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葉少溫當下將幾張摺疊的宣紙展開遞向夜行之,“這個,是那杭義的供詞,已經簽字畫押,對他玷污陳卓雅之事供認不諱。這個,是巫雪的口供,也已簽字畫押,不過現在巫雪已被陳卓雅軟禁。還有,這個,是二皇子府門口小廝的口供,昨日他聽到了陳卓雅與錦王爺和六公主的對話……”
“這個毒婦!毒婦!”夜行之重重咒罵一聲,豁然起身,喘着粗氣在長案後來回踱步,半晌才又忽的看向葉少溫,“只是陳卓雅?”
再怎麼說,陳卓雅也不過是一個婦人,一個女子,他不相信她有這般謀算人心的本事,也不信她能想出這般環環相扣之計。
“這個,”葉少溫略略遲疑了一下道,“儘管微臣心中也有所懷疑,但卻沒有進一步的證據,所有證據都指向的是陳卓雅。”
“哼,證據?”夜行之冷哼了一聲,像陳清正那樣的老狐狸又怎麼會留下證據,讓別人去找他的晦氣。只是這謀害的目標先是大皇子,又是二皇子,還真當他這個皇上死了嗎?
夜行之眸中光芒明滅,手無意識的轉着左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心中不知盤算着什麼。
御書房一時陷入寂靜,唯有積雪融化的滴水聲清晰的傳了進來。
滴答,滴答,仿若那水是滴在人心上,讓人心亂又心疼。
“皇上,”良久,葉少溫終於出聲打破這死寂,“如今二皇子生死未卜,錦王爺還在玉柔殿,這陳卓雅……”
“這樣,”夜行之眸光一沉,終於下定決心,“你去玉柔殿,和錦王說這一切都是誤會,然後再傳朕的旨意,讓錦王替朕去二皇子府照看二皇子。而你,親自去三皇子府,將那陳卓雅帶入宮中,朕,要親自審她。”
“是!”葉少溫應聲。
房檐的水連成線的滴落,太陽偷偷從正中滑落,一點點往西山偏挪。
三皇子府中。
陳卓雅撐大了眸子看向眼前一襲宮裝的婢女,“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她一定是聽錯了,一定是!
她費了這麼大功夫,甚至不惜給巫月和夜錦衣跪下,就是爲了完美的上演這一處好戲,現在竟然讓她將七葉七花七蟲的解藥給二皇子送去,那她昨日都忙活了些什麼?
“娘娘說讓你即刻將解藥送去二皇子府,說二殿下絕對不可以出事!”宮婢湊近陳卓雅將淑妃交代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爲什麼?姑姑她究竟是什麼意思?”陳卓雅眸中的不解更甚,她竟然沒有聽錯,陳思靜還真是這個意思。
“至於箇中原因,還是三皇子妃以後見到娘娘,親自去問娘娘吧,只是現在,還請即刻將解藥送去……”
“王妃!王妃!”
宮婢的話還未說完,一個婢女便急匆匆的從門外跑了進來,氣喘吁吁、滿臉驚慌道,“出事了,出事了!”
“什麼事,慢慢說。”陳卓雅蹙眉。
“還是我來說吧!”一個男子溫潤的聲音在
花廳門口響起。
聲音落下之時,一襲石青色團窠梅花紋錦袍的葉少溫已然跨過門檻走了進來,“三皇子妃,請吧!皇上請你即可進宮!”
陳卓雅一怔,突然失笑道,“葉公子莫非是記錯了?皇上找我?”
即便有什麼事情要召見,也應該見夜玄澤吧?更何況,葉少溫最近一直負責大皇子的案子,怎麼會有功夫親自來這裡傳她?
葉少溫不語,眸光瞬也不瞬的鎖着陳卓雅。只是那眸光卻沒有絲毫的溫度與客套。
陳卓雅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一點點皴裂,心,也開始砰砰的狂跳起來。
“敢問葉公子,不知皇上召見卓雅所爲何事?”
“去了,三皇子妃不就知道了。快些吧,別讓皇上等急了。”葉少溫催了一句。
“三皇子妃!”一旁的宮婢急急喚了一聲,眸中露出兩分焦急之色。解藥,二皇子的解藥啊!
陳卓雅心中一動,看向她嫣然一笑道,“放心,你回去告訴淑妃娘娘,卓雅不是那等小氣之人。”
說話間,她揹着葉少溫衝那婢女丟了個眼色,快去告訴娘娘,皇上召見我。
見那婢女垂下眸子,陳卓雅才又看向葉少溫道,“葉公子,卓雅暫時還不能和你一起進宮,我要先去一趟二皇子府。”
不待葉少溫詢問,陳卓雅已經解釋道,“想必葉公子也知道,展紅凌與我們陳府的關係,當年,卓雅出嫁之時,她曾給了卓雅一粒丹藥,說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淑妃娘娘也是想起了此事,才差人提醒卓雅拿這粒丹藥去給二殿下試一試。”
“說不定,正巧就能救了二殿下。因爲這藥丸服用的時候還有一定的講究,所以卓雅必須親力親爲。但卓雅以爲,就算皇上知道了卓雅是位次耽擱了覲見的時間也不會怪罪的,葉公子以爲呢?”陳卓雅脣邊又浮起一抹淺笑。
這理由,他如何能拒絕?
“那三皇子妃,咱們就請吧!”
二皇子府中,眼見太陽漸漸西斜,韓若蘭巴巴的望着在一堆藥材中忙碌的巫陽,眸中的焦急之色更甚,額頭漸漸也有密密汗珠沁出,手,卻出奇的冷。
眼看巫陽又將一堆藥材倒掉,她渾身的最後一絲力氣也仿若被倒掉了一般,木然的轉眸掃過一旁立着的夜錦衣和巫月,又落到了夏輕歌身上,酸澀、無力瞬間從心頭涌出。
這個時候,她多想可以靠在他身邊,多想可以握住他溫暖、堅實的大手,可實際上,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倘若夜玄霖真的救不了,她與他,是不是再見就要在戰場了?
這個念頭,只想想,韓若蘭就覺得心痛,更別提真的面對這種場景了。
巫月的眸光也不由看向身旁的夜錦衣,淑妃不會改了主意,不拿解藥了吧?
放心!夜錦衣攥緊了巫月的小手,正欲開口,便聽孟雲的聲音在殿門口響起,“公主,三皇子妃和葉公子來了。”
“這個,”陳卓雅一進來,也不寒
暄廢話,當即走向藥材堆中的巫陽,將手中的一個錦盒遞了過去,“是展紅凌曾經送給我的丹藥,說是能活死人、肉白骨,你看一下,能不能解二殿下的毒?”
巫陽的眸光滑向巫月,見她頷首,這才從陳卓雅手中接過那錦盒,仔細查看了一下里面的藥丸,當下出聲道,“正巧可解二殿下之毒。”
“太好了!”陳卓雅說着眸光轉向巫月和夜錦衣,“六公主,錦王爺,卓雅有幾句話想要與兩位說,不知可否?”
夜玄霖中毒之後,夜錦衣是被帶回宮中關起來的,可此刻竟然也出現在二皇子府,陳卓雅心中的不安愈發的劇烈了,她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巫月與夜錦衣對視一眼,衝陳卓雅莞爾一笑道,“好,三皇子妃,這邊請!”
兩人出了寢殿,腳步一彎,在殿角站住,巫月的眸光這纔看向跟着他們出來的陳卓雅道,“三皇子妃,莫不是想要再向本公主道一次歉?”
“道歉?六公主可真會說笑,”陳卓雅眸光一閃,試探道,“我看,是應該六公主和錦王爺謝謝我吧?畢竟,是我將壓箱底的丹藥拿出來救二皇子的,如此也免得錦王爺受罰。”
“嘖!”巫月嘖舌,“本公主很是好奇,陳小姐這樣說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二皇子究竟是怎麼中毒的,這世上,我想怕沒有人比三皇子妃更清楚了吧?”
果然,巫月是知道的。
陳卓雅心中愈發確定自己此次進宮怕是凶多吉少。
不過這種事情,有了證據她都未必會承認,更何況,沒有證據。
“六公主在說什麼,卓雅不懂,只是昨日,卓雅不是和你們說夜小姐離開了嗎?”陳卓雅掃了一眼巫月和夜錦衣,輕嘆了口氣道,“我也沒有想到,昨晚,她又回去了,說不想見王爺和六公主,讓我把她藏起來。我一時心軟,就同意了她的請求。”
呵!巫月心中冷笑一聲,陳卓雅這話說的可真是冠冕堂皇,明明是她綁架了夜繡,還要說是夜繡自己請求她將她藏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除了你,就再沒有人能找到夜繡了?”巫月柳眉微挑。
“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誰知道呢?或許六公主和王爺就能找到呢?”說着,陳卓雅又掩脣輕笑了一聲,“公主和王爺不必擔心,爲了怕夜小姐悶,我還特意找了一個人陪她。”
就算你們能找到夜繡,也不知到時找到的是人還是屍首?
陳卓雅的威脅之意濃濃。
“好了,”該說的話說完,陳卓雅這才斂了笑容道,“皇上還召卓雅進宮覲見,等卓雅從宮中出來,就帶王爺和六公主去見夜小姐。若是……呵呵。”
若是出不來,那夜繡,定然也活不成。
後面這半句,陳卓雅雖沒有說出口,但她相信,無論是夜錦衣還是巫月,都懂。
眼見夜錦衣眸光一沉,巫月緊了緊他的手,又放開,看向陳卓雅道,“三皇子妃,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