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捉着包包,下車給錢給司機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在發抖,手心冒了一小灘的汗水。
看着那紅色的十字架,我突然有些害怕了,如果進去,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病牀,我該怎麼辦?
繼續等待嗎?
我不知道,不得不承認,我真的厭倦了這樣驚心動魄的等待了。顧默每一次的出現都是以這樣的方式,我不知道自己能夠承受多少次。如果這一次沒有培傑,我一個人,又該怎麼辦呢?
手上裝着方盒的膠袋將我手指指的關節勒得發疼,頭頂上的陽光有些猛烈。中午一點多的時間,氣溫高得有點兒像夏天,我站在醫院的門口,卻沒有半分進去的勇氣。
我深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鍾嫚,最後一次了。
是的,最後一次了。顧默,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不顧一切地走向你了,如果再有一次,我想,我真的是堅持不下去了。
我可以承受每天晚上蝕骨的思念讓我難以入眠,可是我不能忍受你這樣命懸一線的出現,再多一次,我想,不用等待結果了,我自己會了結了自己的。
明明是短短的一段路,可是我卻不敢加快腳下的步伐,過往的護士匆匆忙忙,獨我一人慢慢而行。
陽光照在走道上,被拖得剛剛靜靜的走到錚亮錚亮地發着光,低頭一不小心就被閃了眼。
我心裡很矛盾,想這條路長一些,再長一些,卻有想快點兒看到顧默。
只是一條醫院的國道,再怎麼長,沒沒有可能讓我走半個小時,十分鐘,已經是最寬容的時間了。
站在門口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左胸腔的那顆心臟很有可能在下一秒就會破膛而出,手指的指尖不斷地發冷,我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沿着我的臉頰在滑動。甚至連後背的發熱,我都能一清二楚地感知到。
我竟然,驚慌到了這個地步,即使仙子阿站在門口,即使只要推開門就能知道一切結果,我卻還是沒有那個勇氣。
手握上那冰冷的鐵
質門把的時候,我幾乎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不斷地加速。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一條比一條清晰。
推開門的那一刻,我下意識的閉了閉眼,陽光落在眼皮上,暖暖的,我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眼皮上的每一下跳動。
“鍾嫚。”
喑啞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我突然有種想要哭的衝動,睜開眼看到顧默倚在牀上看着我,微微皺着眉。
我平息了內心的激動和喜悅,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一旁的桌上,回頭對他笑了笑:“有什麼不舒服嗎?”
他看着我,視線依舊,紋絲不動,直接回避了我的問題,略微皺起了剛剛平放下來的眉頭,開口問道:“我怎麼會在這兒?”
我將還溫熱的粥拿出來,開了蓋子,回頭笑着看着他:“吃些東西吧。”
他似乎很不滿我直接忽略了他的問題,看着我不說話。
我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送你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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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時的表情才動了動,似乎有些不悅,“這是......醫院?”
我舀了一口粥,直接遞到他面前,擡起頭直直地看着他,大有他不吃,我也不會開口的強硬。
沉默就這樣渲染開來,病房裡面除了兩個人的呼吸聲,便什麼都沒有了。我鍾嫚什麼都不多,最多的就是那一股韌勁了,儘管面對的那個人是顧默,我也始終能將這份韌性持續下去。
從來沒有人能夠讓我鍾嫚妥協,顧默也不例外,只有我自己願不願意,從來不能有人逼迫我去做我不願意的。
所以,這一次的抗戰,很明顯,妥協的人只能是顧默。
他張了張嘴,我笑了笑,連忙將手上的勺子遞進他嘴裡。
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顧默做這麼親密而曖昧的動作,情侶之間的事情我第一次做,儘管手上的動作那麼地有條不紊。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臉頰在發燙,拿着湯勺的手在輕微的顫抖。
這些輕微的變化,我不知道顧默會不會知道,可是我自己卻能
清晰地感覺到。
我低頭舀了一勺粥,擡頭對他笑了笑:“別擔心,這兒是私人醫院。”
他點了點頭,認真地吃着我餵給他粥。
病房裡面一片靜默,我們沒有說話,可是我卻覺得幸福地想要落淚。
歲月安好,我愛的男人就在我面前,一口一口地吃着我餵給他的粥。就好像每一對平凡的情侶一樣,平淡卻那麼地溫暖入心。
把兩碗粥喂完之後,我將東西收拾了一下,轉身看了看他:“還餓嗎?”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突然開口叫了我一聲:“鍾嫚。”
我有些訝異,在綁着膠帶的手微微一滯,擡頭看着他,略微皺了皺眉:“怎麼了?”
他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緊抿着脣再加上緊皺着的眉頭,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遲疑和矛盾。
顧默看着我,許久纔開口:“爲什麼。”
我有些不解,疑問脫口而出:“什麼爲什麼。”
“鍾嫚,你值得更好的。”他微微低了低頭,第一次沒有在說話的時候看着我的視線。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直接放開了手中的膠袋,擡起頭,這是我第一次,那麼直直地看着他,帶着逼迫和強硬,不讓他有絲毫的退縮和逃避。
“顧默,我值不值得更好的這個不需要探討,我只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麼,我只知道什麼是我想要的就可以了。如果你覺得我會後悔,你大可不必,我鍾嫚活了二十七年的人生,從來沒有後悔過任何一件事。”
我向前走了一步,微微皺了皺眉:“我如果後悔,我就不會那麼傻地等了半年;如果我後悔,我就不會跑了那麼多個城市;如果我後悔,當初就不會放棄那樣安穩的生活。”
他看着我,眉毛微微鬆動了一下,張了張嘴,我卻絲毫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顧默,從來只有我鍾嫚願不願意,而不是別人讓不讓我做。如果你覺得這樣,都還不足以說服你的話,我無話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