後爲我梳理頭髮。我的頭髮長及腰間,每天早晨打理都要掉一把頭髮,以前媽媽老說我弄得家裡到處都是頭髮,讓我把頭髮剪短,可我就是捨不得。
憶及往事,我滿腹愁緒,全然忽略了身後阿珩的動作。待我反應過來,卻又貪戀他手上的溫度,他由髮根開始,一綹一綹地梳理我的頭髮,比我自己梳理要細心柔和許多。我竟然想起古代新娘出嫁時梳頭的歌謠,“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我爲自己這莫名其妙的聯想而發窘,下意識的搶過阿珩手裡的梳子,胡亂梳了幾下,我的動作太大,生生扯下一縷頭髮來。
阿珩拽住我的手,“你就算對我不滿,也不應該拿自己的頭髮出氣。”他將梳子把柄從我手心裡輕輕抽出來,拈去附着在上面的一把頭髮,“你掉頭髮很厲害,最好把頭髮剪短一些。”
“等有空的時候就去剪”,我暗自作了決定,剪去三千煩惱絲,以嶄新的面貌開始新的生活
“別剪太短了,還是長頭髮的樣子好看”,阿珩又補充。
他一說這話,我立即又猶豫了,心中悲嘆,難道我的人生將永遠被這個男人左右嗎?
我默然嘆氣,阿珩也輕嘆了口氣,繼續爲我梳理長髮。
敲門聲響起,伴隨着春英的聲音,“鄢小姐,我來送早餐。”
我嚇了一跳,讓春英看到阿珩在我房間裡多不好。
阿珩倒是不慌不忙,“剛纔我碰到春英,是我告訴她可以送早餐了。”他徑直上前開門,春英端着餐盤進來,上面是一碗生滾魚片粥、一個荷包蛋、兩個小玉米饅頭和一杯豆漿。她將餐盤放在桌上,回過頭對我和阿珩禮貌微笑,“周煜先生來了,要找二少爺。”
“請他到我的書房去”,阿珩說,“讓他先看會兒書,我晚點過去。”
春英說聲好就出去了。
“快吃吧,一定餓了”,阿珩爲我拉開桌前的椅子。
我在椅子上坐下,用筷子夾起玉米饅頭咬了一口,又喝了兩口粥。
阿珩就站在旁邊看着我吃,我側過頭去,他的眼光溫柔如水,我心裡有某種柔軟的東西在悸動,不自覺地爲他擔憂起來,“你大哥,不會也在你的書房安裝竊聽器吧?”
他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彎起,眉峰微蹙着,“害怕了?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可怕?”
我如實回答:“是有點害怕。不過我更多的是擔心,你大哥會不會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你?”
“不會的,我既然有能力竊聽,就有能力反竊聽。而且,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哥用這樣的手段對付我毫無意義”,他的手撫過我的長髮,“不用害迫,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沒有做虧心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這話讓我安心了許多。我不再言語,默默吃完早餐,隨他去三樓的書房。上樓時,正碰上沈曼莉從樓梯上下來。她的穿衣打扮總是品味不凡,清爽、利落的白色西裝外套,黑色鑲邊突顯優雅氣質,簡單的搭配一件白色的打底衣,以及黑色的褲裝,率性、幹練。
“妤葶”,沈曼莉笑容滿面地迎過來,“我還沒謝謝你呢,前天承鈞發燒,多虧了你。”
“只是舉手之勞,不用客氣”,對沈曼莉,我心裡已有了疙瘩,她很可能與媽媽的車禍有關聯,但我不敢流露出半分,表現得客氣有禮。
“這可不是小事”,沈曼莉的神情懇切中透着幾分哀傷,“由於我個人還有工作的原因,我對承鈞的關心很不夠,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那天春英給我打電話,可我把手機調成靜音,沒有聽見……”
沈曼莉帶笑的眸子漸漸籠上一層薄霧,“總之,謝謝你。”她對我略一頷首,匆匆走了,我想,她是不願在我面前落淚。
“你大嫂,是個很要強的人吧?”我對着沈曼莉遠去的背影輕聲問。
“是啊”,阿珩低嘆,“她把所有的委屈和苦悶都藏在心裡,展現給別人的永遠是最完美的一面。”
我緩步登上一級級的階梯,腳步踏在心頭,每一聲都是那樣沉重。
阿珩的書房,書櫃、陳設在泛黃水晶燈的映照下,散發的不僅僅是書香味,似乎還有奢華的皇家貴族氣質。
“好華麗的書房”,我有些眩目了。
“這樣的裝修風格不是我喜歡的”,阿珩臉孔的弧線繃緊,“不過既然搬過來了,就將就吧。”
正翹着二郎腿靠在雕花長椅上看書的周煜,頭也不擡的笑着說:“阿珩偏好淡雅,不喜華麗。這別墅是按老太太的喜好裝修的,老太太在泰國長大,很懷念那裡的異國風情,所以生生給整成了泰式別墅。”
怪不得這房子裡處處洋溢着東南亞風情,原來是吳老太的品味。“老太太是這個家裡最有發言權的人嗎?”我問。
“可以這麼說”,周煜回答,“老太太一向是個權威性的人物,丈夫和兒子都對她又敬又畏又愛又服。汪董事長是獨子,在母親身邊長大,父親又早逝,所以對母親更有一份近乎崇拜的心理。”
我望着周煜,“老太太對你和你媽媽,好像隨和許多。”
周煜笑了笑,“再強的女人,也需要一個伴兒。我媽是老太太的遠房親戚,早年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我外公想賣掉她,老太太同情我媽,將她接了過來,我媽陪伴老太太,爲她操持家務,連結婚後都住在汪家,我和妹妹都是在汪家出生的。一直到我工作後,不願讓我媽再幹伺候人的活,我們才搬了出來。”
我恍然,原來吳老太和芳姨在一起幾十年,建立了母女般的深厚感情。兩個同樣守寡的女人,同病相憐,在生活中相互照顧,相互扶持,這樣的情誼令人感動。
我和周煜說話時,阿珩默不作聲,我將目光投向他,他的面色因尷尬而發紅,“我和奶奶過去基本沒怎麼相處,也談不上有什麼感情。我們家的事情,煜哥要比我瞭解得多。”
我瞭解阿珩的處境,及時中止了這個令他難堪的話題,轉向周煜,“周先生說說,是不是有了什麼重大發現。”
周煜皺起眉頭,“周先生這個稱呼,聽着怪彆扭的,你還是跟着阿珩叫我一聲‘煜哥’好了。”
跟着阿珩稱呼?我雖有些羞赧,還是聽話的喊了聲“煜哥”。
“叫得挺順口嘛”,周煜盯了我一眼,“好了,言歸正傳,我來通報一下調查結果。”
昨晚,周煜連夜去了潘維倫居住的小區,向小區保安打聽到,潘維倫上週換了一輛新車,是銀灰色帕薩特。那名保安管理小區車輛有一套,小區裡的108輛汽車,車牌號碼他全記得。周煜給他送了禮,和他套下近乎,就輕鬆獲得了情報。”
今天一大早,周煜又找了車管所的朋友,重新調看車禍發生時間段目擊者所指路口的監控錄像,發現在汪雯菲的白色寶馬車經過前,還有兩輛白色轎車經過,其中一輛,對照車牌號,可以確定是潘維倫此前駕駛的速騰車。當時我和苗寧只專注於白色寶馬和車牌號,對其它的車輛並未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