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菱香榭,巫月腳步一彎就拐向了一條偏僻的小徑。
夜錦衣果然是夜錦衣,不要臉!
只是衝白蓮花拋個媚眼,就讓白蓮花當下改了口。或許白蓮花如此做,就是爲了接近夜錦衣,至於弄死她巫月,不過是順帶手的事。
唉!
越想越鬱悶,巫月輕嘆了口氣,順手扯了路旁的一枝柳枝,在空中狠狠抽了抽。
混蛋夜錦衣!
剛剛讓她給他那樣,這會又將白憐兒抱在懷中,不要臉!不要臉!
“巫月,”南心跟在巫月身後,看她一臉鬱色,當下有些心疼,憤憤抱怨道,“王爺也真是的,明顯就是白蓮花搗的鬼,他爲什麼就不處置她?”
“呵,”巫月涼涼一笑,“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麼着,他也要給白蓮花留點面子吧?再說,我不是還好端端的嗎?”
嘴上這樣說,可巫月心裡,卻實在酸澀的難受。
混蛋夜錦衣!我抽死你。
暗戳戳的腹誹着,巫月手中的柳枝也恨恨在虛空抽打了兩下。
南心抿着脣半晌,突然低聲道,“巫月,其實夏統領對你也挺好的。昨日一聽到你的解藥需要鮮血做藥引,他二話不說就……”
“南心!”巫月頓住腳步嗔了南心一聲,“怎麼你一開口,不是夜錦衣,就是夏輕歌,難道這天下其餘的男人都死絕了嗎?”
這兩個,現在誰的名字,她都不想聽。
“那,你的意思是要做錦王爺的側妃了?”南心皺着眉道。
“啊呸!”巫月當下啐了一口,“他想得美!打死我我也不會去做人家的小老婆。”
只偶爾看他和別的女人說笑兩句,她心中就已經不快,若讓她整日裡看他與別的女人卿卿我我,那還不如殺了她來的痛快。
“那夏統領不正好……”
南心後面的話被巫月憤怒的眸光堵了回去。
巫月這才晃了晃手中的柳枝,望向小路的盡頭,輕嘆了口氣,“我承認我喜歡夜錦衣,但總有一日,我是會離開的。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做不到。所以,無論他有多好,最終,我都會捨棄的。”
所以,從一開始,夜錦衣便已經出局。
所以,從一開始,她便知道,她對他的動心是一種錯誤。可即便是錯誤,這些日子她還是控制不住任由這錯誤繼續發展,以致到今天,越理越亂。
想當初,她偷偷溜入錦王府的目的,也不過是爲了翻看事關郭鬆的卷宗,什麼時候,她一點點偏離了原來的目的……
“啪!”
巫月驟然將手中的柳枝折斷,輕嘆一聲,“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因鬼麪人的緣故,還有那一樹的長生果,她不能現在就走,但卻也不能再任由兩人的關係畸形發展下去。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擺正自己的位置。
她,不是給他暖牀的,而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查案的。
“南心,”巫月將手中折斷的柳枝丟掉,望向身側的南心,“你知不知道哪裡有梅城的地圖?我
要一份十分詳細的地圖。”
按照她以前學過的犯罪理論,這製造金錠的作坊可以用一些數據來推演可能在的位置。
“梅城地圖,大概李大人手中有。”
“好,那我們去找他。”
才走了兩步,想到此刻夜錦衣正和李如初在一起,巫月腳步又頓住,看向南心道,“你去菱香榭找李大人借梅城的地圖吧,我在這等你。”
雖然這些自欺欺人,可她實在不願看夜錦衣抱着白憐兒的畫面。
“好!”
“對了,幫我再帶一截碳條、還有宣紙。”
“是!”
眼見南心背影遠去,巫月一屁股就在路旁的石頭上坐下,默默回想了下她前些日子在夜錦衣書房中看到的製作金錠的一些資料。
無論這作坊建在何處,但僞造金錠的東西都要用到。例如,黃金、赤銅、模型、火爐、木炭、工匠,再牽涉到吃喝拉撒,所需就更多了。
而且,在製作假金錠的過程中,高溫火爐不可能不產生煙塵,還有這赤銅鍛鍊的聲響。所以,這個作坊要麼就隱藏在別的作坊之中,要麼就會放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這樣才能不引起別人的懷疑。
而且無論是選擇這兩種中的哪一個,還都必須交通便利。不然,材料怎麼運進來?制好的假金錠又怎麼運出去?
如果是她,她又會選擇將這製造假金錠的地點設在何處?
巫月的思緒越轉越快,思路也愈來愈清晰。
“巫月?巫月!”
一個陰柔的聲音將巫月拉回,她順着眼前素白色的錦袍擡眸,就見夏輕歌抿着薄薄的脣,正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白皙的肌膚或許是因明媚的陽光更顯蒼白,而眉心的那顆硃砂痣則愈發殷紅。
“夏統領?”巫月扯了扯脣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在這做什麼?”邊問,夏輕歌邊將手伸向巫月,意欲拉她起身。
“呵呵!”巫月又笑了笑,垂眸自己扶着膝蓋起身,又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塵土,故意忽略了夏輕歌遞來的手,“我在等南心,她幫我去找李大人借地圖了。”
夏輕歌僵硬的手一點點擡起,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尷尬,“借什麼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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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城的地圖。”
“梅城地圖?”夏輕歌眸光微深,“正好,本統領昨日去港口的時候順路去了一趟兵營,要了一分梅城布兵的地圖,應該比李大人手上的地圖更爲詳盡。”
“不用了,兵營出來的地圖怕都是機密,若是爲此連累夏統領犯錯就不好了。”保密原則,她還是懂得的。
夏輕歌眸光一暗,瞥了眼遠處小跑而來的南心,“既然你不需要,那本統領就去幫你查一查昨日醉美人之事。”
“不……”
巫月拒絕的話剛出口,素白色的衣袂一動,已不見了夏輕歌的身影。
“巫月,”南心笑盈盈的晃了晃手中的地圖,“地圖。李大人說這份送給你了。”
“嗯,”巫月接過地圖在一旁柳樹下盤腿坐下,又將地圖鋪在自己身前。
下午的陽光已經不再那麼明媚,從細細的柳葉間傾瀉而下,泛着柔和的光澤。巫月一襲淺綠色的錦裙,比那垂下的柳枝還要脆嫩兩分。
凝眉專注的神情,就連南心一個女子,也再也從她身上移不開眼。
西天逐漸昏暗,暮色邁着輕盈的腳步悄悄走來。
就在這暮色中,步折花搖着摺扇輕快的跨入正房,“我的錦王爺,聽說你將兩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剝光了丟出去了?”
黃梨木長案後,正凝眉查看地圖的夜錦衣擡眸橫了一眼風流無比進來的步折花,對他的話卻當做了空氣,“正好,你來看,這裡你可又差人去搜查過?”
步折花繞至黃梨木長案後,探頭看向夜錦衣手指所指的地方。
不是別處,正是那晚他們剛到時,被縱火燒燬的山莊。
“巧了,”他“啪”的合上摺扇戳了一下那裡,“我思來想去,這梅城大大小小的作坊我都按個查了個遍,若說真有什麼遺漏,還真是就剩此處了。”
“哪有那麼多的巧合?”夜錦衣黑湛湛的眸子流光溢彩,“還真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陳應江這老狐狸,夠毒的。”
“那我們走一趟?”步折花挑眉道。
夜錦衣頷首,“陳應江拖得起,可南潯的那些百姓是真拖不起了。昨日,南潯縣令又一連上了三道求救的摺子。”
“呵!”步折花冷笑一聲,“聽說前日,王爺向陳應江要賬本的時候,他還口口聲聲說牽涉到救災物品的運送,一息也耽擱不得。確不知有多少人就因爲他們弄的這假金錠要丟掉性命。這金錠裡包裹的豈止是赤銅,更是南潯數萬人的性命吧?”
“他們眼中現在能看到的,哪有性命,只有那個位置。”夜錦衣起身,“叫上無名,他的鼻子很好用。”
“不,你應該說牽上無名……”
兩人聲音漸漸遠去,諾大的正房瞬間就變得空空蕩蕩。
“王爺!王爺!”
巫月攥着地圖和推演的宣紙興沖沖的衝了進來,“我想到了,有兩處地方很……”
話戛然而止,巫月已發現正房中並沒有人。
“石頭!石頭!”
巫月又喚了兩聲,卻也不見石磊應聲,滿心的歡喜瞬間變成了悻悻然。
“說不定一會王爺……”
南心的話未說完,門口就有腳步聲響起,巫月驚喜的轉眸,卻見進來的是一名侍衛。
“卑職見過巫月姑娘,夏統領請你去一趟後花園。”
“做什麼?”巫月微微蹙眉。或者是因爲夜錦衣不喜,或者是因爲她隱隱察覺了夏輕歌的心意,所以,她不太願意與夏輕歌走的太近。
“卑職不知,夏統領只吩咐卑職送巫月姑娘過去,好像是關於昨日姑娘中毒之事。”
“好!”一聽此事,巫月瞬間就不鎮定了,“我們走。”
月光穿過樹蔭,漏下一地閃閃爍爍的碎玉。
後花園的涼亭中,此刻正一站一跪着兩個人影。站着的,身姿挺拔如劍,跪着的,側影柔婉。
(本章完)